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臉色凝重道:“呂大哥,此事已非是你我之力能解決的,你不繼續跟上去是對的。”

呂淮氣的手都在顫抖:“可這群數典忘祖,不忠不義的畜生!他們怎麼敢,敢私通蠻子,那是多少人拼了命才守住的關卡啊!真是畜生!”

當年女真佔了營州,血洗三城,屠盡數十萬漢人。

餘下的倖存者成了女真人的奴隸,日日夜夜被壓榨鞭笞。

他們無數次望著南方期盼,大梁沒有遺忘他的子民,有朝一日會有大梁的將士解救他們於水火。

南下逃離故土的營州百姓也望著北方,那是他們回不去的故鄉。

三十年過去了,大梁的統治者,似乎早已忘了這塊高祖打下來的土地,更遑論他的子民。

戍邊的將士們大概怎麼也想不到,明明不善冶煉的女真人會拿出精良的武器,而這些武器是出自大梁。

沈硯沉重地搖搖頭:“枯木之下,腐蛀已生。走私兵器這般要緊之事,非羅瑞一介五品小官能成事,他背後是一艘大船。”

“韓家,韓齊棟。”沈妙眸光微閃:“若我們此時揭發羅瑞,韓齊棟頂多舍了羅家,下一次,還會有張家,李家。”

沈硯也很快想到韓羅兩家的姻親以及羅瑞的官位,點點頭沉聲道:“若要去除毒瘤,便只能一次連根拔起。此次戰局已開,羅瑞的兵器已經交付過一次,我們該想辦法先阻止他繼續交易。”

呂淮嘆了口氣,他從家被抄到現在見證這,一國之相牽涉走私兵器的荒謬之事。

只覺皇帝昏庸,國運灰暗,百姓之大不幸啊。

“憑我們要如何阻止,一國之相尚且如此,這幽州城我們又能信誰?”呂淮有些灰心。

即便徐子瑜與他們相交看著人品尚佳,可誰敢草率地相信徐刺史也可信。

若是貿然告發,只怕他們所有人都要埋在這裡。

“或許,有一個。”

沈妙想到了蕭凜信的末尾那句話。

如果說幽州還有誰最可信,那必然是鎮北侯父子。

如今父子都在前線,那他們留下的人也該是可信。

呂淮:“誰?”

沈硯也聞聲看了過來,沈妙輕聲道:“齊參軍。他是鎮北候的人。”

呂淮有些茫然,他到現在還以為沈妙在城裡開的那間鋪子是平陽侯給外孫女置辦的。

潘奇這人精嘴也是真嚴,跟呂淮天天稱兄道弟跟親兄弟似的,也沒透露過一點兒來歷。

事到如今沈妙也不瞞他了,將蕭凜安排他們在此處的事說了。

呂淮聽完恍然的點點頭:“可那也不能全信,鎮北候自然可信,但這人…以防萬一我們還是偽裝前去吧。”

沈妙點點頭:“我們進城尋機會提醒他,能不暴露我們就先別暴露。”

沈硯有些遲疑:“小妹,此事危險,不如你留在家中,我與呂大哥去辦吧。”

沈妙搖搖頭:“大哥,我不能因為危險就置身事外。若有意外,也好一起想辦法。”

沈硯見她堅持,只好三人一起進了城。

只是沒想到,沈妙這運氣,好像真不怎麼樣。

還真就有意外,齊參軍竟然不在!他昨日一早便押送糧草去前線了。

呂淮不敢相信他們竟然這麼不趕巧,幾人悶頭回了鋪子的後院。

呂淮道:“這下可怎麼辦,也不知他們下一次是在什麼時候,齊參軍怕是短時間內回不來。”

他們在幽州勢單力薄,毫無根基,對刺史更是不熟悉。

沈妙回憶原書中的細節,但很可惜這位刺史根本沒出場,只一筆帶過。

蕭凜舉兵造反時,這位刺史已經死了。

沈硯沉聲道:“先不要輕舉妄動,齊參軍出去的時間未免太過巧合,不排除是故意將他支走的可能。”

齊嶽跟羅瑞數次交鋒不對付,已經算是擺在明面上的,鎮北候那邊的人。

呂淮順著沈硯的話思考了片刻,突然脊背發涼,如果真是這樣,那這個羅瑞,根本不是表面上這樣的滿腦女色的廢物。

再如果一開始他們大張旗鼓地去找齊參軍,會不會已經被盯上了。

“蕭將軍在城中肯定不止齊參軍一個親信,要不我們再打探一下,派人聯絡蕭將軍?潘奇會不會知道什麼?”呂淮道。

“他一直在長安打理商鋪,並沒有參與幽州這邊的事。”

沈妙搖頭道:“我們不宜張揚,做賊心虛的人比我們更敏感,這幽州城也是暗流湧動。迂迴一下吧,等明日去打探一下刺史的為人如何。”

呂淮嘆了口氣,沒有反駁。他不是浮躁之人,只是這事實在令人心焦。

但沈妙根本沒打算等到明日,既然知道了,她就不能再讓羅瑞走私剩餘的兵器。

從呂淮口中得知了藏兵器的具體位置,沈妙花五百積分升級了十個空間倉庫。

足足兩百個立方米。

鋪子後院有留宿的房間,幾人便打算今天歇在這裡。

潘奇似乎看出些不對勁,但是聰明得什麼都沒問。

下午,趕著城門關閉前,沈妙突然與沈硯說她家中有蕭凜留下的信件,或許能聯絡到蕭凜,要回去取來。

呂淮自然要留在城中盯著羅府,但沈硯要一起也被拒絕了。

“大哥,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沈硯沒有說話,只是嘆息一聲,看著沈妙。

要騙一個聰明人果然很難。

“哥。”沈妙叫了一聲。

就不能,跟之前每一次發現蹊蹺一樣,裝作不知嗎?

“小妹,我知道,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秘密。我無意打探,只是作為一個哥哥,我不能讓你去做危險的事。”

沈妙頓了頓,輕聲道:“若我非要呢。”

沈硯似不意外,無奈地笑了一下。

“那我只好陪著你了。”

沈妙詫異地看著他,一時無言。

沈硯走到門口,沈妙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沈硯換了身輕便的黑色勁裝。

於是沈妙也進屋換了身輕便的衣服。

“走吧。”

未免打草驚蛇,二人步行出了城,按原定方向走了一段距離後才往呂淮所說的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