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是住的不慣?”

不等寧陽回答,邊上的穗兒又管不住嘴道:“寧小娘娘也未免太猖狂了,昨日才住進湖心殿,今日就想出去,這是藐視聖恩嗎?”

這般,寧陽的臉也冷了下去。

“放肆!主子說話,有你什麼事?是我昨日說的話你聽不懂,還是皇上給你的調教不夠?”

聽她這話,邊上的謝之朝牽了牽嘴角。

想笑。

但得忍著。

她過去對各路下人都和氣的不行,現下對穗兒這語氣,擺明了是因為她和謝瀾的私情而生氣。

至於穗兒,她本是眼含不甘的,但是聽到“調教”二字,突然紅了臉,語調微揚道:

“寧小娘娘放心,昨夜皇上是狠狠調教了奴婢的……奴婢只是以為您不滿意皇上精心準備的湖心殿,一時替皇上惱怒罷了。”

“調教?什麼調教?”

謝之朝故意插嘴,目光在穗兒身上掃了掃,問道:“穗兒姑娘是吃了什麼調教,怎一點都看不出來,反倒是面色格外紅潤?”

他這麼一追問,穗兒的臉刷的紅了起來,謝瀾因心虛而有些惱怒,道:“五弟管的未免太多了,朕這婢女昨日頂撞了寧陽,朕便罰了她抄了一夜經文,你還想看出什麼痕跡?”

“原來如此,難怪這穗兒姑娘眼下青黑,可見是昨夜沒有睡好,皇兄也是,雖要給小皇嫂出氣,但也要憐香惜玉啊。”

他說罷,又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穗兒,那眼神彷彿能透過衣物看到裡面似的,給穗兒嚇的冒虛汗。

沒辦法,誰讓謝之朝名聲太差,外界流言都說他愛玩女人不說,還是往死裡玩,花樣太多,人命都搭進去不少。

被他這種人打量,她心裡自然會下意識發毛。

不過好在,自己早已是皇上的人,無需太過害怕。

謝瀾則沒好氣道:“朕的憐香惜玉,只會對寧陽一人,不似五弟,四處留情。”

他說完又看向穗兒,道:“今日又敢頂撞寧陽,看來你昨日教訓是沒吃夠,今晚再罰你抄送經文三次,若下次還敢對寧陽不敬,就不是這麼簡單了。”

穗兒知道他口中的“抄經文”是何意思,表面認錯,實則暗喜道:“是。”

最後,謝瀾才看向寧陽,問道:“寧陽,你說,到底是為何要出宮,若是湖心殿住不慣,缺了什麼朕讓人送來就是。”

寧陽道:“皇上誤會了,臣女並非住不慣,而是想著,如此開國吉日,最適合去白雲觀祈福。

皇上為國事殫精竭慮,臣女雖不能在朝堂上獻力,但總能為皇上祈福,盼國泰民安。”

她這番話說的,無可挑剔,還讓謝瀾無地自容。

她處處為他著想,他卻以為她是不乖了。

謝瀾忙收起那一絲不悅的神情,道:“原是如此,你有此心,朕甚是欣慰,朕讓穗兒去給你備車,你等下安心前去便是。”

寧陽見好就收,剛才還委屈皺著的雙眉瞬間舒展,盈盈一笑。

“謝皇上恩典,那臣女就先行告退了。”

說完,她半點不磨蹭,轉頭就出了御書房。

只是她出門前,目光往謝之朝臉上掃了一下,眉尾一挑,似乎別有深意。

謝之朝把玩玉扳指的一頓。

她看他做什麼?

是他太帥了?

還是……還是發現昨晚那人是他了?

