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老夫我啊，悟了

花帳之內，靡靡聲色，玉桂繚亂，活色生香，

一座蒲團，一縷沉香，青絲垂肩，身姿渺茫，雲袍斂袖，一抹銳利清眸冽著劍氣，柔荑之間，盡是寒霜。

“瞪什麼瞪，燻兒，這婆娘還是不服嗎？”

黎一沒擺出什麼好臉色，伸出雙臂將一位嫵媚女子邀入懷中，嬉笑著瘙著腰肢，逗弄得女子嬌笑連連。

“公子，奴家姐妹們這些俗魅手段，人家一位甲子成名的女子大劍仙，瞧上一眼都覺得汙穢，哪會學上這些討歡雜技，豈不是自濁了身份。”

女子反身握住了黎一的手掌，嗔怪一聲，撫在黎一身旁，開口抱怨道。

“可不，甲子成名，算算年紀，如今怕不是有個千百個年頭了，磨平了胸脯桃瓣，只積攢了一腔深閨怨氣，我都不敢放其他男子進來，怕其著了魔，洩洪崩閘淹了我這玲瓏帳。”

黎一撇了撇嘴，這個老女人，比那十世寡婦都要哀怨，就是放個邪劍仙進來，也得被吸乾砍死，鬧不好還是先尖後殺那種。

女子抬了抬眼皮，胸膛起伏，指尖微動，面頰之上頓時爬滿朱赤籙紋，宛如活物一般，猩紅湧動，詭異至極。

“怎麼，又想殺我？”

黎一冷笑一聲，甩了甩衣袍，盤地而坐，拄腮對視，滿眼嘲弄。

“三年有餘，為了將你從一堆腐朽枯骨化成如今這般姿態，我割下了全身的血肉，一點一點的撫貼在你殘軀以上，點了一盞魂燈，燒灼的是自己的神魂，日夜煎熬，換回你一點清明，素鸞，講點良心好吧，這般大恩大德，不將十八般招式耍個遍，天理不容啊。”

黎一舔了舔嘴角，一臉猥瑣的看著眼前的女子，

“呵呵，好，你放開禁制，讓我好好的伺候伺候你這大恩人。”

素鸞眼眸一彎，清苒一笑，伺候二字咬得極其沉重。

黎一一愣，縮了縮脖頸，你願意，我還不願呢，幾千歲的老妖精了，還想摘嫩芽，美得你，門口的韓世衝怕不是都不願。

“汙糟穢亂，惡醜淫卑，黎一，你當真以為我是那些生逢盛時的天驕玉女，走的都是朝天大道，不見晦光？你若僅僅是貪戀顏色之徒，我贈與你幾度春宵又如何？那些個俗世女子所用的床笫招數太稚嫩，你要不要學著採擷古法，與我翻雲覆雨一番？”

女子豁然散了一身劍氣，面帶緋紅，嬌豔欲滴，雲袍褪落香肩，玉潤珠圓隱在袍擺之下若隱若現。

“咕嚕。”

黎一瞪大雙眼，吞嚥一口口水，袖袍一擼，腰帶一鬆，

“散開，看公子我降服了這汙婆。”

跟小爺玩這套，老牛不耕田你以為我是騾子呢，

“黎一，你敢！”

素鸞眼中頓時一陣換亂，急忙收斂嬌軀玉體，一身劍氣豁然炸裂，滿身朱赤籙紋密佈，越發詭異。

“你看，掀了簾子，褪了衣衫，你說你來姨媽了，這不玩我呢嗎，若是換做他人，你可就有口福了。”

黎一咧嘴一笑，揮了揮衣袖，身後一眾女子悄聲褪去，斂上了雲霧。

“你到底想幹什麼？殺又不殺，放又不放，百般凌辱折磨，盡是羞辱，你若是仇家後輩，費盡心思只為解心頭餘恨，那我可告訴你，我素鸞生前在世，所殺所折，皆無悔恨，哪怕千遍萬遍，該殺之人，我定然依舊會誅殺殆盡。”

女子劍仙蘊著劍氣，目光如梭，死死的盯著黎一的身形，近些，再近些。

“如今我陷於你之手，身可墜，神不可穢，人可摧，劍不可退，即使墮入冥途，我素鸞依舊無悔。”

言辭落地，黎一咧著的嘴角越發歡愉，竊竊私笑，最後捧腹大笑，拍著臉頰，瘋癲一般，暢快之際。

“想馴服烈馬，胯下驅使，你大可試一試，天地間無馴服我素鸞之輩，就是聖尊道主，也沒這個本事。”

