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陽強撐著不讓自己雙腿抖得太厲害。

她又聽到關門聲傳來,但卻沒有腳步聲。

也不知是那人察覺了異常,站著觀察還未走動,還是步子極輕,輕到沒有一點聲音。

寧陽努力平穩的心緒。

她在最裡側的櫃子,是屏風後,而那人剛進屋,是屏風外。

屋裡漆黑,只要自己小心些,他未必會發現她。

思及此,寧陽決定先輕聲下了凳子,到角落或是床下躲一下。

她微微伏下身子,一條腿先往下,就在即將踩到地面的時候,她隱隱覺得身後有一絲微弱的氣息。

寧陽閉著氣,小心翼翼回頭看了一眼,一瞬間,她覺得腦中缺氧,眼前發黑。

要是眼前全是黑的還好,可偏偏在一片漆黑中,露出了一雙眼睛。

寧陽腳下一軟,即將觸地的腳尖像是踩到了雲上一樣,連帶著膝蓋撲通一聲往下跪。

隨後,另一隻腳也從凳子上滑下來,還將凳子打歪。

眼看凳子要倒了,眼前那黑衣人眼疾手快將凳子抽過,然後輕輕放回地上。

而寧陽,則是跪摔在地上。

低處摔下來,疼倒是不疼,但心還是慌得厲害。

直到她面前又伸出一隻手。

那手掌心朝上,修長的手指微微彎起,像是要拉她起身。

寧陽怔怔地看了看這手,雖暗中看不清,但只是一個剪影般的形狀,就好看得要命。

她猶豫要不要伸手,便又抬頭看了那雙眼睛。

這次她平靜下來,再對上那雙眼,熟悉感湧上心頭。

謝之朝……

她方才還是慌了,若是再冷靜些,許是可以猜到來人的。

畢竟先前,謝之朝也是一身黑衣在宮中與她偶遇。

看來他要找的東西,還沒找到。

上次他沒搜成承明殿,今兒謝瀾一時不回來,所以他也來了。

兩人心中都已確認了對方的身份,這回,寧陽才安靜將手放入謝之朝手中。

她一起身,才發現左腿有點兒抽筋了,整個人往謝之朝身前一傾。

兩人身子輕輕撞了一下,寧陽便馬上要退開,謝之朝卻將她按住,聲音輕微問道:“小皇嫂為何在此?”

寧陽:“我也想問問,殿下為何在此,總不能又說是來當野鴛鴦偷香的吧?”

謝之朝低頭,見寧陽的頭幾乎是抵在他肩上,他回話只是稍稍停頓了片刻,便能聽見她的呼吸聲在自己心口處起伏。

遂他道:“現下這般,倒也算偷香。”

寧陽:“……”

她又往後退了一次,免得謝之朝貼著她東扯西扯。

謝之朝發現她左腿踉蹌,問道:“摔疼了?”

寧陽:“無礙。”

謝之朝:“早知道方才先護著你。”

寧陽:“那還是凳子要緊。”

謝之朝總覺得她這話有些許責怪之意,又解釋道:“我是怕木凳落地聲響太大。”

寧陽一臉無辜:“我知道啊,我方才並無責怪之意,殿下許是在春月樓聽多了女子的嬌嗔,便也覺得我也喜正話反說?”

謝之朝被她嗆了一下,便又將話題繞回去,“所以你來尋什麼?我幫你取。”

寧陽也言歸正傳,道:“你翻翻上面,有沒有宮內寶庫的鑰匙。”

謝之朝沒問她要這鑰匙做什麼,而是先幫她檢視。

他抬頭伸手,將手伸直後剛好可以勾到,無需墊腳。

開啟第二扇櫃門的時候,謝之朝摸到裡面有一木盒,分量不輕,將其取出後開啟,裡面果真是一把鑰匙。

那鑰匙比尋常鑰匙大不少,放在手中沉甸甸的。

謝之朝將鑰匙給到寧陽,又將盒子原樣放回後,才問道:“你要去寶庫做什麼?想要什麼寶貝?”

寧陽是為了謝之朝才要去的。

但她此刻不想說。

也不知是被他嚇到心裡有氣,還是被她調侃心中羞憤,總之現在不想與他說這麼多。

免得他又說出什麼自戀之言。

於是寧陽道:“一時說不清,殿下還是快些找自己要的東西吧。”

謝之朝也不急於追問,便先尋自己的東西。

寧陽道:“外頭那幾個顯眼的桌櫃不必找了,裡面應是沒有殿下要的東西。”

謝之朝道:“我也沒打算翻那些。”

寧陽“……”

是她瞎操心。

謝之朝要找的東西,應是謝瀾不知情之物,定然不會在謝瀾日常會翻看的地方。

寧陽上次就猜想他要尋的是那封殘破的繼位詔書。

她在當阿飄的時候看到謝之朝手持此物殺宮的。

但此物若是一開始就在他手中,這皇位就輪不到謝瀾。

可見謝瀾的這個位置的的有所蹊蹺。

但寧陽雖是這樣才行,但並不確定,因為她根本想不通繼位詔書為何會在此,還要謝之朝自己來找。

而謝之朝是如何知道有此物的,就更是難以解釋。

所以寧陽想先確認一下,便冷不伶開口問道:“殿下是找繼位詔書嗎?”

第一次馬車相談時,寧陽就想問了,但她不敢問的這麼直白。

如今兩人是深度盟友,她便直接開口。

謝之朝身形微微一頓,“這你也夢到了?”

寧陽:“算是吧。”

謝之朝道:“你還真是神女下凡了。”

寧陽不謙虛道:“也算是吧。”

謝之朝又問:“那你可有夢到那東西在何處?”

寧陽:“沒有。”

謝之朝將高出的櫃子翻找完,轉身又貼近寧陽,“那你下次多夢些有用的可好?”

寧陽:“都一條船了,殿下現在嫌我沒用了?那日後豈不是會反悔?”

謝之朝:“那倒不會,本王既答應了你,日後你再沒用,本王也留你在船上。”

當然,前提是陸平江這條線索得查出名堂來。

寧陽沒在說什麼,謝之朝接著尋東西,見他也要翻床去,寧陽提醒道:“床我已翻過,沒找到暗格。”

謝之朝問:“床上床下都找了?”

寧陽道:“床下……倒是沒有,床板上找了兩回,確保沒有。”

謝之朝也很是信她,便直接略過了床上,往床下去找。

寧陽從未想過床下會有什麼暗格,那若要取物,豈不是自己還要鑽床底去?

麻煩不說,還一聲灰。

但事實往往就這般奇妙,謝之朝探到床底摸了一會兒後,便感受到似有個暗格。

“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