皚皚白雪中,高頭大馬上玄衣男子不遠不近的蹙眉瞧她。

“你可還能走?”是蕭無塵!

太陽不烈,卻照的季清弦的視線模糊,沒一會兒又清晰了,這場景似曾相識,恍若與記憶中的某一瞬重合。

季清弦的心猛地被揪了一下,眸底泛起了熱意。

是蕭無塵嗎?前世是他嗎?

季清弦神情訥訥道,“我可以……”

可疏雨將她攙扶起來之時,她的衣裙上卻被鮮血染紅了。

蕭無塵眼眶微縮,翻身下馬大步過去,單手托住她的大腿根兒,像是抱孩子般,將她抱在肩上。

身子猛然離地,季清弦下意識的將雙手扶在他的肩上,卻又僵直著身子大氣不敢出,唯恐胸口一起伏,蕭無塵的臉就貼在她的胸口上。

蕭無塵將她放在馬車上,居高臨下的問,聲音如碎玉投冰,凍得人發麻,“要回哪裡?”

季清弦沒明白,他又補充道,“回王府還是尚書府?”

季清弦垂了眸子,蕭無塵這是給她後悔的機會,才回尚書府就吃了虧,她該嚥下蕭無塵遞過來的後悔藥,直接回肅王府的。

但她的玉佩還未拿回來,她沒得選。

“殿下,我沒事……”

“本王問你回哪裡!”

他的語氣有些冷,季清弦小心道,“回……回尚書府……”

蕭無塵微不可察的哼了一聲,而後大步離開了。

季清弦心中有些沒底,咬著唇良久沒吭聲。

直到疏雨問,“姑娘我們去哪?”

“去當鋪!”傷了膝蓋這口氣,她得讓蕭無塵知道,她是能自己討回來的!

馬車停在當鋪前,疏雨拿了東西進去,沒一會兒就換了銀兩回來。

可她們的馬車剛走,就有人緊接著進了當鋪。

回了尚書府,剛傳了府醫過來,還未重新包紮,季淮川就怒氣衝衝的回來了。

“季清弦,你到底什麼意思?”

他一邊質問,一邊將錦盒拍在桌上,力道不大,足以讓人畏懼。

季清弦抬頭望過去,不解問道,“怎麼了?”

“你不想去施粥,沒人強迫你,你是不是故意讓人看到你膝蓋上的傷的?”

“不是!我太疼了……,一時沒站穩……,況且只是一點兒小傷,也沒人會在意啊……”說話間她眸中泛起了淚意,好不無辜可憐。

季淮川的火猛地憋了回去,是啊,她並不知道外面的流言,也不知道自己讓她去施粥的目的,何必故意摔那麼一下,將傷口再次摔裂。

“算了……”季淮川有些許的心虛。

“妹妹!妹妹!我聽說你又傷著了?”說話的是急匆匆趕來的季星瑤。

這個又字用的恰到好處,惹得季淮川一陣心煩。

季淮川攔住上前的季星瑤道,“瑤兒你還病著,怎麼過來了?”

季星瑤含淚道,“妹妹出去一趟,外面就都在傳,我們尚書府傷著了妹妹,事情因我而起,我怎能不來?”

“妹妹!是我對不起你!你要什麼我都給,要嫡長女的身份,要爹孃兄長,我都不搶的,是我不該回來,與尚書府無關啊……”

她說的動情,眼淚撲簌簌的往下落。

她是最懂拿捏人心的,只要她將責任攬過去,兄長和爹孃就會心疼,也會向季清弦發難。

“所以……”季清弦苦笑一聲,望向季淮川,“大公子適才發難,是以為我是故意摔倒?故意讓人知道我受了傷的?”

季淮川被問的有些憋悶,季清弦根本不知道先前的流言,也不知道有多少人關注著她。

他有些煩躁的與季星瑤道,“這件事與她無關!”

季星瑤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錯愕的睜大雙眼,眸子中映著的季淮川又告訴她這是真的。

大哥是在幫季清弦解釋?

三年未見季清弦真是長本事了,才回來幾日,就能讓大哥替她說話,看來該提醒提醒大哥,三年前季清弦都做了些什麼了!

他是忘了之晴怎麼死的了嗎?

“我……我……是我太沖動了,誤會了妹妹……”

季星瑤說著半倚在季淮川的肩頭,嚶嚶的哭泣著,季淮川受不得她這般,迫不及待的想告訴她,不是她的錯,季清弦就是有錯的!

他指著桌上的錦盒,冷聲道,“就算那流言之事不是你有意呢,那這個呢?你現在是尚書府的姑娘,你去典當東西,是想故意讓人瞧尚書府笑話嗎?”

“府上是缺你吃了,還是缺你穿了,不過前日的一點誤會,瑤兒已經跟你道歉了,你大嫂也在聆雨閣呆了一夜,給你賠罪,你就非得做出這等姿態,讓滿京都說我們虐待你?”

季清弦看著自己身上的衣裙沒有說話,那是從肅王府穿出來的,再看頭上的釵子和步搖也都不是凡品,自然也不是府上的。

可不就是少了她的穿戴了嗎?

季淮川面色僵了僵,季星瑤的哭聲也大了幾分,“孃親傷著了,我該想著的,是我沒留意,讓妹妹受委屈了!”

季淮川心底零星的愧疚湮滅,忙不得的去哄季星瑤。

“瑤兒!與你何關?是她自己沒說,況且她穿戴的哪樣差了?她就是存了心的讓人說尚書府虧待了她!”

是啊,沒錯啊,她就是故意的!

季清弦很想說你說對了,但為了拿到賠給她的一千六百兩,還是得剋制著心底的小得意。

“我不缺穿戴的,肅王殿下都給我準備了,許是他忘記給我準備銀兩了,我初來乍到的,丫鬟婆子都是生面孔,總要打點一二的……”

她的話明明白白,她缺銀子!

季淮川冷笑一聲反問道,“還沒到發月錢的日子,你又不是沒有銀兩!瑤兒昨日不是才給你送了一千六百兩嗎?”

聞言,季星瑤面色慘白身子跟著抖了一下,一臉的不知所措。

就等這句話呢,季清弦一臉的詫異問道,“什麼一千六百兩?”

季淮川更氣了,指著她的鼻子憤怒道,“昨日一早,分明是瑤兒親自給你送來的,你裝什麼?”

對比他的憤怒,季清弦很是平淡,“沒有!季大公子這般言之鑿鑿,可是瞧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