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上窮碧落下黃泉

紀淮安臉色青灰，心中掙扎了半晌，最終還是開了口：“我可以告訴你位置，但是希望鳳大人能說到做到，護我兒周全。”

鳳川唇角微微一勾：“放心吧！本官雖然優點不多，但誠信可是最在意的。”

紀淮安陰沉的雙眸看向她，聲音暗啞：“你發誓！你發誓我才說，如果你做不到，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她無奈地舉起三個手指頭，開口：“本官發誓，如果做不到，你做鬼也不要放過我。”

紀淮安頹然地癱坐著，聲音極低：“蒼南山有個玉皇廟，廟裡有個百層塔，塔的第五排，有個開關，按了會有一個暗門進去，我把銀子藏那裡了。”

鳳川聽完，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

只剩紀淮安在後面不斷咆哮：“你一定要說到做到，不能欺騙老夫，否則你天打五雷轟，啊——！”

鳳川帶了大隊人馬直奔玉皇廟，按照紀淮安說的位置找，果真有大批的銀子藏於暗室內，劉伯仁派人一車一車的運往國庫。

直到明月高懸，才完成任務。

她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回到鎮國侯府，無力的癱坐在椅子上，喊了一聲：“青鎖。”

無人回應。

她走到門外又喊了一聲，平時在院子裡活躍的阿三也不在。

奇怪。

幾日未見母親了，去她那裡蹭個飯，感受一下母愛。

她抬腳往柳氏院子裡走，平時穿梭府中的下人也沒看到。

柳氏房裡的燈亮著，她悄悄地靠近門口，一把推開門，歡快道：“母親，我來了。”

裡面的人一驚，轉頭向她看去。

鳳川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這一幕。

房裡橫七豎八的躺著幾個人，倒在血泊中，其中還有青鎖和阿三，不知是死是活。

母親的脖子被一個老者掐著，頭髮散亂，眼瞳渙散…

最讓她不敢相信的。

是阿煜。

他就站在一旁，冷眼看著。

鳳川靜靜站著，一動也不動，那一刻心裡有一場海嘯。

她平靜的開口：“阿煜，你們在做什麼？”

百里煜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慌張。

不是說去蒼南山找銀子，沒那麼快回來麼？

他張了張嘴，喉嚨像堵了一團棉絮：“我…。”

他不知道要如何解釋眼前的一切，好像不管怎麼解釋也沒用！

蕭野鬆開手，眼中泛起了一陣殺意，在夜色中看來，猶為可怖。

柳氏捂著自己的脖子，痛苦的開口：“咳咳…川兒…快..跑。”

鳳川驀地狂笑起來：“哈哈哈哈哈。”

眼淚在眼角湧了出來，笑聲戛然而止！

她冷冷的看向百里煜：“你說啊！你啞巴了麼？你們在做什麼？”

最後一句已是氣急攻心的大吼，眼眶也變得赤紅。

蕭野臉色發沉，看向百里煜，命令道：“煜兒，成大事者，怎可如此墨跡，把她綁起來。”

百里煜看向蕭野，不敢置信的開口：“外祖父，你答應過我，不會傷她。”

“叫你綁了她，外祖父答應你，不會殺她。”

“川兒快跑。”柳氏大喊一聲，從頭上拔下簪子，刺向百里煜的後背。

百里煜吃痛，本能地袖擺一揮。

柳氏身子往後仰，“砰”的一聲。

太陽穴狠狠磕上桌角，鮮血灑了一地。

“不要！啊啊啊啊！”鳳川目眥欲裂，撕心裂肺的大聲哭喊，連滾帶爬地跑到柳氏身邊。

她輕顫著手，小心地將柳氏抱在懷裡。

血…都是血…好多血！

“求求你們，救救她！救救她！”她慌張而無助的呢喃。

柳氏靠在鳳川的懷裡，還殘留著一絲氣息，手緊緊的抓住鳳川的手，唇角溢位一條血線：“川…兒，娘很開心，你做我的孩子，娘知道…真正的川兒已經死了，現在的你，不是我的…親生孩子。”

她喉間猛地抽搐，一口鮮血如同朵朵寒梅綻放在那素白的衣襟上。

鳳川壓抑自己的哭聲，眼淚一滴滴滾落：“別說了，別說了，我帶你去找府醫，會沒事的。”

鳳川想摟起她，柳氏緊緊抓住她的手，聲音斷斷續續：“不，聽我說完，娘還是很開心，娘又…多了一個孩子，不要哭，娘喜歡…看你開心的樣子，下輩子…娘還是想要你做我…的孩子，很抱歉…不能再陪著你，以後要好好的，娘…可以去找另一個川兒了。”

話音剛落，柳氏的眼眸輕輕的閉上，緊握的手緩緩落下，垂在染血的裙襬上，唇角還殘留了一絲微笑。

她終於解脫了，每日活在謊言裡，那種滋味太煎熬，等她到了陰曹地府再去給鳳家的列祖列宗賠罪。

……

“你去哪了？你急死娘了…。”

“如果孩兒不能闖出一番事業，孩兒就回來母親身邊，承歡膝下..。”

“母親，我已經出人頭地了，皇上親封我…。”

“好好，孃的川兒有出息了，以後就是威風的鳳大人了…。”

一幕幕記憶清晰的在腦海中浮現。

“啊———”

她仰頭歇斯底里的大喊。

心臟痛得快不能呼吸，眼淚大顆大顆在眼眶內湧出來，視線變得模糊。

她又笑了，只是不停的笑，不停的笑，不知道在笑什麼，為什麼而笑。

而百里煜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手腳不知往哪放，無數次張了張嘴，又把話嚥下去。

他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他不知道為什麼會造成這樣！怎麼辦？怎麼辦……

鳳川抬起頭，眼眶似染了血，眸中迸出瘋狂的恨意，似利劍，狠狠刺向百里煜。

對他的恨意已經上升到了頂點。

“什麼是真的？你靠近我，到底有什麼目的？”

百里煜聞言，腳倒退了兩步。

臉色瞬間慘白，心慌的解釋：“沒有目的，真的！你信我，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鳳川此時有些癲狂的大喊：“為什麼要殺了她？為什麼？你們到底要什麼？”

他實在不知道自己應該再如何說。千言萬語哽到了喉間，終而轉化為了一句：“對不起！”

呵！這就是她喜歡的人？實在可笑！

她冷漠的看著他，近乎是用盡了自己所有的力氣，擠出了一句話：“此生，上窮碧落下黃泉，我不想再看見你。”

靜，滿室寂靜。

這話，只是一瞬間便讓他溫潤的臉失了顏色，一寸寸變得慘白。

修長的指尖都有些輕顫，好不容易，他才壓制住了渾身的顫慄之感。

上窮碧落下黃泉，她也不想看見他！這樣的恨意，是已經是深到了何種境地！

而百里煜，感覺到整個人都窒息了。

她應該不想看見他吧？或者永遠都不想再看見他了！

上窮碧落下黃泉！

他一步一步，強作鎮定的往門外而去，卻終究沒有剋制住自己凌亂的心，一步絆在門檻上，險些狼狽倒地。

蕭野見狀，唇角陰冷的上揚，這樣的情況正中他的下懷，兩個男人在那裡談情說愛，實在辣眼睛。

雖是已經決裂，但必須斬草除根，他有預感，這鳳川會是最大的變數，絕不能留！

他驀地朝鳳川出手，準備一掌將她就地格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