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

少爺從駕駛室跑出來,就看到半人高的火苗在我腿上跳舞,不論我們兩個怎麼拍打都燒的不亦樂乎,少爺罵道:“蠢蛋!!”

說罷用水桶從海里撈上一盆水,一股腦的澆在我的腿上。

海水。

這是海水。

我痛到抽搐,拽著遊輪的欄杆眼冒金星,彷彿看見第二個月亮。

原來人在痛到極致是發不出聲的,腎上腺素飆升時,大腦短暫的空白無法思考,全身上下輕飄飄的,越來越強烈的心跳提醒我再不呼吸它就要榨乾我的肺。我張開嘴大口呼吸,再次被壓住的傷口涼颼颼的,隨後才是一陣陣我勉強可以接受的痛楚。

耳朵逐漸恢復功能,我聽到少爺在罵林永,林永犟嘴說少爺也沒幫上忙。

最後恢復的是聲帶,我細若蚊聲道:“別、別吵,我沒事。這危險,咱們先回去。”

抵達碼頭時,我甚至可以輕鬆聽到遠處岸上的人說話,腦子中自動勾勒出他們在岸上的一舉一動,這些聲音形成畫面出現在我眼前,彼時我只感覺到船身一震,隨即失去意識。

再次醒來,我躺在醫院病床上,旁邊守著一個穿著護工工作服的女人,她見我醒了,按床頭的呼叫鈴叫來了許多護士醫生檢查我的狀態。

除了護工,沒想到第一個來看我的人竟然是他。

楊卓文一改往日邋里邋遢的街溜子模樣,最近每次見我都打扮的精緻貴氣,高定西裝和飾品就沒重複過。他坐在我床邊削著自已帶來的蘋果,削成塊放進自已嘴裡,問道:

“怎麼回事,好好地去人家島上玩,回來就成瘸子了。”

“別提了,”我摸著腿難受道:“不知道他倆咋了,吵起來越吵越兇,我們都上船跑路了還給我一槍。”

楊卓文在一旁幸災樂禍看我笑話,我指著另一個蘋果:“別笑了,給我削一個。”

“你不能吃,醫生說你得腸子通氣了才能吃,不然腸梗阻噎死你。”

“你糊弄傻子呢,我是外傷,跟腸子有什麼關係,你是不是來看病人的,哪有你這樣的?”

“你替王青越在這受罪,我來看看你還挑上了。”

“或許是少爺在忙別的事。”我替少爺辯解道。

楊卓文不屑的輕哼:“他能有什麼事,給萬少找不痛快的事還不是甩給我辦,他這麼久了來醫院看過你沒?”

我不出聲,因為少爺真沒來,我傷口都開始結痂了也只見過護工。

楊卓文把削好的蘋果遞給我:“人家摟著小情人卿卿我我,才懶得理你呢,誰對你好你看不出來,心裡也一點感覺都沒有嗎?真是個沒良心的。”

“你想說什麼呀你?”我不耐煩道:“專門跑過來跟我說少爺那點子事,你什麼時候這麼囉嗦了。”

“跟我幹吧,咱們兩個聯手。”

“就像你和斑鳩那樣?”我問道。

“我要賺錢,你也不會跟錢過不去吧,”楊卓文動員道:“你就算欠他天大的恩情,這十年也早該還完了吧,再說了這又不是背叛他,這只是在你的能力範圍內小小的分一杯羹,大頭不還是給王青越嗎?”

“你再給我剝個橘子。”

楊卓文撇撇嘴,又從果籃裡挑了個大個的橘子,剝開的果肉從中間分開兩半,一半在他手裡,另一半放在我眼前,我接過橘子,小聲問道:“你確定少爺會把航線給我?”

“有我幫你說話,這就是板上釘釘的事。”

楊卓文得到了他想要的結果,他離開醫院的第二天,少爺就聯絡我詢問傷口恢復情況。

其實槍傷是擦著大腿側面過去的,傷口不深,但外面還有一層燒傷,所以恢復起來慢了些。正常走動沒問題,問題是走動時褲子會磨到傷口,影響燒傷的恢復。

少爺得知我走動問題不大時,讓人推了個輪椅來接。一路抵達別墅,進屋前我站起來自已走進去,作為一個保鏢,病殃殃的也太不專業了。

“小方,”少爺洗完澡出來見我,驚喜道:“看起來恢復的差不多了?”

“是的少爺。”

“坐坐,”少爺領著我去茶室閒談,幾句話後直奔主題:“聽說楊卓文去找你了?”

“是的少爺。”

少爺見我毫不遮掩,繼續問道:“他找你說什麼,聽說他走的時候還挺高興。”

我猜是那幾個護工給少爺通風報信的,楊卓文也是蠢,怎麼會以為護工不在就能隨便說話了呢,難道他不知道病房裡還能裝攝像頭嗎?

“他來找我談合作。”

“什麼合作?”

“虛報賬目撈錢,”我坦誠道:“我發現他報上來的賬目有些問題,前段時間已經核實清楚,本來打算從小島回來就稟告少爺,今天來也是想當面告訴您這件事。”

“小方啊,他撈錢這事我不是不知道,三個四個的沒多少錢,也就隨他去了。我是擔心我們心不往一處使啊,”少爺拍拍我的手:“你做的很好,以後有什麼事及時跟我說,我還能虧待你們嗎。”

“好的少爺。”

“沒什麼事就回去吧,對了,幫我處理個人,拆了賣了隨便怎麼處理都行。”

“好的少爺。”

我猜到少爺要處理的人是林永,但開啟門看到堪比兇案現場的場景還是嚇了一跳。

全屋有大量的血跡,牆壁、天花板,以及林永整個人都是血人,他趴在地上,有拖拽痕跡和他自已爬行的痕跡,最終停下的地方還有一小灘。

他聽到動靜,求生的本能驅使他支起上半身顫顫巍巍向來者求救:“救命……救救我,幫我叫120好嗎?”

他全身赤果,腹部隆起彷彿三四個月的孕婦,我拽出床單急忙阻止他:“別動,躺好了我送你去醫院,千萬別動!”

我把他裹在床單裡,仰面朝上躺在正中間,叫了兩個保安拽著床單兩頭抬到我車上,他腹部隆起明顯是有內出血,很有可能是內臟破裂導致的,越動出血越多。

疾馳至最近的醫院門口,我跑進急診大廳拖病床:“醫生!救人,快救人!”

幾個人拖著床單把林永挪到床上一路推進搶救室,看著手術室的燈亮起來,我才感覺腿上刺痛,伸手一摸,褲子已經被傷口的血浸溼了,護士路過我時提醒道:“你去交一下費用吧,再聯絡一下家屬,情況很緊急需要他們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