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到醫院,譚健已經被送到急救室搶救。馬玉明辦完相關手續,和羅堅一起來到三樓的急救室外等候。不到兩分鐘,一群七八個人急匆匆從樓梯跑上來,各個累的氣喘吁吁。為首的一個三十左右的男子,顧不上喘勻氣,急急問道:“小馬,怎麼回事?譚局咋樣了?”聽馬玉明簡單說完,男子懊喪地用右手拳頭直砸自己左手掌心,“唉,都怪我們無能啊!譚局身體不好,又連續加班,就連我們也受不了,何況他呢?”馬玉明勸道:“劉隊,怎麼能怨你們,是我沒盡職啊。”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指著羅堅對他說:“對了,這是z城市的刑警隊長羅堅,來此有公幹。誰知一到局裡,譚局就出事了。”轉回頭,指著男子對羅堅說道:“這是刑警隊劉隊長,大家都叫他大劉。”羅堅和大劉握了握手,彼此客氣了一下,便不再說話。此時譚健仍在搶救,情況不明,誰還有心情聊天啊。
就像過了一個世紀那樣漫長,急救室的燈終於“叮”地一聲滅了。接著,譚健被推了出來。為首的醫生剛摘下口罩,羅堅立即認出就是那個在市局大發牢騷的醫生。
“劉院長,譚局情況咋樣?有沒有危險?”感情此人是醫院的院長,羅堅心中對他佩服不已。須知官職越高的人,越不輕易得罪人,尤其是公檢法一類的敏感部門,更別說是這些部門的領導了。劉院長卻敢說敢為,足見其人的秉性。在佩服的同時,羅堅心中升起一絲擔憂,看剛才顧書記那咬牙切齒的樣子,打擊報復是必然的。這種事情羅堅已經司空見慣,自己何嘗不是如此,不然也不至於三起三落。好在有司徒睿這樣的摯友,也算是不虛此生。
想到司徒睿,羅堅不由焦急起來。眼見劉院長已經走遠,羅堅急急追上,拉著劉院長的胳膊問道:“劉院長,請問譚局長什麼時候能甦醒?”大概是看到羅堅穿著便衣,又是和馬玉明站在一起,劉院長以為是求情辦事的,便沒好氣地說:“人都這樣了,要辦事等他恢復了再說。市局幾百號人,非得找他嗎?”說完拂袖而去。
羅堅被一頓搶白,知道被誤會了,並不生氣,只是更加擔憂。如果譚健短時間恢復不了,司徒睿的事便無法下手。自己這次來沒有事先向局領導請假,嚴重點說就是擅自行動,是要受到行政處分的,記過已經是最輕的了。最為嚴重的,是自己揹著領導開出了單位公函,只此一條,便可以讓他繼續站馬路去。可當時情況緊急,不容他多想,得到通報便連夜驅車上千公里,馬不停蹄地趕到這裡。本指望能立即見到好友,誰知卻發生這樣的事。如今只有去找那個姓顧的書記,可自己極不情願,就怕到時事情反而更加難辦。
正在患得患失,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頭看是小馬,不禁眼睛一亮,對了,何不找他?透過短暫接觸,羅堅斷定小馬是個可以信賴的人,至少是個有正義感,有良知的人。
“羅隊長,真是不好意思。你看,譚局長還不知道情況咋樣,要不你去找一下顧書記?”話一頓,又說道:“要是不太著急,你還是先回去,等譚局恢復了再來。你看呢?”
“不是我不通情理,只是我的事情十萬火急,刻不容緩,一旦情況有變,恐怕我就會後悔終生啊!”
聽羅堅如此說,小馬不禁緊張起來。
“既然羅隊長如此說,看來是要想辦法了。如果信得過我,能不能把情況告訴我,也許我能給羅隊長出出主意。”小馬誠懇地說道。
“當然信得過你。只是這裡說話不便,不如找個地方細細聊。就是不知道會不會耽誤你的工作?”
