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霜腳踝未見消腫,她不敢再隨意走動。

寫了封信讓石河送去,約定後天,估計會有丸藥送到,她再登門。

吊胃口,才能記憶深刻。

既然初衷都不單純,她不介意更不單純一點。

安心在客棧休養,石河帶著愛玩鬧的家亮和紅紅出門,留下家鷹陪伴娘親。

這倒是個難得愜意的休閒時光,秋霜盡情享受著兒子的孝順和貼心。

端茶來,都是不冷不燙,溫度更適合,即便是去淨室,家贏都是就在門外候著,不停說,萬一有事,趕緊叫他,他是親兒子,不要不好意思。

叮囑太多,秋霜耳朵都快生繭。

閒聊時說起明天良,都是嗟嘆和傷感。

出了這樣的人,明家,怕是不會安靜。

甚至有可能,會波及到她們。

秋霜更加在思索,離開鍋蓋鎮的可能性。

打算去陳府時,好好和陳秉巖聊聊。

他見多識廣,讓他出個好主意。

臨近中午,石河帶著孩子們回來,擺上買好的飯菜,秋霜慢慢吃,聽兩個孩子的嘰嘰喳喳。

哪有什麼好玩好吃的,都事無鉅細,一一道來。

甚至連石河和什麼人說過話,都能說出對方的長相來。

石河難得開了個玩笑,“你們兩個,觀察細緻,適合當斥候。”

家亮十分正經回答,“不,我還是想賺錢給孃親花,很多很多的那種。”

秋霜笑得牙不見眼,一捏越來越明顯的雙下巴,“好,我等著,小皮猴兒。”

紅紅一見,趕緊把手上的小點心塞進秋霜嘴裡,無比乖巧和她貼臉,奶聲奶氣道,“孃親,我也要。”

“你要個屁要,你長大就是嫁人,找個好婆家,賺錢的人,是我和大哥。”家亮急眉赤眼說完,把妹妹擠走,一個人霸佔秋霜的懷抱。

······

就這樣過了兩天,秋霜該去九生堂了。

一大早拾掇清楚,又讓石河帶上特意從虞翊送來的箱籠裡挑出的禮物,拖家帶口出門。

到達藥堂,何賢已經在店內等候。

看案桌上的茶盞裡茶湯見底,秋霜便知,這位小妾,在他心裡還是很有分量。

這樣更好,自己的付出,才更有意義。

把大概意思說清,何賢顯然鬆了口氣。

不能根除,只能縮小,這也是很不錯的結果。

秋霜故意把藥丸送到的時間往後推兩天,說後天大概丸藥就會送來,等看到一定效果後 ,再確定後續治療方案。

秋霜的平和嚴謹,讓何賢更加相信,她的藥,一定能救小妾的命。

何賢感激,不斷行禮,送她出門。

-

正在醫堂看診的明天良,捂著鼻青臉腫的腦袋,看自己的弟媳婦,被這家店的老闆恭敬送出。

再偷偷瞅眼外面,三個侄兒,穿紅著綠的富貴樣,跟在她身邊。

後面,還有位壯實的年輕漢子,手裡提著個木箱籠,步伐矯健,跟在後面,亦步亦趨,

腰間的短刀,寒光閃閃。

他不遠不近跟上,直到看見走進一幢大宅子,停下腳步。

眼底閃過狠戾,在一棵大樹後,喘勻氣息,仔細觀察一番後,才轉身離開。

陳家夫人雖然兒子已經十七歲,可身材窈窕,面色紅潤,丹鳳眼晶亮,完全看不出已經三十有五。

秋霜帶孩子們行見面禮,順便讓石河把禮物奉上。

正巧遇上急匆匆趕來迎接的陳家父子。

眾人去花廳喝茶,隨後,又去後花園賞景。

陳夫人是個健談開朗的,不到須臾,外向的家亮和紅紅,已經口口聲聲叫她伯母。

秋霜牽住家鷹,跟在後頭。

忽地,看見花園另一側的走廊下,有個暗紅色身影,驟然出現,又驟然消失。

腳下微頓,秋霜緊了緊兒子的手腕。

家鷹眼尾瞟過,安撫捏住孃親的手,繼續前行。

發財悄默聲離去,不到半晌,又輕輕跟來。

用牙齒咬住秋霜的裙襬,秋霜不動聲色手放腰際,五指微擺,示意知道,發財才鬆開。

走在最後的石河,下意識用手,撫摸腰間的短刀。

這位夫人有問題,或者那位來找她的人有問題。

陳大哥家,也不清淨。

想起他被人捅刀,差點死在野外。

也不知那件事,到底有沒有結果。

秋霜心中更加警覺起來。

冬天的花園,如果沒有溫室,其實也沒什麼好觀賞的。

眾人在亭子裡曬了會太陽,說了點沒油煙的客套話,便開始在一處小院子裡擺飯。

秋霜尋了個空當,對陳鴻耳語幾句,隨後按照做客規矩,用飯喝茶,直到陳家馬車到,送她們離開。

在出門的那一剎那,秋霜回眸,很有深意看了眼正和陳秉巖嗔笑的陳夫人。

秋霜驀地有種感覺,可這個話,她不好說,只好記下,打算私下問問陳鴻。

馬車寬敞,還不吹冷風,行走如履平地,比起牛車,確實好過很多。

家鷹愛不釋手,撫摸車內每一處,眼神熠熠,無比堅定道,“孃親,兒子明年開春賺到錢,一定要買一輛馬車給您坐。”

“好咧,孃親等著,只要咱們不再鍋蓋鎮上住,就能買馬車。”

家亮和家紅絲毫沒理會大哥和孃親說什麼,兩個小腦袋伸出車窗,笑的清脆。

秋霜和石河說了些其他事,買年貨,還有她要整治趙謹端,有幾種藥,不能在一家買,而且要稍作裝扮。

石河當即明白,沉聲道,“這事包在我身上,保準查不到咱們頭上。”

秋霜嫣然笑,把腦袋靠在家鷹的肩膀上,“我就說嘛,吃虧的事兒,一定要討回來,不然,過年都不香。”

一抹光正好照進來,在她側臉,短短的絨毛在耳際,被風輕吹,桃腮粉面中,有不諳世事,也有成熟婦人的小俏皮。

石河看呆了,家鷹不動聲色,把腳尖稍稍朝前挪了挪,故意去碰他腳尖。

腳下縮了縮,目光猝然收回,石河寬大的手掌,在膝蓋上,輕輕蹭過。

而正在看兩個小屁孩背影的秋霜,忽地想起,虞翊的禮物收到,好像還沒回信?!

那小子····

眼角微翹,秋霜捏兒子的小耳朵,“虞翊的回信,家鷹,由你來寫。”

家鷹淺懵,隨後噗嗤笑,“娘,我到底該叫他虞大哥,還是虞叔叔?”

“隨你,那小子矯情。也不知在京都可還安好?幕後下毒的人,也不知查出來沒有?哎···也是個不省心的。”

石河緘默,心中微痛,埋頭看自己腳尖。

京都的虞翊,滿臉怨氣,正被孃親壓著,任憑貴女們,偷偷打量。

三皇子要定親,誰能被他相中,便是貴妃娘娘是婆母,那是何等的潑天富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