不可能,寧陽沒那個腦子。

謝之朝思及此,也不放在心上,只是見沒什麼戲可看了,便隨便找了個由頭也離開。

只是臨出門之前,他又停頓了一下,道:“皇兄國事操勞,眼下也青了,夜裡還是要早些休息,保重龍體。”

他說這話雖是關心,但語氣總讓謝瀾有一種被窺探的不安感。

他眼皮跳了跳,不得不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五弟有心了,朕的身體朕心中有數。”

***

那廂,寧陽已經乘上馬車出宮去。

她吩咐車伕走得慢些,直到後頭傳來車輪聲,才安心了些。

她一直謹記目的,什麼出宮祈福,不過是為了找到和楚王結交的機會。

若是順利,說不定之後保護寧宴的事,今日都能一起解決。

現在謝之朝的車就在後面,她當務之急是要先搭上楚王的車。

那就得先毀了自己的車。

寧陽從袖中拿出兩顆早就藏好的石子。

她會點功夫。

寧陽母親魏氏是將門女,寧陽自幼跟著她學了些防身術和小把戲。

但礙著是姑娘家,又是文臣之女,學的也只是點到即止,舞刀弄槍肯定是沒有。

更何況,後來與謝瀾相好後,他總愛強調,自己喜歡乖順柔美的女子,以至於寧陽將小功夫深深藏起,成了個乖順到無聊的木偶美人。

但現在,她管他喜歡什麼?

寧陽輕輕掀開馬車車帷,先往車伕後腦勺彈了個小石子,力道不輕。

第二顆小石子,彈在馬腿上。

這顆更是用了她全部的力道。

雖然功力有所減退,但還是成功讓馬車失衡。

車伕一手剛捂住後腦勺,那馬腿就抽了筋,一個踉蹌,讓人防不勝防。

車伕極力想穩住馬車,但寧陽巴不得鬧的越慘越好,直接自己往車外滾去。

“啊!”

“姑娘!”

霎時間,人馬皆驚慌,兩側的行人也紛紛退讓開來。

最著急的莫過於月白,自己摔了個狗吃屎,還著急忙慌的跑到寧陽身邊。

“姑娘,姑娘!”

走在後頭的楚王府的馬車,也是一個急剎,正好停在了寧陽身前。

那車奢華的不成樣子,除了沒用上君王專用的明黃色以外,其他的地方的奢華精緻程度,甚至可以勝皇上的馬車。

生怕別人不知道他錢多的可以滿大街撒。

駕車的肖竹見狀,也客套問道:“寧小娘娘,你可還好?要屬下幫一把嗎?”

寧陽想要答應,可一道拒絕聲先一步響起。

“不必勞煩。”

這話是月白回的,回的又快又果斷。

她可是記得,自家姑娘最厭惡的人就是這楚王,整日欺男霸女,玩弄女子,身上都被女人香醃入味了,誰知道有沒有花柳病?

肖竹身為楚王的心腹,自然是上樑不正下樑歪。

若是讓肖竹去攙扶了姑娘,她回去定要將自己搓洗上十遍,所以月白十分護主的先一步拒絕。

隨後,寧宴的車伕也緩過神來,一瘸一拐地把馬車先拉到邊上,給謝長朝的馬車讓路。

那馬車雖沒散架,但也破了兩處,車輪歪了一個。

月白道:“姑娘,我們的馬車湊合還能用,奴婢讓車伕先送您去一趟醫館吧。”

肖竹見狀,也不打算再熱臉貼冷屁股,重新握住韁繩,打算繼續駕車離開。

寧陽一臉無奈……

她有些懊悔,早知道月白這丫頭這麼硬氣,就該把想抱謝之朝大腿的計劃跟她說了。

可……這不是擔心她一時接受不了那麼多資訊嗎。

眼見車輪滾動,又朝前去,她不能再猶豫。

必須搭上楚王的車!

寧陽張了張嘴,只是一聲“楚王殿下”還未喊出口,那奢華的馬車裡頭就先傳出輕敲車壁的聲響。

咚咚……

是謝之朝敲的。

下一秒,肖竹就又停住了車。

“主子,有什麼吩咐?”

裡頭的謝長朝沒搭理他,只是默默挑開車帷,露出那張勾人心絃的臉,眉眼一彎,人畜無害地笑道:“小皇嫂,要搭個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