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成名在望

浴場的戲，怕蒸汽弄花鏡頭是不能真用熱水的，泡在冷水老半天，體溫降下來，阿嚏一聲，自我解嘲“先把這噴嚏記下來免得今後還得拿草棍搔鼻孔”，手臂張開笑得打哆嗦。小慄君快遞過來巨大的紙箱，按著人頭上至導演下至臨時的staff發放給大家印了花君的T恤，穿了這麼一身的大夥巨傻，以至“小慄君就想讓我們學習吉本”的傳言有了市場。

……這就是小言裡的夏季，元氣一百分的生田秀一君。

而八月是很殘忍的季節。

……就是在海邊那天演員們陸續過場，都知道鏡頭很集中，還是很賣力很開心在表演搞怪。斗真心想今後上節目一定要提醒一句：“鏡頭邊框還有很可愛的胡鬧劇場，也請大家用心品味！”會不會有用呢？……接著出來的企劃就是大貼紙，一整張海報上在每個演員的領域貼上他的小小貼紙，可以讓fans們隨自已心意選擇。在不到一天裡主演還有人氣配角的小貼紙都被搶光了，露出躊躇滿志的笑顏。後來無意間走過佈景那邊的圍牆，看到第一舍的小演員呆呆看這副海報，四顧無人突然伸手把屬於自已的貼紙用力扯下來。不想上前招呼，那應該是在娛樂圈待再久也無法習慣的事情。

……八月拍攝進入高潮，每天的工作多到驚人。為避免噪音連風扇也不能開的“沙漠”環境，雜誌拍攝時水銀燈炙烤下幾個鐘頭不變形的笑容，大家拼命想出要演的很自然的採訪，在攝影棚熬到凌晨兩點然後立刻補妝參加宣番，一天就如被蠶啃噬的桑葉。留下千瘡百孔的睡意還有惶恐，因為新的舞臺劇工作和那個跟蹤者也同時出現了。

身為偶像，對各色視線總要習慣，被當成榜樣、夢中情人、等等都無所謂，反正隔著老遠，下了臺各進各家門各有各歡喜。直到事情鬧到經紀人特地警告“小心”，許是事態尷尬，經紀人的言辭也含糊，只說跟蹤者性別為男，除斗真之外還執著於這兩年急速飆升的後輩山田君，每天輪流在斗真的公寓和山田的家門口蹲點。手腳都被恐懼的黑影攫住，這比真真切切看到誰在面前揮舞刀子更可怕。不好的經歷全回溯了，待在公寓裡半睡半醒地傾聽每一線聲音，空調細微的轉動，呼呼刮過的風，都變成電梯上升中嗡嗡的雜音。頂著滿頭汗去環球座面見導演還有一些共演者，猶豫地再回頭確認自已是在人群中現在很安全。

只有一次真實見到了那名跟蹤者。笨拙的戴著深色帽子穿了厚厚衣服，眉眼是恐怖片喜愛暗藏的符號。看到斗真停步回頭很明顯嚇死了，猛然拔腳快跑，肥肥矮矮的身子像噩夢裡的企鵝，不真實的驚慄。斗真張著嘴還是沒能開口：誰更害怕？誰覺得更糟糕？寂寞或者厭惡，想要人憎恨也比被遺忘好，能夠理解這種心情啊。……而生田斗真君沒有那種天真的勇氣追上去大聲斥罵的。人心是最深的井，他無法親身試探這深度。

八月整個花君劇組陷入成名的災難，莫怪乎瀧澤前輩感慨接受幸運更需要勇氣。接下其他工作的明日之星們頂著熊貓眼承受“沒有以前隨和可愛”的責難，每週一次在快要窒息的情況下看著收視率漲漲跌跌，奔赴基本沒有熟人的飯局。小慄的新工作，電影不用提，舞臺劇由出了名狂熱嚴苛、傳說中為了逼出真實的眼淚可以順手拿菸灰缸砸演員頭的蜷川導演把關，某天他突然告訴斗真：“眼睛看不見了……就這樣，滿眼溼噠噠五顏六色的雨水。”因為表情還是小慄式的一本正經的悶騷，斗真也就笑著提醒“借你的DVD慢慢看就好了，我不催的。你休息一下。”等到自已接過劇本了，看著莎士比亞的大名已經有些慌張。形勢有點不妙了，每一天都無比睏倦，笑容總是隻能扯開半截，聲音有些含混，並且看到了自已製造的更多菸蒂。排演是一開場就禁絕劇本的。用幾個通宵牢牢刻在腦子裡的臺詞被誰用橡皮擦輕輕擦掉。張開嘴才開始恐慌，好久不曾再度體驗的心悸，留在燈光下凝固成石頭。共演者柏原收史停頓一下很自然地接下去，甚至開了即興玩笑。導演很困惑地看了斗真一眼，斗真慚愧著結束當天的排練。和小慄君打很久的電話討論這份焦灼。對方教了無數臺詞訣竅掩飾手法，而最後只能老老實實來一句：“你要加油。”

加油，加油，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