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淮彥目光如墨,輕輕落在她的身上,未有什麼明顯的波瀾,亦沒有太多的喜悅。

他淡淡開口,解釋道,“今日宮中辦宴,邀請這次殿試得名者一同前往,可帶家眷同往,我方才已告知母親,娘子與我是夫婦,夫婦一體自當同去,加之娘子近日辛苦,前去赴宴也可散散心。”

姜姝先是一驚,未料到是去皇宮赴宴,也難怪時四郎會親自來告知。

她彎彎了嘴角,懂事又知禮笑答:“原來是這樣的事,那請夫君稍後便可,我梳妝更衣完畢,就隨夫君前去。”

正說這話,如馨便與娘子一同轉身,走到了梳妝的內室。

隔著一道水珠簾,便吩咐瞭如芸一句,“如芸,你先去為夫君沏壺熱茶,再拿些我新做的果子來。”

水簾後,傳來男子清淡如風的嗓音,“上次你命人送去的吃食不錯,娘子用心了。”

書舟在門外一聽這話,也是瞅了瞅公子兩眼。

真別說公子確實喜歡那果子!

平時公子對吃食不曾講究,也不曾貪戀口腹之慾,四娘子殿試前送來這個,公子細緻入微一眼便認出來是娘子親手所作,說是不比廚房所做的那般精細。

不過果子確實香脆可口,公子也順手賞了他一塊!

只是呢,當時看公子的興致極好,只是不知公子是真的為了果子好吃,還是娘子親手所作?

忽聞這話,姜姝愣愣吃了一驚。

他居然還記得這個?

轉念一想,許是他今日心情尚好,才說了這些!

也有可能是那果子正對他的胃口,畢竟是如芸這個吃貨丫頭與她在廚房研究了不少火候才製作而成。

她微微偏頭,只能看到簾子後男子修長的人影,莞爾一笑道,“這是我閒來無事自己做的,夫君若是喜歡,我讓如芸再包一些給夫君送去書閣吧。”

水珠簾輕輕晃動,傳來琅琅清脆的響聲。

“自然是好。”很快有暗沉低啞的男聲淡淡傳來。

“是,如芸這就去!”如芸聽得心中大喜,打心眼裡替娘子高興。

看公子好言好語的模樣,像是有幾分與娘子親近的意思!

這幾日四公子也十分忙碌,根本沒有時間去紫蘭閣,平時二人之間少有交集,柳姨娘倒是自己上趕著去書閣,如今看公子對娘子的態度似乎是比以往好些。

如芸眉開眼笑去了後堂,如馨也跟著高興。

如馨心裡亦明白,娘子雖說要自力更生,但終究是已嫁到時府,四公子或許是性子冷,身邊本就沒什麼女子近身,四公子現在又是狀元郎,以後之事是不能確定的,公子與娘子親近自然是再好不過!

姜姝坐到了梳妝檯前,此刻內室之中便只有二人。

如馨順勢開啟了脂粉盒子,拿起木梳準備梳頭:“娘子,我替你梳妝吧!”

姜姝搖了搖頭,想起去皇宮赴宴,自然要多考慮一些,便奪過了木梳,對她笑道,“不用了,我自己來吧。”

片刻後,銅鏡中浮現一張清麗無雙的面龐。

按照所學的技能,她為自己化了一個淡妝,簡單意義來說,其實臉上幾乎沒有塗脂抹粉,不過是點了淡色口脂,增加一些面部的氣色。

而原主的這張臉,柳葉細眉彎彎似月牙,睫羽濃黑細長,小巧的鼻樑高挺,若是不細看,也是看不出是否裝扮,不做餘外的點綴已是極美!

她不由讚賞,不過原主這臉生得真是極好!

足以可見,姜大夫人年輕時必定也是不可多見美人胚子。

如馨微微睜眼,仔細看了會兒,卻是忍不住低低驚呼了聲,“娘子這麼穿是不是太淡雅了?這可是去皇宮大內赴宴呀!”

到時宮中夜宴,必然有權貴世家在場,如今娘子是狀元夫人,身份自然要與四公子匹配,雖不說盛裝出席,但可不能被人低看了去!

這一動靜,自然落入外間之人的耳中。

“如馨,你是知道的,這次去皇宮,若是遇到幾位皇子……”

姜姝利落開啟了青釉胭脂盒,將梳妝之物盡數放進去。

她沒有繼續的心思,而後直接起了身:“就這樣吧,我也覺得這樣挺好的!”

如馨也是拍了拍腦袋,低聲慚愧道:“對!如馨竟然如此粗心,竟忘了這陣子發生之事……”

再去衣櫃中挑了件顏色清淡的鵝黃色袖衫,為娘子輕輕披在了雙肩上,“娘子這樣也快,公子還在外間候著呢,免得誤了時辰。”

說罷,二人已更衣完畢,如馨抬手挑開了叮噹輕響的水簾,如芸這會兒也正捧著東西走入房間。

將果子用油紙包成四四方方,而後放進食盒當中,親手遞給了書舟小哥。

“有勞如芸姑娘了!”書舟對如芸嘻嘻哈哈一笑,二人喜歡交談打趣。

“娘子的心意,可要拿好!別這般嘴貧!”如芸輕瞪了他一眼,心情大好回到了房中。

這時正繞過水簾,內室的美人輕步走出,水簾後若隱若現半遮了面孔,一襲淡雅的鵝黃齊腰襦裙,外披同色的水袖衫,纖細盈盈不及一握的腰間,繫上櫻草色的織錦香囊,袖上有芙蓉繡花的暗紋,栩栩如生如嬌豔的花朵,盛開在水袖的水波,更添幾分心曠神怡之美。

如此舒心怡人的美景,竟是令人一時難以挪開雙眼。

這時,清淡似水的嗓音落入幾人耳中,“娘子如此打扮,倒是十分素淨別緻。”

時淮彥目光清澈,不過輕輕看了一眼,眼底的神色卻是格外幽深深沉。

這道目光大膽而冷靜,也是從未見被如此審視。

如芸看見公子出神的目光,覺得這是在誇讚娘子啊!

書舟與如芸站在一處,心中冒出個念頭,如此才子佳人,當真是有幾分佳偶般配的模樣!

誰知,幾人本為自己公子與娘子的親近高興,又聞得四公子的話音一轉。

時淮彥又輕輕一頓,似是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只是……”

這前後說辭一起一落,聽罷倒是令人心中一緊。

姜姝低頭一看,總覺得這男人怪會拉動人的心絃。

不過,他這副不正經的模樣確實少見,想來這高中之後,亦是少不了春風得意。

“只是什麼呢?”

她強忍心中疑惑,拾起一抹輕笑,認真反問道,“夫君在看我的裝扮?可是我這麼穿著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