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逐漸暖和起來,很快就到了清明前後。

這時節正值仲春向暮春過渡,氣溫回升、雨水增多,是播種各類蔬菜的黃金時期。

分家時候分到的那兩塊地已經開墾出來,宋以安決定打算重點日常吃的蔬菜。老上縣城買也不行,蔬菜三天兩頭就得采購,太麻煩了。況且自己種菜,也能省下不少錢。

自從區間建房子開始,家裡的錢就只有出去的沒有進來的,宋以安越來越慌,心裡有搗鼓起什麼玩意兒能掙快錢來了。

“嫂子,這些夠了嗎?”時雅提著竹籃跟過來,籃子裡裝著新買的菜種——小白菜、茼蒿、櫻桃蘿蔔,都用舊報紙包成小包,上面還拿鉛筆歪歪扭扭標了名字。

她攥起一把泥土捏成團,又鬆手讓其自然砸在地上。

看著像是在玩土,實際上是在看土適不適合下種。能成團,落地又散開的,就是最好的。

時雅想了想:“我還想種那個紅皮蘿蔔,過年切了能擺花樣......”

“成,給你單獨劃一壟。”

地裡種啥都行,主力是時雅,她就是個划水打下手的。

兩人忙活一下午,可算是把整片地都撒上苗了。

宋以安盤算著,小白菜二十天能摘一茬,等黃瓜爬架的時候,剛好趕上時東生日,摘了拌蒜泥......

等菜長起來,好日子就要來了。

時東那邊的養殖場也已落了地,並且進了第一批小豬崽放進去,約有五十來頭。

宋以安去看過,這些小東西粉嫩嫩的,耳朵像兩片小蒲扇,哼唧聲細得跟蚊子似的。

據說是新引進的約克夏雜交種,肉質好,肯長肉。

吃的是酒糟加野豬草,也摻雜著餵豬飼料。

養豬是個精細活兒,吃的喝的,都要送到豬的嘴巴邊上,很費人力。更別提還要清理豬圈了,這是每天都要清理的,不然滋生蚊蟲細菌,豬就容易生病。

這樣一來,家裡的人手明顯不足了。

送以安雖不至於親自下場清理豬圈,但時東和時雅兩個,一天有大半天的時間都泡在養殖場。

時東跟送以安商量:“小雅給家裡出了大力氣,我想著,等後面多給小雅一些分紅。”

送以安點頭:“那是自然的,咱們不佔小雅的便宜。”那也太沒良心了。

養殖場雖好,可這不是一個立馬就能看到收益的專案。一頭豬好歹要養個八九個月,長到一百多斤才能出欄吧,這段時間之內,全靠吃存款,根本撐不了那麼久。

一連半個月,快要熄燈了,時東已經躺在床上,宋以安還坐在書桌前折騰。

今兒晚上又是這樣,時東忍不住出言催促。

“還不睡?”

“馬上,把手裡這個做完就睡。”

宋以安壓低聲音,手裡的動作卻沒停。桌上已經擺了十幾個做好的髮卡——有的用紅綢帶紮成蝴蝶結,有的嵌著從河邊撿來的小貝殼,還有的縫了顆褪色的玻璃紐扣當裝飾。

大部分都是用時東當年跑車時候帶回家的破爛加加減減做出來的。

時東支起身子,藉著燈光瞧了瞧:“明兒不是要去城裡採購嗎?還帶這些?”

宋以安抿嘴一笑:“那是。這段時間我去城裡的時候,格外留心看了小姑娘們頭上的髮卡,都太老土了,哪有我做的這個好看?供銷社一個髮卡賣三毛錢,我這些成本連五分都不到,定價呢,就先簡單定四毛吧,設計和製作都是要花心思和人工的,總不能比供銷社還便宜吧。”

時東伸手拿起一個,粗糙的指腹蹭過絲帶:“你啥時候學的這手藝?”

宋以安眼珠轉了轉,聲音輕了些:“小時候看同村的大姐姐做過,悄悄學會了。”

時東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從床底下拖出個木箱子。

“你幹啥?”宋以安疑惑。

“給你找個好東西。”他翻騰半天,終於掏出一塊巴掌大的紅色有機玻璃——那是他去年從縣城廢品站撿回來的,一直沒捨得扔。

宋以安眼睛一亮:“這個能磨成小花!”

“等著。”時東披上衣服去了院子,不一會兒傳來“嚓嚓”的打磨聲。

第二天一大早,時雅來幫忙照看孩子,宋以安拿出整整齊齊碼著的兩排髮卡,最前排那幾個鑲著紅彤彤的塑膠花,在晨光裡閃閃亮亮的,很難不令人動心。

“嫂子,這......”時雅大感意外,宋以安從哪裡有淘來這些好東西的?

“挑一個。”宋以安整了整衣服,把髮卡放到籃子裡,“剩下的,咱們去集上換錢。”

時雅高高興興選了個紅色帶蕾絲邊的。

聽說都是宋以安一個一個手動做的,時雅更激動了,她嫂子可真行,只有什麼是她嫂子不會做的嗎:“嫂子,今兒我也去集市,給你作伴!”

“好,吃了飯我們就上車!”

早飯是蒸紅薯配白米粥再加一人兩個水煮蛋,就著鹹菜吃的。

到了城裡,時間已經不早了,宋以安沒有著急忙慌去找攤位,而是帶著時雅蹲到了紡織廠門口。

紡織廠女工多,等她們下班出來瞧見了,指定賣得多。

她給自己和時雅頭上各戴了一個,就清清凌凌地吆喝起來:“髮卡,漂亮的髮卡!”

時雅一看她動起來了,也不甘落後般吆喝了好幾聲。

沒多久,就有一個扎兩條麻花辮的姑娘過來問:“多少錢?”

宋以安指著籃子裡的產品一一介紹:“帶貝殼的三毛,布頭的兩毛,這個紅花的貴一點,五毛。這是有機玻璃的,磨不壞。”

姑娘砸砸嘴:“你這紅花的好看是好看,可也太貴了,供銷社的才……”

“供銷社的掉色。”宋以安迅速接話,從懷裡掏出塊溼布,在紅髮卡上用力擦了擦,“您看,一點不褪。”

宋以安當了多年的網紅博主,深諳一個道理——要想東西賣得出去,必須要讓人看見實在之處。

那姑娘果然動心了,痛快掏出九毛錢:“要一個這個紅色的,再來倆布頭的,換著戴。”

“好嘞!”宋以安笑著接過錢,讓她自行挑了三個合心意的。

正忙活著,一個人停在攤子前,宋以安仰頭一看,嚯,熟人,鄭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