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忙碌了一下午的羅堅開著車,疲憊地回到酒店時,車未在停車場停穩,便被急追而至的交警攔住,並被告知其與一場交通事故有涉,需協助調查。言畢不由分說,沒收了他的鑰匙和駕照,強行帶到警車上,向市郊而去。這時匆匆趕至的馬玉明遠遠目睹了這一幕,但他沒有出面制止,因他知道此事絕不尋常,一定是有預謀的,自己出面不僅於事無補,還有可能落入設計者的彀中。回到自己的車中,他撥了一個電話,簡單說道:“他們動了。羅堅被擄,去向不明。車號w00241。”靜靜聽了會,“明白。”便結束通話了電話。隨即開啟車門,向酒店走去。

在總檯出示了警官證,說明來意,馬玉明在一名服務員引導下,乘電梯來到十一樓。剛出電梯門,隱隱約約看見一個黑影閃動,隨即一聲輕微的“砰”,整個走廊又恢復了安靜。由於夜幕已經降臨,加上走廊燈昏暗不明,馬玉明根本沒看清黑影的模樣,就連男女都沒法分清。隨著服務員向前走,在即將走到盡頭時,馬玉明隱隱約約嗅到一種淡淡的、類似蘭花的香味。他並沒有介意,隨服務員走到右手最後一扇門前,等她用備用鑰匙開啟房門,開啟燈,便打量起房間來。

房間大約二十多平方,進門左手是電視櫃,一側是茶几和分開擺放的單人沙發。正對電視的,是一張寬大的席夢思床。而房門右側,是個約五六平方的衛生間。整個房間共有三扇窗戶,靠近走廊的窗簾是拉開的,而南面和西面的窗簾則是合攏的。房間整潔,乾淨,沒有異常。馬玉明沒有理會服務員的不耐煩,走進房間開始細細檢查起來。床,電視櫃,沙發,茶几,凡是能藏東西的地方,都被他翻了一遍,沒有任何發現。衛生間是剛打掃過的模樣,到處乾乾淨淨,只是地面拖過的水漬還沒有乾透。鞋櫃裡整齊地擺放著兩雙拖鞋,都是新的,塑膠袋還沒有拆封。整個房間全部檢查下來,馬玉明沒有一點收穫。

“警察同志,好了嗎?我要下班了。”服務員催促著,語氣中滿是抱怨。

“就好,你再等等。”馬玉明懶得多說,站在門口繼續觀察著。雖然是文職人員,可他也出過不少現場,對現場勘查也是略知一二。自從進到這個房間,他總有一種怪怪的感覺,卻又不知道怪在哪裡。要說也沒什麼,就是房間太乾淨了,好像從來沒有人住過……等等,對了,太乾淨了,這就是不對勁的地方。馬玉明立刻俯下身,用手在地板上一摸,還有微微的潮溼。隨即,他開啟所有的、包括廊燈和床頭燈、以及衛生間燈在內的所有燈,發現自己的腳印清晰地出現在地板上。要知道酒店客房每層樓的走廊,都鋪上了地毯,雖然房間是木地板,但也不應該在地板上留下腳印。除非剛剛拖過,水漬會將腳印留在地板上。待水漬一干,便什麼也看不見了。

回頭看看靠在門邊,手中玩著門卡的服務員,他急急問道:“服務員,你們每天什麼時候打掃房間?一天打掃幾次?”

“你問這些幹嗎?”服務員頭也不抬,繼續擺弄手中的門卡。

“我是以警察的身份問你話,請你認真配合。”馬玉明有些惱怒。

感受到馬玉明的怒火,服務員收起了懶散的架勢,認真地回答:“每天早晨八點前打掃完,一天一次。”

“哦。那有沒有這種情況呢,早晨忘打掃了,下午或者晚上再來打掃?”

“絕不可能。每次打掃完,都有客房部值班經理挨層檢查,忘打掃不但扣錢,還要罰款!”服務員非常肯定地說道。

看來,正如自己所料,有人偷偷進入羅堅的房間。臨走前,怕留下痕跡,用拖把拖過地,而且時間不久。可是,客房裡並沒有拖把,難道是服務員乾的? 想到此,馬玉明接著問道:“你們打掃房間的工具在哪?”

“就在每層樓正對電梯的工具房裡?”

“平時工具房鎖不鎖?”

