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吐啊。”鱷先鋒拎著蘇叄的後頸皮,眯眼觀瞧。“要吐毛球就快些吐,省的吃你的時候,太過腌臢。”

蘇叄乾嘔幾下沒了動靜。

“他是你師父啊。”鱷先鋒低頭走出院門,“那鐵疙瘩除了教你點小花招,還能教你什麼?哈,撿了人類的遺產,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

他拍了拍胸口發出砰砰悶響:“我,苦熬苦練,在這獅駝城中廝殺出來的真本事。三百年的道行不是白來的。”

蘇叄傻愣愣的四肢脫力下垂,頭也歪向一旁,半眯著眼睛,雙眼無神。

看得太清楚,有些時候也不是好事。

第一次看清楚師父的樣子,緊接著就是目睹師父死亡。頭都掉了,大概是死了吧,身子還被小廟的廢墟掩埋。

意識慢慢抽離了蘇叄的身體,眼前越來越黑,控制不住的暈厥過去。

鱷先鋒晃了晃指尖的小貓,回頭對手下的妖魔吩咐:“行了,回洞府了!”

妖魔們急忙追隨在鱷先鋒身後,一起離開了小廟。

“回吧,回吧!”

“外面越來越冷了。”

妖魔們吵吵嚷嚷,都吵不醒蘇叄。

等到蘇叄悠悠轉醒的時候,發覺身子底下冰冷又硌得慌,睜開眼觀瞧,才知道是被關在了鐵籠子裡,趴著不是、坐著不是,只能站起來,四足穿過下面的鐵欄杆站在冰涼的水泥地上。

肉墊涼颼颼。

它懷念它的小窩。

更想念它的師父。

現在覺得飢腸轆轆口乾舌燥。

沒了師父,沒人會把飯送到它嘴邊。

四周昏暗,又陰又冷,蘇叄站了一會便又趴下,剛趴下就又硌得慌,只能再站起來,來來回回白白消耗體力,變得餓且累。

低著頭,搖頭嘆氣,半站著,半坐著,充分表現出什麼叫坐立難安,時不時在狹窄的籠子轉圈。

關一隻貓,不需要多大的籠子。可關蘇叄的這個小籠子,更像是倉鼠籠子,轉身的時候長長的尾巴都會碰到欄杆,有點施展不開。

欄杆結實,縫隙狹小。

貓一邊用溼乎乎的鼻子嗅著欄杆,一邊嘗試著能不能從縫隙處鑽出去。貓須橫著量、豎著比,鼻子嗅半天,除了陰暗潮溼發黴的氣味,以及貓根本鑽不出去這一個事實之外,沒發現任何有用的事。

囚禁。

貓第一次住在籠子裡。

以前是野貓,到處亂跑,碰見什麼弱小的獵物就吃什麼。

後來遇到了師父,相當於是被師父收養,一直受到照顧,也是自由自在的生活。

對現在的境遇,沒有半點適應。沒扯著脖子嗷嗷叫,都算它靈智通達了。現在只想著該怎麼逃出籠子。

張開嘴露出獠牙,又在鐵欄杆上比了比。牙雖尖利,但比不上欄杆結實。

前爪探出去,順著欄杆摸索。

是籠子就肯定得有門,不然貓怎麼會被塞進去?

“啪啦”,爪子碰到籠子頂端,有個簡單普通的插銷。籠子門在籠子上面,只使用插銷鎖住,把插銷拔開,貓就能頂開門鑽出去。

思路可行,邏輯正確,就剩下實施了。有些事情,動物自己也有可能摸索清楚,更何況是有靈智的呢。

貓後腿彎曲抵著地面,頭頂著籠子上沿,前爪儘可能的從欄杆縫隙探出去,爪開花,每根彎鉤爪子都從爪鞘中伸出來,奮力撥弄著插銷。

“啪啦”、“啪啦”,貓爪勾住了插銷彎把兒。但不知道為什麼插銷特別緊,單靠一隻貓爪的力量,不足以把插銷拔開。

氣的蘇叄咧開嘴露出獠牙,“咯吱咯吱”啃欄杆,使使勁用出吃奶的力氣。它都懷疑是不是肚子裡沒食兒,氣力跟不上才拔不出插銷。

要是頭能碰到插銷的話,應該就能用嘴把插銷拔開。頭和嘴的力量,還是要比爪子大一些。

連搖帶晃,左右猛撞,籠子吃力懸起來再摔在地上,與地面碰撞發出“砰砰”聲。

“咕咚”、“咣噹”,整個籠子順著蘇叄的力氣,掀翻過來,連帶著貓也一起摔在地上。

就這下寸勁兒,插銷拔開,籠子門張開再回彈邊緣撞在欄杆上發出響聲,再張開,如此反覆兩次後才徹底開啟不動。

蘇叄摔得不重,一骨碌爬起來順著籠子門爬了出去,四足站在冰涼的水泥地上,仰頭環顧四周,分不清楚這究竟是個什麼房間。

四四方方,除了大大小小摞起來的籠子之外,別無他物。其他籠子裡都空空蕩蕩,就地上這一個小籠子關了蘇叄。

通風管道遠離地面在房頂位置,還有個換氣扇在旋轉。貓想要爬牆上去,鑽通風管道逃走都不行。

門在哪?

蘇叄瞅見了高處有一盞小紅燈亮著微光,正想踱步過去探查的時候,紅燈突然變成了綠燈,而後燈下面“唰”一下,開啟了一個“洞”。

原來那是自動門的指示燈,自動門開啟,門板縮回牆中露出門外人。不,是門外的怪。

鱷先鋒站在門口,揹著橙色的燈光看向跑出來的蘇叄:“可以啊,這都能跑出來。”

蘇叄警惕的弓起背,喉嚨裡發出威脅的低吼聲。

退步要逃,但無處可逃;想要藏,又沒地方藏。

化風而去,也是不行。之前試過,會被鱷先鋒拍出來。

死局。

鱷先鋒走過來,慢慢悠悠的把蘇叄拎起來,重新塞回到籠子裡,而後提著籠子:“有點本事。可這裡是黑鯰大王的水髒洞,你逃出去一個籠子,還有千千萬萬個籠子等著你呢。就算你掙脫了所有籠子,水髒洞還在白象河裡。八百里寬的白象河,你這隻貓水性怎麼樣?”

蘇叄四肢穿過籠子欄杆,在外面晃動著,身子槓在鐵欄杆上,任由鱷先鋒擺佈。

貓的命運就是這樣。如果不是活個一兩年死在野外,那就看收養它的人如何對待了。

鱷先鋒拎著籠子,一邊走一邊說:“你可真是命好。本來我想拿你來下酒,結果大王說想見你。真不知道你有什麼好見的,我都不知道:大王怎麼知道,我帶回來一隻貓的。大王好像無所不知,就連我現在跟你說的話,他可能都聽見了。”

蘇叄的頭墊在欄杆下沿,斜著碧綠的眼珠瞄著鱷先鋒。

鱷先鋒自說自話:“也不知道大王最近怎麼了,神神叨叨的。”

貓啊,命運多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