鎂光燈的強光刺破紅毯,方寒的皮鞋碾過自已曾嘔吐的痕跡。

西裝領口被耳後滲出的膿水染成淡粉色,每一滴液體都像在嘲笑他的偽裝。

白晶晶的裙襬纏上他腳踝的瞬間,耳麥裡炸開趙小魚的指令:“扶她腰!手指間距五厘米!”

方寒的指尖剛觸到白晶晶的蕾絲腰帶,胃部驟然痙攣。

昨夜趙小魚的警告在耳畔迴響:“再吐一次,就把你扒光了掛直播。”

喉結滾過一聲機械的“嗯”——這是被訓練四十七遍的成果,卻被媒體話筒放大成“霸總蘇音”。

彈幕瘋狂刷屏【寒晶CP鎖死!】,他盯著紅毯上那灘早已清理乾淨的汙漬,恍惚看見一具融化的人形蠟像。

白晶晶的碎鑽美甲劃過他腕骨處的條形碼紋身:“方老師這紋身……真別緻。”

遮瑕膏下的傷口在高溫中重新裂開。

三天前的地下室裡,趙小魚用修眉刀刻下這串編號時的冷笑猶在耳邊:“記住,你是標好價的貨物。”

“你以為趙小魚真在乎你?”白晶晶突然壓低聲音,紅唇幾乎貼上他的耳垂,“她連你吞藥自殺的錄影都賣給了狗仔。”

方寒的指尖一顫,耳麥裡立刻炸響趙小魚的咆哮:“手指別抖!想賠二十萬嗎!”

閃光燈淹沒了方寒煞白的臉。

他喉嚨裡擠出氣音:“為什麼……針對我?”

“因為你是唯一活到殺青的。”她的笑聲甜膩如毒糖漿,“李導的‘霸總套餐’裡,前46個都瘋了。”

方寒的面色瞬間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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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的黴味與消毒水味絞殺著鼻腔。

方寒被鐵鏈鎖在鏽蝕的暖氣管道上,戲服領口被剪刀豁開,露出內襯的保安編號——紅線繡的“47”被汗水泡漲,像一道潰爛的傷疤。

趙小魚舉起電熨斗,蒸汽噴口對準他鎖骨處的燙傷:“我說過,你身上每一寸都是我的道具。”

方寒突然笑起來,笑聲在水泥牆面撞出迴音:“這裡、這裡,還有這裡——”他的指尖劃過鐳射祛痣的肉坑、條形碼紋身的血痂、被修眉刀刻的指令文字,“夠抵二十萬了嗎?”

黑暗中飄落一張保險單影印件。

方寒眯起眼,200,000元的賠償金數字在手機冷光中清晰如刀。趙小魚的熨斗砸向牆面,火星濺上他眼睫:“李導的違約金……你以為我真在乎?”

鐵鏈摩擦聲突然停止。

方寒的視線穿透黑暗,落在牆角堆放的紙箱上——半枚保安紐扣正從箱縫中探出頭,邊緣鑲著熔化的仿水晶,像一滴藍色的淚。

“你燒了所有情書,卻留著這個?”他嘶啞的聲音像砂紙擦過鐵鏽。

趙小魚猛地掀翻紙箱,劣質香精味混著腐氣騰起:“留著你當保安時的破爛,才能記住你有多賤!”

“那你為什麼……不敢看我的眼睛?”方寒突然扯開襯衫,鐳射祛疤的肉坑猙獰如火山口,“這些傷是你親手刻的,現在怕了?”

趙小魚抓起電烙鐵逼近:“怕?我連你棺材板的顏色都選好了!”

烙鐵灼燒面板的焦糊味中,方寒嘶聲大笑:“你每晚抱著我的舊保安服睡覺吧?我聞到樟腦丸的味道了。”

趙小魚的手突然僵住,烙鐵墜地濺起火星:“閉嘴!你這種廢物也配——”

“配不上你?”

方寒的鎖鏈嘩啦作響,“可三年前暴雨夜,是你鑽進保安亭求我收留!”

“是啊,三年前,那是三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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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將城市澆成模糊的水彩畫。

方寒蜷在便利店角落,盯著飯糰包裝上的生產日期——0915,他們的結婚紀念日。收銀臺前,趙小魚正數著硬幣買創可貼,他腕上的條形碼紋身又在滲血,染紅了打折促銷牌。

玻璃門映出對面大樓的廣告屏,重播的頒獎禮片段裡,“方燼”正用完美聲線背誦臺詞:“真正的強者不需要真相……”趙小魚突然抓起熱咖啡潑向螢幕,液體在玻璃上蜿蜒成淚痕。

方寒咬到飯糰裡的硬物。吐出來是半枚保安紐扣,邊緣還沾著熔化的仿水晶——那夜在拆遷廢墟,燃燒的情書將戲服袖釦與保安紐扣熔成詭異的琥珀。

便利店外的流浪漢正焚燒廢紙,火光中飄起情書殘頁:“……值班室的泡麵留了海鮮味給你……”

“兩位要不要試試情侶套餐?”收銀員遞過宣傳單。

趙小魚掐住他滲血的紋身:“你以為自已是什麼東西!”

“我是你最後的遮羞布。”

方寒用紐扣在桌面刻出“0915”,“你逼我演霸總,是因為當年那個導演罵你嫁了個廢物保安吧?”

玻璃門外,白晶晶的直播聲隱約傳來:“家人們,抑鬱症釋出會改到明早十點!”

趙小魚突然抓起貨架上的老鼠藥:“吃下去!現在死還能換十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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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盆而下的暴雨如同一頭兇猛的巨獸,無情地鞭笞著那座橫跨江面的巨大橋樑。狂風呼嘯而過,掀起層層巨浪,狠狠地撞擊著橋身,使得整座大橋都在劇烈地顫抖和搖晃著。

而此刻,站在護欄之外的方寒就如同一片孤零零的、脆弱無比的枯葉,被狂風肆意地擺弄著。

他的身體隨著風勢左右搖擺,彷彿隨時都會被這股強大的力量扯離欄杆,捲入下方波濤洶湧的江水之中。豆大的雨點猛烈地抽打在他身上,讓他幾乎睜不開眼睛,但他卻依然倔強地緊緊抓住欄杆,不肯鬆手。

手機螢幕上是趙小魚的最後通牒:【跳啊!跳下去就值二十萬!】

“你床頭櫃第三層……藏著我們的結婚錄影。”方寒鬆開握欄的手,紐扣墜入江面。

趙小魚的瞳孔驟然收縮:“你翻我東西?”

“你每次打我……都會看那段錄影。”

他的西裝在風中獵獵作響,“三週年那晚,你說‘真實的你最好’。”

趙小魚突然撲向護欄,保險單被暴雨打溼:“回來!我……我可以不籤那份合同!”

“太晚了。”方寒向後仰倒,“從你逼我刻條形碼那天起,方寒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