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會,寧陽先一步攔住要回絕的月白,直接答謝道:“那就勞煩王爺了,畢竟我是要去給皇上祈福,吉時誤不得。”

謝之朝擺擺手道:“不勞煩,本王與小皇嫂都是一家人。”

唯有月白原地發愣。

她扯了扯寧陽的衣袖,“姑娘,我們的車也還能……”

“我們的車祈福路上竟出了岔子,那便是不祥,更何況馬已經受驚,再去走山路上白雲觀,豈不是更危險?”

寧陽看向車伕,道:“你先回去吧,將今日之事如實稟報。”

月白看著寧陽這一通操作,不像是意外,像是早就想好的。

她猛地想起了昨夜寧陽和她說的話:她說若她之後有什麼不尋常的行徑,也都是為了她和寧家在謀劃。

對,姑娘已經知道皇上的真面目了,不會誠心祈福的,姑娘一定另有用意!

月白總算是反應過來,於是下一秒,她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姑娘,小心腳,奴婢扶您!”

說罷她又看向肖竹:“勞煩搬一下杌凳,多謝。”

肖竹扯了扯嘴角。

剛才還巴不得離他十里遠,現在就命令上他了。

他一臉無奈地搬了杌凳給寧陽墊腳,寧陽總算順利坐進了謝之朝的馬車。

“駕!”

車輪再度滾動。

而車內,一陣靜謐。

寧陽雖是想跟謝之朝搭上關係,可這上了車,話都還沒說呢,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只因謝之朝笑而不語,用就一種用玩味的目光緊緊盯著她,絲毫沒有“非禮勿視”的禮節。

寧陽被盯得心裡發毛。

終於,寧陽忍不住問道:“殿下為何這麼看著我?我臉上有東西嗎?”

“沒什麼”,謝之朝悻悻道:“我只是在想,小皇嫂費盡心思搭本王的車,所為何事。”

寧陽一頓,“殿下如何看出我是費盡心思?”

謝之朝道:“小皇嫂出宮前莫名看了本王一眼,出宮後馬車又明顯慢於尋常速度,待本王的車趕上,便好巧不巧翻車了,這還算不上是費盡心思嗎?”

原本他沒想在乎她出宮前的那個眼色,但連上這一串事,他自然意識到不簡單。

既然如此,他便順勢讓寧陽上車。

他也想知道,這寧陽的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寧陽聽他分析的頭頭是道,讚道:“殿下果真聰慧。”

謝長朝道:“所以,小皇嫂可以直言,上本王的車所為何事了嗎?”

問的正好。

寧陽攥了攥帕子,直白且誠懇道:“我想與殿下交個朋友。”

“呵……”

幾乎是她話音落下的一瞬間,謝之朝就輕蔑地笑出了聲。

“與本王結交?”

“不可以嗎?”寧陽問。

“小皇嫂為何出此戲言,你是清高之人,本王這樣的人,你怕是看一眼也嫌髒的。”

她別以為他不知道,以前各種席面上,她不過遠遠瞧見他一眼,都要用帕子捂著鼻子走的更遠些。

當然不止是寧陽,凡是名門世家的貴女,見了謝之朝,都是像見到瘟疫一般躲得遠遠的,生怕跟他站的近一點,自己的名聲清白都要被毀掉了。

“殿下不願信我?”

寧陽有些失望,但也在情理之中。

謝之朝反問:“你叫本王如何信?”

寧陽:“既不願相信我的話,那殿下以為,我會因何要上殿下的車?”

謝之朝默了一下,手指捻了捻,略作思索後道:“想來只有一個原因。”

寧陽好奇他是怎樣想的,便道:“王爺說說看。”

只見謝之朝的眼中儼然新增了幾分鄙夷,語調輕蔑道:“定然是小皇嫂昨日看到了皇兄的春事,心中不悅,卻又愛他難以自拔,所以一面討好的為他祈福,一面又要上其他男子的車,想要將此事傳進皇兄耳中,讓他醋一醋,氣一氣。”

寧陽聽得兩眼一黑,免不了牽了牽嘴角,怎料謝之朝還繼續追問道:“是不是皇兄若因此醋了,你便會覺得他心裡有你?”

說至此,謝之朝忽而湊近了幾分道:“為了報復皇兄,連我這種人的車都上,小皇嫂,你未免也太自甘墮落了吧?”

話雖難聽,但他實在憋不出什麼好聽話來提點她。

寧陽聽了他這番話,直接氣笑了。

不是氣謝之朝說話難聽,而是氣她自己過去竟給人留下這樣的印象。

在旁人眼裡,她就是為了謝瀾可以墮落卑微至此的人嗎。

沒出息……

寧陽不打算就這個話題去自證些什麼,而是從此話中意識到,原來謝之朝昨夜也看見謝瀾和穗兒的好事了。

可他這樣說出來,不就等於直接承認昨夜的黑衣人是他了嗎?

既然他不在乎暴露,那寧陽也就順勢道:“原來昨夜的黑衣人是殿下,殿下深夜在宮中如此扮相,行蹤詭異,不怕我說出去嗎?”

謝之朝不以為然道:“你我互相知曉也算公平,我不在意。”

“那我現在能問問,王爺昨夜前去所謂何事嗎?總不能跟我一樣是為了去看活鴛鴦吧?”

謝之朝眉毛微揚,覺得她言行不似以前矜持了。

但再不矜持,也比他差遠了。

只聽他清了清嗓子,稀疏平常道:“不是去看鴛鴦,我去當鴛鴦了,方才不就與皇兄說了,昨夜有美人兒勾我,我就早早離場去享樂了。”

“享樂要穿成那樣?”

“刺激嘛,王爺當膩了,扮一扮登徒子。”

寧陽:“……”

謝之朝篤定這番說辭能糊弄過去,而且能終結這個話題。

畢竟她總不好問他具體細節。

但寧陽的反應在他意料之外。

這一次,輪到寧陽看著他不說話了。

那張白淨的小臉就正正對著他,粉唇輕抿著,那雙本該清澈單純的眸子,此刻像是利刃一般,直勾勾盯著他,好像她能把他看穿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