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分歧

次日清晨，當第一縷陽光灑進房間時，眾人急忙前去檢視莫雲的病情。可惜的是，經過一夜的休養，莫雲的狀況依舊未見好轉。這時，一直照顧莫雲的裴婉清走過來，輕聲地告知大家：“師兄的傷勢過重，想要完全康復並非易事。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最快也許需要半個月的時間才能甦醒，但若情況糟糕一些，甚至可能要數年之久。”

聽到這番話，張強和牛大力不禁面面相覷。沉默片刻之後，兩人湊到一起低聲商議了許久。最終，他們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先行返回京城覆命。至於莫雲，則由黑皮主動請纓留下來悉心照料。

當張強將自已準備提前回京的想法分別告知給裴擒虎和李嵐之後，讓他意想不到的一幕發生了。只見李嵐的臉上竟流露出一種如釋重負般的神情，彷彿心頭壓著的一塊巨石突然落了地。

張強等一行人率先離去，臨行前，他們鄭重地將照顧裴家的事宜託付給了蒲縣的同行們，並懇請他們時不時過來關照一二。之所以如此，全因裴家不僅好心收留了莫雲，更是將此事告知了蒲縣衙門，同時也透露了裴婉清精湛的醫術。對於張強來說，這已然是他能夠給予裴家最為實在、有力的援助了。

待黑皮送別張強等人之後，便馬不停蹄地折返回到裴家。然而，人尚未踏入大門，一陣震耳欲聾的爭吵之聲便已傳入耳際。

“你簡直是瘋魔了不成？居然會輕信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娃娃信口胡謅畫出的大餅！”黑皮聞聲瞬間便分辨出，這正是裴家家主裴擒虎那洪亮而又略帶惱怒的嗓音。

緊接著，另一道略顯蒼老卻依舊尖銳刺耳的女聲驟然響起：“這可是我目前僅存的一線希望啊！”伴隨著話語，情緒愈發激動起來：“你滿心歡喜地護送那幾個人出境，不就是盼著他們回去之後能替你美言幾句嘛。但你仔細想想看，區區幾個小小的衙役，他們所說的話又能傳到哪位大人物的耳中呢？且不說如今聖上正在氣頭之上，就算有誰敢冒著觸怒龍顏的風險來幫你講情？再瞧瞧你往日的那些門生故舊，如果他們當真對你心懷感念之情，咱們裴家又怎會淪落到現今這般田地？”這一番怒斥出自李嵐之口，她顯然已是憤怒至極，越說越是氣憤難平。

“你婦人之家懂個什麼東西。我自有計較。”裴擒虎明顯是被妻子說出了心中所想，頓時惱羞成怒，直接生硬轉化話題。

“你真有計劃，何必拿那些無辜的族人來獻祭。你這是跟惡魔做交易。那些恨不得你的族人死光，到時候就算是你當年的大將軍，又能翻出什麼波浪來。你的門生故吏，在你離開了權力中心後，誰還記得你是誰？”李嵐根本不給裴擒虎留半點面子。

““你怎麼變成了這樣！我當時跟你不是已經達成了共識嗎？”裴擒虎瞪大雙眼，滿臉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人，他的聲音因為憤怒和驚訝而微微顫抖著，雙手也不自覺地緊緊握成拳頭。此刻的他，顯然已經方寸大亂，心中原本清晰的思路像是被一陣狂風席捲而過，變得混亂不堪。

“我這是看到了一線希望！而你呢？卻還一直矇在鼓裡！這些族人都是我們的責任，難道你真的忍心就這樣輕易地拋棄他們嗎？如果你膽敢再做出這種決定，就休要怪我不顧念往日的情誼！”李嵐毫不示弱地迎上裴擒虎的目光，她的話語如同一把利劍，直直地刺向對方的心窩。每一個字都帶著堅定和決絕，讓人無法忽視其中蘊含的力量。

聽到這話，裴擒虎的臉色瞬間漲得通紅，他覺得自已的尊嚴受到了極大的侮辱。“你，簡直不可理喻！我才懶得跟你這種婦人之間一般見識！”說完，他猛地一甩袖子，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只留下李嵐靜靜地站在原地，望著他遠去的背影，眼神複雜難辨。

待裴擒虎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後，李嵐緊咬嘴唇，雙目緊閉又迅速睜開，如此反覆數次，似乎內心正在經歷著激烈的掙扎。最終，她深吸一口氣，緩緩轉過身來，朝著莫雲的病床走去。

病床上的莫雲安靜地平躺著，呼吸均勻而平穩，彷彿正沉浸在一場甜美的夢境之中。然而，李嵐卻敏銳地察覺到莫雲的身旁有著一股異樣的氣息。那股氣息若隱若現，似有若無，但卻讓她感到一種莫名的寒意從脊樑骨上升起。

