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淮彥瞳色微深,眼底含笑道:“只是,我覺得娘子年紀尚小,應該會喜歡那種嬌俏的顏色,這樣淡雅的裝扮倒是顯得老成。”

此話一出,在場之人皆是心頭一愣,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撥動。

還以為是公子不喜歡娘子的裝扮呢!

原來,四公子只是希望娘子打扮得嬌俏一些。

姜姝心裡一驚,糟了,差點這副身體的主人還是少女年華。

她暗惱差點大意,立馬笑了一笑掩飾,找了藉口解釋說,“我是想著,與夫君同去宮中赴宴,這樣打扮更加穩重一些。”

“夫君可是覺得不合適?”

姜姝故意反問了一句,畢竟這打扮於身份上是挑不出錯,只是有些刻意低調而已。

時淮彥目光如水,神色已是淡淡,但薄唇勾起一抹弧度,話語卻是十分好聽,“娘子生得貌美,隨意裝扮便是很好。”

這語氣這般隨意輕巧,似是調情一般,聽著卻很是受用,在場幾人面色皆是一紅。

這不是明擺著,公子在毫不掩飾得誇讚娘子呀!

剛才公子看娘子的眼神,也含有以前沒有的柔色。

“多謝夫君誇讚。”姜姝故意露出嬌羞,微微垂了垂面頰。

她卻並不這樣覺得,這不過是他隨意調侃一句。

原主這張臉的容色,確實是十分難以容忽視。

正因為如此,她才會刻意掩蓋這容貌,這次去了皇宮中,皇親貴族難免會在場,只是不知幾位皇子是否會去赴宴。

有了五皇子懷揣惡意的前車之鑑,是不得不提防!

姜姝更是知道,之前原主因為名聲不好,很少與姜府之外的世家小姐結交,她這的張臉也就鮮少有人見到,這也難怪姜四小姐會如此惱恨原主,便是頂著這張臉,在姜府這些年,也是夠她嫉恨一輩子。

這話一出,時淮彥便偏過了頭去,心中思及這些時日一些事,方才的興致已煙消雲散。

姜氏確實貌美,於他所見過的女子當中,能及得過的少之又少。

他似是微有思索,盯看她幾分,輕笑而問,“娘子,你以前可曾去過皇宮?可曾見過皇宮之人?”

這一句隨意無意的問話,卻又是令人心間一驚!

姜姝先是呼吸一滯,心下便是襲上幾分雜亂。

怎麼突然問起這個?難不成他是懷疑什麼?

不過,她又深吸口氣,細想之下,覺得時四郎若是真的懷疑,必然也會有所發作,何必只是這簡單詢問,此人疑心甚重,或許又是試探她也說不準。

姜姝眉眼笑開,溫柔淺淺笑答,“自然是未曾去過,也未曾見過!”

“不過好奇一問,倒是我想錯了,娘子莫怪。”時淮彥收回了目光,神色化作平靜,再沒方才探詢的神采。

這話是不是真的?似真非真,猶未可知!

姜姝搖了搖頭,鬆了口氣不在意笑道:“夫君客氣了,不過隨便一問,我怎會責怪。”

這時聽雪閣外走來個小廝,將書舟小哥喚了過去。

書舟一聽,連忙抬步跑到房內,意在有些催促道,“公子,娘子,馬車已安頓好了,這會兒趕去宮裡,應該是不會耽誤了時辰!”

這話一出口,時淮彥面色便恢復了貫有的神色,便再難察再有什麼波瀾。

他臉色微涼,淡然轉過頭道:“時辰不早了,我們走吧。”

這會兒倒是天色漸黑,這次便是露夜入宮赴宴。

姜姝順勢點了點頭,表現得很是聽話,便未再多言跟著走了去。

跟在四公子的身後,如馨陪著娘子上了馬車。

如芸歡喜坐到了馬車前頭,面上很是興奮,能有幸去皇宮赴宴,簡直不要太高興!

一行人出了時府安頓好了馬車,一路向皇宮的方向駛去。

這輛偌大的馬車內,足足可以容納三五人。

如馨一人在車內陪伴娘子,剛上了車,娘子倒是自覺坐到了左側的角落,似乎故意與公子隔了段距離。

案几上放有青鼎香爐,爐內燃有甘松的香料,縷縷香菸騰昇飄散,細嗅聞之有寧心安神的香氣。

斜斜靠在軟枕上之人,閉目養神恍若沉睡,若不細察那搭在衣襬處輕點的指尖,還以為眼前之人已然入睡。

四下十分閒靜,如馨陪娘子坐在一側,如今初秋將至,夜風裡還是有些涼意。

“娘子,這風有些涼,仔細吹了著涼可就不好了,我還是將簾子掩住吧。”

外頭的風捲起了車簾,如馨心思細膩辦事妥帖,抬手將簾子拉下蓋好,以免夜裡的涼風灌了進來。

姜姝點了點頭,原本還陷入好奇的思緒中,便收回了看向外頭的視線。

這坐了許久,這身邊的男人倒是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這忽然宮中邀請赴宴,卻不知為了什麼事,問一問也是必要的!

她輕輕一笑,便疑惑問道:“這次去皇宮赴宴,夫君可知是為了何事?”

說到這裡,那搭在衣上的手指動作輕輕一頓。

時淮彥忽地睜開了雙眸,眼神深沉如水對上了她的眼。

語氣立時沉了幾分,神色未改看向她道,“請帖上所寫,說是皇后娘娘代替皇上,與國舅爺宴請今年的新科進士和官員,有意提拔人才,想來是在朝中為了拉攏關係。”

姜姝聽了這些要事,心裡更是驚得不行。

她驚的是,這時四郎向來是心思諱莫如深,為何會同她說這些,另外也驚奇金氏果然與書中所說,與五皇子自成對立一派,金皇后拉攏朝中勢力,也算是有所動作吧!

“還有一事,這時想起,我需得提醒娘子一句。”

這語氣滲透些許涼意,可是聽下去卻是心絃一緊。

時淮彥澄澈的目光將她鎖住,接著緩緩道來:“若是娘子沒去過宮中,對皇宮的禮數自然也不會熟知,若是不懂,我便要告知娘子,若是在宮中失了規矩,便可能是殺頭的大罪。”

這些話如清風入耳,聽著無心也就罷了,但若是仔細去聽,卻不難聽出這話語之中的殺伐冷絕,其中更是有深深的寒意。

如此心驚的話卻是隨意道來,似是故意說出,令人心驚膽顫畏懼退步!

如馨已然驚住,心思起起伏伏,後背冷汗涔涔,不自覺重複這句話,“殺頭的大罪……”

只是,這話聽得怎麼如此駭人?

姜姝心間又是驚起層層波瀾,也意識到此行並非簡單,這男人隨便丟擲一句話,便能令人心緒起伏。

難不成,是故意說給她聽的?

這不由不令人懷疑,方才對皇宮一問也許並不是無心之言。

上次去過永興侯府,不僅見識了永興侯府的陣仗,還見到了令人難纏的惡人,那種身份微小,孤立無援的處境,實在是太令人無法逃脫困境。

這次去的更是規矩森嚴的皇宮,若是說一步行差蹈錯,引來殺身之禍也不為過!

姜姝心中明瞭,也警惕了幾分,便也斂去臉上的神色,恭順笑答道,“夫君思慮周全,去了宮裡,我們一定會謹守宮裡的規矩,不為時府添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