“不鎖,鎖了拿東西不方便。”

服務員的話,讓馬玉明頓覺頭大如鬥。任何人,包括房客,服務員,酒店內部的,送外賣的,找人的,都可以隨意進工具房,目標根本沒法鎖定,甚至連懷疑物件都沒有,除非有監控。對了,監控!馬玉明興奮起來,急忙招呼服務員鎖好房門,一起乘坐電梯來到大廳。他準備找大堂經理,調看監控影片,相信一定會有發現。

隨著“叮”的一聲,電梯停在了一樓。門一開啟,馬玉明便急急向外走,卻聽到一聲“等等。”面前站著一位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藍t恤,牛仔褲,寸頭,整個人透著精悍和利落。這人他認識,就是他和顧書記一起去醫院的。

“借一步說話。”年輕人示意馬玉明跟他離開。

想了想,馬玉明點點頭,對服務員說聲“謝謝!”轉身隨年輕人向大廳外走去。出了大廳,年輕人並沒有停下來,直到二人來到停車場,在一輛黑色的大眾車裡坐下來。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路明,在民調局工作。”

“我在醫院見過你。我叫馬玉明,想必你是知道的。”他並不是盲目猜測,如果這個路明不知道他的身份,也不可能刻意來找他。

“當然知道。我還知道你是個頗有正義感,心底善良的人。你在警校學習期間成績優異,卻從不露鋒芒,為人低調。因此,你被xx部選定為秘密調查員,職責是秘密調查有嚴重瀆職和涉黑行為的公檢法系統高階官員。同時,你還是省廳的警風警紀監督員。”

路明的話,讓馬玉明大吃一驚。要知道,他的這些身份可是絕密的,這個路明是從何得知的?他是什麼來歷?民調局究竟是幹什麼的?心中不禁升起一絲隱隱的不安。

還沒等他開口詢問,路明示意他彆著急,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

電話接通後,路明把手機交給了馬玉明。馬玉明疑惑地接過手機,耳邊立刻響起父親那慈祥的聲音:“玉明哪,最近還好吧?”

聽到父親溫和的,遙遠的話音,馬玉明只覺喉頭一陣哽咽,眼中發熱,“挺好的。爸,您咋樣?腰疼好點沒?”

“我沒事,孩子。你一人在外,爸也不放心,可是沒辦法,誰叫咱爺倆乾的是特殊工作呢!玉明,你不怪爸當初沒和你商量,就……”

“不,不怪。兒子覺得能為國家,為百姓盡心盡力,這才是最崇高的!只是沒法在您身邊盡孝,您要照顧好自己,好好保重。”

“我一切都好,你就不用操心了。我知道你那裡情況複雜,要多注意方式方法,做事多想想。路明是國安局的,完全值得信任,有事多和他商量,多溝通。他可是特種兵出身,經歷過生死考驗,有很多值得學習的地方。”

“知道了,爸,您也多保重!”

得知路明是國安局的,馬玉明心中的疑惑和不安已經完全消失,兩人緊緊握了下手,彼此之間的陌生感不再存在。

“玉明,現在情況非常緊急,我們閒話少敘。羅堅被顧海光設計關押,現在看守所,罪名是交通肇事逃逸。我已經透過律師,以證據不足保釋出來,只是暫時不能離開。目前需要弄清楚具體情況,以及警方掌握的證據,以便進行營救。這件事我不方便出面,你能不能想想辦法?”雙方身份已明,路明也不再客氣。更何況夜長夢多,一旦羅堅被坐實,再想辦法恐怕就晚了。

“好,這件事就交給我。”馬玉明也不拖泥帶水,當即應承下來。畢竟自己就在警局工作,況且和刑警、交警都算是小有交情,辦起事來當然比路明方便得多,這樣安排是最合理的了。

“天陽酒店我已經調查過了,裡面的人很複雜。一個叫苗麗麗的大堂經理,還有十一、十三樓的服務員,這些人都很可疑。你以後不用再去酒店,避免打草驚蛇。今天你的舉動就非常不當,若不是我及時趕到,怕是你也有危險。那些線索和證據早就被處理乾淨了,包括監控錄影,也被掉包了。”

聽到路明的話,馬玉明不由慚愧萬分,囁嚅這說不出話來。

看到馬玉明的表情,路明知道自己的話說的太直白了,忙安慰道:“玉明,我是個直性子,你千萬別介意。其實你已經做的很好了,只是那些人太狡猾,做事太周密。你不像我,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看著由於疏忽送掉性命的戰友,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他們臨死前那懊悔的眼神!”

路明眼神飄忽,像是在回憶,又像是在緬懷。片刻,又接著說道:

“我們倒死不足惜,但不能對不起人民的重託,和戰友的信任。”

鎮定了下,路明繼續對馬玉明說道:“玉明,司徒睿現在一個安全隱秘的地方,暫時沒有甦醒。不過我已經聯絡了一位能人,他今晚應該就能到這,相信有辦法能讓司徒睿恢復神智。當務之急是兩點,一是想辦法洗脫羅堅的嫌疑,讓他在明處介入調查。二是查清酒店內幕,揪出幕後黑手,並順藤摸瓜,將黑網破掉。”正說著,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喂,是我,太好了,我馬上到。”

接完電話的路明高興地對馬玉明說:“司徒睿已經甦醒,我們先去看看,然後再做決定。”

“好,就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