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上京新來了個小仙家

路遙水迢，這一去就花了十幾日。期間賀歸梨除了待在馬車上，就是被人緊緊盯著下車走兩步，權作放風。

穿過了熱鬧的村道，青石小路變得寬闊，一路上對她暗中照顧的小內官和順敲了敲窗戶，“上京到了。”

賀歸梨掀開了一角簾子，露出半張臉。

街道上人來人往，卻少有人把目光投向他們，百姓們似乎都很懼怕，紛紛退避。

光看衣著，上京人穿得更厚實花哨一些，賀歸梨低頭看了眼身上的衣料，灰撲撲的跟這裡格格不入。

“風大得很，還瞧呢？等進了宮有的是稀奇可看。”

和順抬臂擋了擋風，上京一片的地勢平平坦坦，一陣風能吹十幾裡，刮到臉上跟刀片一樣，千金小姐們都不敢拋頭露面。

“這裡風真大……”

賀歸梨掃了幾眼街巷上停留的身影，朝某個方向笑了一下，才接話，說完便乖乖地坐回了馬車裡。

城門不遠處一個藍衣少年拉低帽簷擋住了半張臉，跟在馬車後面進了城門。

宮門前賀歸梨被要求下了馬車，一行內官七嘴八舌的跟守門的侍衛倒苦水，個個都說差事苦。

“你們回來的不早，宮裡頭已經住了一批老道和禿驢了。估計沒剩下幾個好住處嘍。”

站崗的侍衛透露出自己知道的訊息，搖頭替新來的道士可惜。

邊搖頭邊看向馬車裡下來的人，“誒，居然是個小姑娘，真稀奇。”

“可不是！我聽說他們帶進來的都是些老頭子，我這趟帶人算是省事了。聽說是那位娘娘點的人呢。”

幾個侍衛交頭接耳的，對這賀歸梨的方向指指點點。

和順路過板著臉咳嗽幾聲，“盤查好了沒？怠慢了聖上交辦的差事，你們有幾個腦袋？還不抓緊帶人進去！”

賀歸梨看著眾人手忙腳亂的，對威嚴的宮廷少了幾分緊張。

“走吧，我帶你進去。”

和順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塵，領賀歸梨往裡走。

大中午的皇宮裡還有一行行人腳步無聲地穿梭在石板路上，各有各的忙，全部低頭趕路。

“頭低一點，別亂瞧！”

和順敲了下賀歸梨的額頭，他之前提醒的這姑娘都沒往心裡記呢。

賀歸梨捂住小痛的腦門，收回了好奇的目光。

她低頭跟著七繞八拐，差點走掉了鞋底終於到了。

一個富態的老伯伯面淨齒白的，拿著一本厚厚的本子和一支毛筆，站在一處拱門前候著。

和順走到他跟前了，那老伯才睜開眼，笑眯了眼問：“這是新來的仙家？瞧著忒年輕了！名兒沒錯吧？”

“安侍監康健！有半月沒見到您老了，氣色更好了。是是都核對過了。這是王嬪娘娘親口舉薦的小仙家，您看看安排個什麼住處給聖上祈福？”

“唷！是這位啊……那順子接來的有點晚了，這會兒好地方都排滿了。我看看……哦，南邊的梨園我可以找人空出來，就是偏了點，但我早叫人翻修過了的，小仙家若不嫌腳程遠，那倒是個好清淨地。”

這位安侍監抓撓了幾下腦袋，才想到了一處沒安置的園子。

他客氣地解釋，“要是想離正殿近……那住處可就要委屈些了。”

賀歸梨見和順沒有出聲，便點頭說好。

“嗯，這是您的身份銘牌，在宮中可要拿好了。去拿都少不了它。”

安侍監把桌邊的一塊玉牌拿給賀歸梨，笑著提醒，說完眼睛閃過思慮，又好奇地問賀歸梨擅長的本事。

“不知道小仙家習的什麼法術？我們這些人大半輩子還沒見過神通呢。”

和順彎腰跟著笑，眼睛看向賀歸梨卻漏出幾分警示。

“大人高看我了，我年紀輕輕的，哪裡有神通。只是家傳會占卜吉凶，您有什麼想問的，說說，我勉強能看出點明日的門道。”

賀歸梨學著上京的口音，儘量藏起自己的一口土話。

這一路上，她也是跟著和順大人學了不少官腔。

安侍監看著賀歸梨皮肉不笑的正經模樣，有點懷疑這姑娘是天殘不會笑的娃。

本就是試探，他倒是能隨口問出一二。

“咱行走宮內，求得就是平安。小仙家能看明日吉凶，不如也勞駕瞧瞧，我明日能否休息個把時辰，近日忙得暈頭，身子骨實在撐不住了。”

“侍監辛勞，是皇上看重呢！您有什麼需要搭把手，可不要客氣，多多使喚我們才是。”

和順馬上搭腔，恨不得馬上替安侍監忙活。

安侍監笑著擺手，領著兩人往南邊的梨園走。

賀歸梨跟在後面，不緊不慢地說：“安大人明日一樣忙，但後日到大後日能離宮歇一天半。只是在宮外也要注意天氣呢。上京的冬天風真冷。”

“喲，小仙家這麼快就有答案了？好本事哈哈！那我可提前謝您吉言了。多謝提醒了。”

說到天氣，安侍監也熟絡地閒聊起來。

梨園果然偏僻，賀歸梨跟著繞了好幾圈，感覺都快走出宮廷了。

“就是這地了，你們看這還有棵老梨樹，可惜不結果了。”

安侍監把人帶到，很快又安排了一個洗掃園子的宮女過來，簡單交代一番後才離開。

“小仙家先安頓，聖上暫時還沒有其他旨意，所以不能隨意離開梨園。日後若有其他吩咐，派人知會一聲就好。”

目送安侍監離開，園子安靜地只剩幾聲呼嘯的冷風。

和順進屋帶賀歸梨簡單看了下屋內的用具，確認過大體不差後才放心。

“小丫頭，你可別被那笑面虎忽悠了。誰辛辛苦苦帶你進宮的沒忘腦後吧？這地方雖然偏，不過東西的確齊全。你先住下。”

和順沒想到安侍監會領路，看來王嬪欽點的這個金疙瘩有不少人盯著，他可不願替人做嫁衣裳。

賀歸梨又被敲了一下額頭。

“和、順！你又敲我頭！”

龜背圖不是用來敲的！

“你除了算命占卜，還會點什麼？我聽說其他人本事大已經進獻丹方了，你自己抓緊想想吧。”

極小聲地提點後，和順掃了眼身後的園子也打算離開了。

賀歸梨出門送了兩步，但看身後的宮牆還是停下腳步不敢走遠。

她怕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