想起幾天前發生的事情，李嵐不禁摸了摸自已的喉嚨。就在那個時候，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瞬間閃過，鋒利的刀刃無情地劃過她的咽喉。雖然傷口早已癒合，但那種冰冷刺骨的感覺至今仍記憶猶新。如今再次感受到這股詭異的氣息，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起來。

處於昏迷狀態之中的莫雲，此刻完全沒有平日裡那股令人敬畏的霸氣。然而，即便如此，李嵐依舊不敢有絲毫的輕舉妄動。畢竟，關於莫雲受傷的真正緣由，她早已從張強等人那裡瞭解得一清二楚。

再看莫雲身旁那個神秘莫測的存在，李嵐毫不猶豫地將其視為山神的顯化。正因如此，她對於山神門的敬意瞬間飆升到了極致。在她心中，莫雲已然成為了山神在塵世間的化身。只要能得到他的助力與庇護，那麼奪回本應屬於自已的所有東西，又豈會是什麼難事？

至於那條老狗妄圖透過將族人們當作祭品獻給當今天子，以期盼天子能夠回心轉意的做法，李嵐對此只是報以輕蔑的冷笑和深深的鄙夷。在她看來，這簡直就是一種荒謬至極、異想天開且根本不可能實現的愚蠢念頭。

黑皮等李嵐離開後才敢進來，見到莫雲沒有變化後，也轉身去藥房找正在忙碌的裴婉清。

裴婉清見到黑皮到來，也不客氣，直接指揮他去晾曬草藥。

黑皮根本沒有半點怨言，搬著篾條做成的簸箕，往外走。

晾曬區已經有個女子正在輕輕分揀草藥。

那是裴婉清的堂妹裴婉如，她生得一副嬌俏可人的模樣，肌膚白皙如雪，雙眸明亮似星，笑起來時嘴角邊還有兩個淺淺的酒窩，甚是可愛動人。

此時，只見黑皮緩緩走了過來。這黑皮身材高大壯實，面板黝黑髮亮，一張憨厚老實的臉上總是掛著傻乎乎的笑容。當他看到裴婉如的時候，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露出一口大白牙，傻笑著向她揮了揮手打招呼。

其實啊，黑皮嚴格來說並不能算作真正意義上的衙役，頂多也就算是個雜役罷了。他平日裡沒什麼固定的差事，誰給他口飯吃，他便心甘情願地替誰辦事兒，為人特別淳樸善良。

“黑皮哥！”裴婉如清脆悅耳的聲音響起，宛如黃鶯出谷一般動聽。她微笑著朝黑皮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幫忙。原來，那些晾曬好的草藥需要被抬回屋裡去，然後再將其碾碎並存放入庫中。

黑皮聽到裴婉如的呼喊，立刻高興地應了一聲：“哎！來啦！”說罷，他大步流星地走到裴婉如身旁，按照她的指示，彎下腰小心翼翼地抱起一捆捆已經曬乾的草藥，穩穩當當地走進屋內。接著，他又將這些草藥輕輕地倒進了張強之前親手製作的那個簡易搗藥用的藥碾之中。

要知道，別人家的缽和碾通常都是分開使用的，但張強那天突發奇想，自已用刀琢磨出來的這個看起來有些不倫不類的藥碾，竟然意外地成為了一件兩用的藥具，實在是讓人意想不到呢！

裴婉清輕盈地走來，遠遠便望見那兩人正專注於手頭之事，同時還不時傳來陣陣歡聲笑語。她不禁被這輕鬆愉快的氛圍所感染，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會心的微笑。

自從那個面板黝黑的人加入之後，原本有些艱難的製藥過程變得順利多了。他似乎對各種草藥和藥理都有著獨特的見解，總能在關鍵時刻提出一些建設性的意見，讓兩人在摸索中少走了不少彎路。

第二天清晨，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了屋內。三人小心翼翼地替莫雲更換好乾淨的衣物，並詳細地向留守在家中的親人囑咐著照顧莫雲的注意事項，要按時幫莫雲擦拭身體、翻身等。一切安排妥當之後，他們便一同踏上了前往牛背山的路途。

一路上，裴婉清心中一直惦記著此次前來所要尋找的那一株珍貴藥材。據說，這種藥材通常只生長在懸崖峭壁之上，採摘難度極大。而就在前些天，家中有人曾提到在寒潭上方看到過一朵奇異的五色花。裴婉清心想，如果能找到那朵五色花，說不定就能替代自已苦苦尋覓的那味藥呢。

然而，當她滿懷希望地去請求家族中武功最為高強的李嵐奶奶出手相助時，卻得到了一個令人失望的答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