“那倒沒事。再說協助兄弟單位,也是我們的職責。”小馬非常爽快。
思忖片刻,羅堅做了決定:“那我們去天陽酒店,我今晚準備住那。”
“天陽酒店?那裡今天可能不方便,不瞞你說,那裡昨晚出事了。要不,換家別的?”聽到羅堅準備入住天陽酒店,小馬不禁勸道。
“實不相瞞,我就是為此事來的。”羅堅如實相告。他相信小馬的人品,覺得不必隱瞞,實話實說也許能得到他的幫助。
聞聽此言的馬玉明心神一震,感到非常意外,卻也在情理之中。在辦公室裡的時候,羅堅一直不願吐實,證明事情絕非尋常。現在直言相告,說明他對自己的信任,馬玉明的心裡充滿感激,更堅定了幫助羅堅的決心。他知道,像羅堅這種性格的人,所做之事絕不會是違法之事,一定牽扯到很深的背景,否則不會如此謹慎。自己雖然不是什麼高尚無比的人,但也絕不助紂為虐。
一同來到“天陽連鎖酒店”,原本封鎖現場的武警已經撤離,只有門前三三兩兩的人在悄悄議論,顯然並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酒店又恢復了正常。在大廳總檯辦理好入住手續,兩人徑直來到到離酒店不遠的,一家叫做“富錦”的飯莊,要了一個包間,點了一些特色菜,便揮手讓服務員離開。
端起面前的茶碗,羅堅躊躇不已,不知道自己的決定是對是錯。他真心不願意把這位有正義感、辦事謹慎細緻的兄弟拖入這個深潭之中,怕他遭遇不測。畢竟此事牽連到底有多廣,自己也是摸不清。可是目前人單勢孤,盲目等待可能會出現更加嚴重的後果。到底該怎麼辦呢?
看到羅堅猶豫不決,小馬誠懇地說道:“羅隊長,如果事情太過重大,不便透漏,那就算了。如果是其它原因,就請你別擔心。我馬玉明雖不是什麼大英雄,大豪傑,卻也是個堂堂正正的男人,是個人民警察。只要是伸張正義,為民除害,即使豁出性命又怎樣?人生在世,當有所為,有所不為。”
一番話說得羅堅慚愧不已,覺得自己愧對人家的信任,更愧對情況不明、等待援手的好友。“咚”地放下茶碗,望著小馬真摯、坦率的目光,羅堅動情地說道:
“好,小馬兄弟,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以後別叫我羅隊長,就叫我羅子。我呢,以後就叫你玉明兄弟!”
“好,痛快,羅兄,就依你。”兩人緊緊握了下手。
恰在此時,飯店夥計陸續將菜端上來,還上了一瓶劍南春。兩人相視一笑,都覺得夥計會做生意,酒送得正是時候。囑咐夥計別再打擾,羅堅開啟酒瓶,給每人斟上一杯,碰完都一飲而盡。思索了一下,羅堅便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從頭詳細地說了一遍。
靜靜聆聽不語的馬玉明,隨著羅堅的敘述,表情不斷地變化著,有喜悅,有困惑,有緊張,有憤怒。聯想到顧書記的反常,那個年輕人的出現,凡此種種,都讓他感到此事的詭怪異常,以及背景的深不可測。但他不會動搖,不會退縮,不是為了響亮的口號,不是為了功勞,是為了責任,為了良心! 不再猶豫,小馬將知道的一股腦告訴了羅堅。最後,把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我估計那個年輕人一定是某個特殊部門的,而且一定與安全系統有關係。如果能從省廳打聽,應該能知道來歷。這件事交給我,我來想辦法。司徒先生的下落,可以去醫院想辦法。劉院長和譚局關係匪淺,且嫉惡如仇,極具同情心。如果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應該能得到他的幫助。至於現場勘查資料,還有那些證物,就必須找大劉。大劉這個人是譚局一手提拔起來的,性格豪爽,性情耿直,我先找他溝通一下,想想辦法。”
“好,醫院我來,其他的就辛苦你了,咱們今晚在天陽酒店的a1188號房碰頭。”羅堅也不矯情。隨後二人不再喝酒,匆忙吃了點飯,便分頭去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