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走下去

示弱和認輸畢竟是兩回事，回到舞臺的斗真一絲不苟繼續自已的工作。這些年叫他工作狂的人是越來越多啦。要非常投入儘自已最大的本領才可以跟上大家的節奏，頂著睡眠不足加上笑容弧度不夠的臉演繹快活版的莎士比亞紳士，聲音沙啞冷汗直冒，帶著遺憾無事終了。

07年末發生很多事，有好的也有不能接受的。斗真大概沒機會了解赤坂前輩的心情了，秋天將盡時爆出的那樁醜聞意味著前輩十幾年的心血努力堅持忍耐全部成為泡影。他決意自殺一般赤手空拳背起了自已的恥辱，斷絕了與公司包括同事們一切聯絡，淨身出戶再不回頭。在很輕鬆的氛圍裡吃吃喝喝很久的沒有牆的前後輩們沉默著，喝著悶酒不再提當年接龍日記的謎底。

HSJ橫空出世。即便不說“昭和無理”，被更年輕的人追趕、超越也屬當然。要站在喜歡的舞臺，並沒有所謂“絕對優勢”。斗真像普通的觀眾一樣坐在電視前看那群面龐稚嫩眼線很重的小孩，無意間就換臺了。

冬天，參演《蜂蜜與四葉草》電視劇，面對那麼重要的角色和大愛的劇情，斗真二話沒說就染頭髮剃腿毛練習騎腳踏車。那些細節還有臺詞，好像可以彌補暗藏的不能上大學的遺憾。

站到跨年的舞臺，已經算不清第幾次和很多朋友同臺，被潤只恨不能丟下司會任務跟著他一路宣傳“這是生田斗真！生田斗真！（回聲不絕）”的誇張樣子笑倒，狠狠嘲笑內的麻婆豆腐版紅色演出服，站在山下旁邊，彷彿時光倒流回當年和諧無敵的四人組。舞蹈動作有些生疏了，搞怪的小動作仍是批次生產。站在舞臺上的某人讓自已逐漸瞭解什麼是“想成為日本最強的男人”——而成功與否原不在預期。能夠經常和從小認識的朋友說說笑笑，經常互相鼓勵“要加油哦”，雖然幼稚，實在很有用。但是……，嘛，還是一定必須要有女朋友了！

在KFC被很溫雅的跳日本舞的女人包圍著偷偷追問“用的什麼牌子的爽膚水”“對年上有沒有感覺”滿臉通紅拼命往嘴裡塞炸雞塊險些活活噎爆。CM完成了，報酬還包括兩月份的免費定食，顧不得會曝光很開心地大嚼，又被拿著相機狂拍海報恨不得“嗷嗚”一口把它吞進去帶回家的小女生嚇得梗住。

拍攝北海道尋找自我那一段，水澆下來，頭髮成為精巧的冰雕。也想過用熱水，但溼透再冷卻結冰的感覺更要命。一把把吃感冒藥忍不住“阿嚏”“阿嚏”當伴奏，拍完一個鏡頭趕緊回去慢慢搓讓身體回暖。

等到新年剛過，蜂蜜收視節節慘敗。

移植了冬櫻的華美場景也擋不住寒風肆虐。從演員到職員們還在拼命拍攝。因為太冷，斗真坐在旁邊努力揉搓小腿上一層層的雞皮，暗自懊惱腿毛剃的太乾脆。成宮寬貴還是大大咧咧的樣子，拿個破相機竄回璃子腳邊拍照留念。一向被譽為天才童星的璃子第一次忘記臺詞了，研音的工作人員走上來為她披上厚厚的大衣，送一杯熱橙汁取暖。頭低下來，快要結霜的臉恢復活氣，厚重的腮紅，讓臉凍腫了一般。璃子說：“睫毛融化了，淌下水來。”

櫻花露出粉紅花苞的季節，喧擾許久的X的復活終於變成事實，忍不住打電話約和也去看演唱會：“是X啊，是X－Japan……”微妙地恢復了很多事情，也會約時間與和也或者仁出來聚聚，但最終沒能和誰一起去看同一場。寒風入骨時終於拿到了復活之夜的門票，苦苦等待開場。

在東京紛繁狂躁的氛圍裡，車燈交相閃爍令人目眩，大樓上忽閃著不知所謂的種種公司或產品的標題，字型醒目還不斷變換斑斕的顏色。川流不息的車流人流彼此爭奪一秒鐘，很多散發鮮豔傳單穿著華麗服飾的人們無懼地躲閃著見縫插針。高樓之間販賣零食的攤子散發出不知是香是臭的古怪味道。斗真坐在車裡額頭汗涔涔，按照偶像劇套路此刻他應該鑽出車門拔腳狂奔，在擁塞的現實的東京只能想想奇蹟罷了。

奇蹟發生了，當天的表演因故推遲，而斗真沒錯過任何細節。穿著很樸素地混在濃妝豔抹然後尖叫著把妝哭花的人們中間，因為太吵鬧，什麼都聽不見。然而斗真可以無聲念出每一個單詞。他從來不真正唱X的歌，無數次聆聽，然後跟著節奏默背那些妖嬈費力的歌詞……激動得快要飆淚，從來沒想過還有機會，參加過X的演唱會，像是了結奢望斷了念想。並且今後只要X還在，他肯定還會一次次想盡辦法來參加盛宴。就這樣看著YISHIKI用輕緩的嗓音唱關於墮落的真相，TOSHI的皺紋慢慢無法被脂粉覆蓋，直到他們老掉牙過氣了衰頹了，依然是一直“前進”的X－Japan，而前進是有曲折有後退有低谷有改變的。相比起成為傳奇，也許有始有終的生命更值得敬佩……隨著時光向前走，就是無法阻擋的生命，那個躺在最永恆房間裡的人如果活著，應該會贊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