範氏的淚湧了上來,“弦兒,你何苦這般咄咄逼人?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

是她沒有好好說嗎?分明是季淮川在指著她的鼻子罵!

“我只是不受這等汙衊,就叫咄咄逼人了?”

範氏聞言啜泣兩聲,季淮川心疼自己孃親,狠狠地扯了她一把,“季清弦!你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弦兒!”

“弦兒!”

兩聲驚呼,一聲是範氏發出的,另一聲是季淮峰發出的。

季清弦被扯落在地,抬起頭來,眸中滿是譏諷。

就是她這種冷靜,讓季淮川覺得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他憤怒道,“瑤兒,你說!”

季星瑤慘白著一張臉,支支吾吾道,“昨日我確實是帶了一千六百兩給姐姐的……”

“季清弦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季清弦深吸一口氣,嗤笑一聲,“你們聯合起來汙衊我,我無話可說,要麼你們現在殺了我,要麼我出去報官,我沒拿那一千六百兩,打死我我也不會承認!”

“疏雨我們走!”

言罷,疏雨攙扶著她往外走,季淮川伸手去攔,卻被季淮峰將手打掉了。

“大哥!你幹什麼?你還想打弦兒?”

“你讓開!”

“我不讓!只要有我在,誰也別想傷害弦兒!”

季清弦被他擋在身後,滿臉的詫異,為什麼?季淮峰為什麼與前世截然相反?

兩兄弟對峙著,劍拔弩張,險些要打起來。

季星瑤啜泣著道,“都怪我,我……我昨日一早將銀兩帶過去,忘了給妹妹,又帶回來了……”

說什麼忘了,其實就是沒打算給。

幾人詫異的望過去,季淮川驚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那你怎麼不早說?害得大哥冤枉弦兒!”季淮鋒憤怒的指責。

季星瑤瞬間淚如雨下,“我……都是我的錯,適才我嚇壞了,不敢出聲……”

“對不起……,妹妹都是我的錯,你別怪大哥哥了,你要拿我怎麼樣都行,你要報官就抓我……”

她的聲音細細弱弱的淚如雨下,彷彿受委屈的是她一般。

一時間屋內無一人言語,季星瑤哭的越來越大聲,直到眾人想忽略都難。

“好了,瑤兒你也不是故意的,莫要自責了!”先開口的是季淮川。

“追影你送大姑娘回去,順便將那一千六百兩銀子拿來給她,她不就是要錢嗎!”

他連季清弦的名字都不喊了,直接用一個“她”字代替。

他以為他這麼說,季清弦會爭辯兩句,只要她爭辯了,哪怕是跟他吵吵嚷嚷讓他哄都好。

可季清弦卻隻字未言,彷彿根本不在意旁人怎麼說,憤怒的只有他們自己!

等到銀兩送到了,季淮川怒瞪著眼問道,“這下你總滿意了吧?為了這麼點銀子,氣哭了娘!”

季清弦沒有說話,只一張張的看著銀票,似是在看真假一般。

季淮川搶過銀票甩在地上,“季清弦!瑤兒還能給你假銀票不成?”

季清弦沉默的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鐲子。

季淮川猛然就想起昨日那對假鐲子了,心中更是憋悶的厲害,他冷哼一聲,甩袖離開。

等到人都走了,季淮鋒才道,“適才大哥扯了你一把,你可摔疼了?可要叫府醫來給你瞧瞧?”

季清弦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他面上的關懷不似作假,他處處相互也不似作假,到底前世為什麼他會那般對自己?

“我沒事,三公子請回吧。”

季淮鋒眸子暗了暗,“我聽說姑娘家都喜歡瓊珍閣的珍珠膏,用完面板格外細嫩,我去買了一盒你看看喜不喜歡?”

季清弦別開眼,不去看他那副討好的模樣,“不用了,太醫已經開過藥了,用完很管用,三公子好意我心領了。”

“弦兒,過去是我沒保護好你讓你受了不少苦,我知道你怪我,我保證日後我定不讓你受一絲苦。”

季清弦看著他那副一片赤誠的模樣,突然就有些噁心。

“疏雨,送客!”

季淮鋒被趕了出去,很是失落。

許是因著白日見了蕭無塵坐在馬上的樣子,有許是季淮鋒太過痴纏,總歸半夜她夢魘了。

若說是噩夢,倒也不盡然,確確實實是她前世經歷過的。

那時她還是太子的侍妾,隨著季星瑤這個太子妃回尚書府省親,卻被季淮峰拳打腳踢,灌下落胎藥流掉了第三個孩子。

她滿身鮮血,驚懼至極的往尚書府大門奔去,迫切的想逃出這個牢籠。

三、二、一,最後一步踏出尚書府大門,她的嘴角含笑,彷彿看到了生的希望!

可隨之而來的天旋地轉,讓她站立不穩,不遠處有一團虛影,似是個騎在高頭大馬上的男子,她拼命的伸手去抓。

“救命……救命……”

卻只抓了一手空,等到再醒來,依舊置身於那吃人的東宮之內。

好似這一切都沒發生過,她沒懷過孕,沒流過產,更沒遇到過什麼騎馬男子。

季星瑤做了多年戲子,以色示人,早已將身子糟踐的不能生育,可她能生,那便是罪孽。

他們讓她一次次懷孕,又一次次流產,她哭過、求過,卻無一人憐憫。

她也曾是他們的親人啊,也曾被他們捧於掌心,如今卻待她如此殘忍,殺人誅心也不過如此!

既是求生無門,那就讓她死了吧,她割過腕,上過吊,卻又被救了回來。

他們說她以死相逼,說她居心叵測,說她故意讓季星瑤難堪!

她求死不得,雙眼空洞,任現實將她折磨的殘破不堪。

夢中的絕望壓抑得她喘不上氣來,季清弦“啊”的尖叫一聲,似是對殘酷的命運,歇斯里底的吶喊。

“姑娘!姑娘!您怎麼了?”疏雨掌了燈進來。

季清弦有一瞬的驚懼,很快意識回籠,雙手死死的抓住疏雨的肩膀。

“蕭無塵呢?蕭無塵呢?”

無人在疏雨面前直呼過蕭無塵的名諱,她一時沒反應過來,待反應過來,季清弦已然套了件衣裙就往二門處跑去。

“遭了!”疏雨暗道一聲,這裡不是王府,哪裡能找得到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