眼前一幕有些熟悉，俗鸞眉頭緊蹙，似乎再某些時刻，某些場景當中，唏噓一夢過，

片刻之後，一點靈感乍現，拘束周身的猩紅紋路漸漸隱退，女子滿眼恍惚，無數神魂片段重塑身形，片片綻放。

黎一週身頓時泛起一陣波瀾，磅礴靈蘊如倒灌江水，風湧而至，滔滔不絕。

“素鸞，知命修為，靈蘊二十倍返還。”

“劍道靈根重塑，獲贈本命劍，飛鸞，流鳳，仙品本命劍升級為聖品。”

一朱一娟兩道飛瀑身形盤旋於整個粉紅大帳之內，一聲清脆鳳鳴響徹雲霄之外，

荒墟閣內，一眾劍修豁然心神大震，本命之劍如不受約束一番騰空而起，縈繞在一道緋霞熒光之下，

就連百里淵也心頭一顫，袖中一葉竹柳歡暢之際，熒熒作響。

畫商峰澗，一儒衫男子形如枯槁，合上書頁，抬頭凝望，默然不語。

“黎...一。”

素鸞直起身軀，一步踏出蒲團，看著眼前指繞雙劍的年輕人滿眼詫異。

“祖師...額，姐？”

黎一咧嘴一笑，暴漲的修為境界片刻間便被壓回了凝丹二品。

“這次還要不要重新來過？”

唏噓一聲，三載九次，也不知這位徒子徒孫到底想要做什麼，不斷試探琢磨，晾出人心翻翻撿撿，哪怕是素鸞這般心堅如石的大能前輩都有些吃不消這萬般手段，

“不需要了，您已經喚回了真身，我也就用不著多費手段了。”

黎一嘆了口氣，不是他非要折磨這位祖師，而是他如今境界有限，根本無法為上三境的大能修士雕琢殘魂，融鑄肉身，只能周而復返的拷問這一絲神智，讓其自行凝匯殘魂，練神歸一。

“那，咱們是不是也可以算算賬了？”

女子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少年，指尖握得鏗鏘作響，身後玉鞘霜劍劍氣大綻，上三境的殘魂之威剎那間顯現的淋漓盡致，泛起的劍氣波瀾直接將這座精心打造的天地秘帳割裂的千瘡百孔，支離破碎。

“一劫幻化吾輩道侶之身，惡孽做盡，逼迫我劍斬情絲，屠戮宗門。”

言辭鑿鑿，眼眸凌厲，

“二劫入我心神，墜落縱慾之念，貪嗔痴，淫禍亂，另我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所行所做，瘋癲至極，讒誘邪念。”

“三劫叛我師門，孤寡獨，眾別離，天地之大，無我片縷容身之所，受萬人唾棄，險些碎了劍心，入了魔道。”

....

一劫一難，歷歷在目，清晰可見，深入骨血，是假也是真，是虛也是實。

“不用謝，素鸞女子大劍仙，盛名無愧。”

黎一挺著腰桿，大言不慚。

“哦？自古皆是師尊考驗弟子心性，如今世道變了，弟子雕琢起師尊也是這般理直氣壯了？況且，我是你師傅的師叔，你應喚我一句師叔祖。”

素鸞氣笑一聲，也不知百里淵從哪撿來這麼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崽子，竟然用那些汙糟手段考驗起師門長輩來了。

“免了，我不喜歡當孫子，用不了多久，我就該被逐出師門了，到時小素鸞，咱們倆之間可就沒什麼名聲輩分了，你若不介意，我...我擦，你幹什麼，放下劍，穿褲子不認人是吧？我告訴你，之前你那番言語我可還記得呢，什麼陰陽採擷，幾度春宵，翻雲覆雨...我擦，還砍是吧，再砍我可脫褲子了。”

玲瓏帳內亂作一團，劍氣滿天飛，守在洞閣門口的驢子一縮脖頸，耳邊幾縷鬃毛飄零而下。

“我擦，玩的這麼花嗎，擊劍呢啊。”

扯著嘴角抱怨一句，韓世衝不敢馬虎，雙蹄掌心一合，八面黑碑大陵拔地而起，猩紅碑文宛如鮮血湧動，獻祭之下，八座鬼首神像落座其上，陰風大起，籠罩四方。

世間半步玄天境的驢子，僅此一頭，張一張口，就能吞下千百鬼魅。

“世間道，世間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蹲坐在八方碑陵之間的驢子喃喃自語，神色唏噓，老夫我啊，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