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重逢
其葉沃若【北海道番茄青春物語】 南方嘉樹 加書籤 章節報錯
或許人生是講運氣的,不是“此時鴻運”“那刻危哉”,而是,每一分鐘都有意想不到的事情。陸陸續續揮淚送別殺青的大家,然後也被堀北擁抱著送走,又重新整理了交遊記錄,看著大堆的聯絡方式發愁又要多記幾個生日癖好等等了。
然後有了近乎奇蹟的一日休假!從六月底到九月不敢想象的豪華待遇!
第一站永遠是回家,說些不鹹不淡的話題也很高興。準備如常宅著度過休假了,接到久違的潤他們的電話又high的不行,嚷嚷著要請客要享受,潤一口答應了。穿了黑T恤藍牛仔就跑到裝飾漂亮的西餐廳露齒微笑,二宮已經點好了菜,潤細心地掰開筷子擺好刀叉遞到斗真手裡。斗真目標精準一下插了兩塊嫩嫩的小排嗷嗚一口下肚,這才滿意的巡邏桌上佳餚躊躇滿志磨刀霍霍。淋了草莓煉乳的萵苣很新鮮,鋪著厚厚砂糖與鮮奶的烤鬆餅入口即化,於是斗真把意麵統統倒進沙拉瘋狂攪拌,吃一筷子就一口奶油蘑菇濃湯。二宮勸告:“沒人和你搶……飯後還有青森蘋果沙拉和抹茶冰淇淋……”潤說:“沒有關係,斗真高興就好……”
斗真一邊努力擴大腮幫子的容量一邊點頭敷衍,看著坐在旁邊集中全部意念仔細觀察自已吃相的那兩個,立刻興起的想法是北海道的老公公老婆婆。斗真再看兩位,潤的卷卷毛伏貼了,圓臉癟下來長出神氣的八字須,二宮殷勤躬腰穿著青布常和服白圍裙,腦內劇場活潑潑一路延伸。在低矮的和式房子裡,走兩步就是灑滿陽光的走廊,花瓣落下來,低矮的桌几上,老婆婆端著很大的托盤一一擺好灰的鹹魚黃的蛋卷棕的納豆綠的青瓜黑的紫菜白的米飯說:“再吃點,吃慢點,喝湯……哎呀,可憐的小少爺……”老爺子說:“你就不讓他安安靜靜吃頓飯!”結果被瞪了……可能在很貴的西餐廳想這些不合時宜,而一瞬間那些顏色無比鮮明。用飯才能把咕咕咯咯的笑聲壓進喉嚨,二宮看著他傻笑著依然絲毫沒有減慢的吃飯頻率毫無表情慢慢、慢慢伸出拳頭,伸到離斗真的腦袋五厘米的位置,斗真傻笑著順勢慢慢、慢慢移開,腦漿和邪念都被擠出來了。
過去的一年對嵐無比重要吧,看他們消瘦的程度就知道了。當長大後明白很多好意不是理所當然明白每一份關愛都很辛苦,請笑著大口大口吃下所有美味的菜。
臨近黃昏天色有點暗了,回家路上收到山下的簡訊,說漏嘴告知自已的悠閒與方位,對方立刻說:“好久沒見到斗真了,我們今天來約會吧。”……是,好久不見,還有約會吧這些詞語真真惡寒,在已經越來越宅的斗真陪著山下噌飯遊京都基本聯絡多於父母的07年。還是無法拒絕,匯合後山下突發奇想:“我們回堀越去!你不是說可以從母校獲得很多精神力量嘛?”斗真還是頂嘴了:“你還說和仁同居呢。”就為了行程爭吵一小時,兩隻都氣惱的想要給對方完美后背。折騰半天來到校門口已經垂頭喪氣了,斗真站在自動販售機前面按下來一堆薯片可樂,嘀咕著“好餓”,只好都去吃拉麵。山下來了電話出門去接了,很善良的斗真君幫他把麵湯攪勻順便把(可能)糊掉的表層搭配薯片吃完,然後,對面有個女孩子坐下來,笑微微的:“斗真。”
沒有什麼異常啊,揹著雙肩包堀越校服整整齊齊的女孩,白皙豐滿輕輕吻一口就會凹出小小酒窩的臉頰,坐在衣著簡單的男友對面,這便是二十二歲的生田斗真和十六歲的小林妍子。腦海裡全是空白,臉色肯定像一口氣抽乾了血。嘴巴不是自已的了,問:“妍子……”
“斗真啊,我想起來今天忘記向你告別了。”
不能問,不能追究今天是哪一年的哪一月哪一天,不能說生田斗真曾經絕望地找遍可以想到的角落,喃喃重複:“告別?”
“是呀,每次分開前都會大聲擺手說‘今天很開心期待下一次哦’,可是我剛才好像忘記了……”
哦,最後一次見面有小小的爭吵呢,為這一次輪到誰先說那句告別語。不想管這些了,問:“明天我們還約會好不好?我想吃你做的豆皮壽司卷……”
“怎麼突然提出那麼高的要求?……好吧,因為我是未來很賢惠的主婦,明天!敬請期待!”這樣說著就站起來對斗真微笑:“今天很開心期待下一次哦!拜拜!”蝴蝶一樣飛走了。麻木的脖頸還記得側過去看掛著油膩簾子的門口,而門簾再被掀開了。藍色裙角閃出來,還有粉粉的臉笑眯眯的眼,做著口型:再見。
在頭腦之前身體先反映了,踹開椅子飛撲出去,似乎有誰在叫喊而且撞到了誰,不管了。100米極速短跑乘以1,乘以2 ,乘以數不清的數字,心是平靜的冰涼的,為什麼眼前還是血紅的濃霧?眼鏡掉了,看不見藍色了,無緣無故奔跑著載進柔軟的辨不清地點的棕黑色沼澤,過了一會兒視網膜上變幻出淺到無法捉摸的藍。雨點一滴滴墜落圓潤的冷的觸感,然後被衣服吸乾。混亂的聲音與光線都斷成線,戳的身體開始發抖了。寒氣從腳趾鑽出來,找不到出口的冷。妍子的笑臉……堀越的梅樹,漂浮在海里的黃色鴨子玩具……媽媽說“斗真和爸爸商量我們家這次的投資”,更衣室漂浮的煙氣……在那樣超現實的黑暗中斗真開始喊叫,叫一個自已也無法辨別的名字,叫一個可能從來不存在的名字,不那麼誇張地一聲聲呼喚。更大的雨點灑下來。
慢慢累了就想睡覺,想起一首童謠:上面的雪,很冷吧
冰冷的月光照著它
下面的雪,很重吧
上百的人們踩過它……
搖搖晃晃的節奏,然後混沌的四周閃出白亮的光,一隻手臂粗魯地拽緊他的褲子把他倒著拖出來。大口喘氣時聞到山下喜歡的香水味道,看不清周圍的景緻也不覺得害怕,頭更加昏了,眼睛很勉強睜開。似乎山下全身有非常髒的泥水汙物,髒兮兮架起斗真一路拖,拖地似的。居然攔到了計程車。被架著往地下進電梯時斗真小聲問:“路上有人嗎?你要小心不被記者看到……”根本沒有回答,進門就被扔進衛生間開啟水龍頭放到最大量嘩啦啦沖洗,頭皮被砸的生疼。一聲銳響,冰涼的刀鋒緊貼著肉,嘶啦一聲衣服全被劃開拽下來。水變得溫熱,無處逃生。以為總算他沒辦法抓住自已了,很害怕那雙手抓自已的頭髮,猜想不出他的神態,但是他走開了。
完全機械地衝洗半天,山下再進來,“這是牙刷,你先把嘴裡的血吐乾淨。”總算可以坐到客廳了,斗真戴上山下的眼鏡看著山下拿過小藥箱,比風間還話癆:“誒,這個粉紅色便當盒沒收拾哦。是哪位美女為你準備便當啊?話說你也不要每次等我從報紙上看到你轟轟烈烈彷彿命中註定的戀愛然後你就一句話打發‘分手了’‘要分手’!”“喂,山下,不是說你在減肥麼?沒有1米大胸你怎麼還那麼大力氣啊?”山下去了廚房,半晌端著兩碗泡麵出來:“吃吧。”一起吃完美味的泡麵,山下說:“睡吧。”很不滿這樣的一句指令一個動作,山下說:“明早我有工作。”
第一次醒來是凌晨四點,山下還在看書。斗真爬起來夢遊一般走到他身邊說“謝謝”,山下回頭,很平靜:“沒關係……一切都沒問題的……”是,連眼淚也不用流出連理由也不再追問的就可以結束很多事情了。
山下很早就出門了,再次醒來的斗真慢吞吞爬起來,突然嘀咕一句:“還是叫YamaP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