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隨著章毅的一聲稟告,八角亭中的陸炳和九公主二人頓時就不淡定了。
擎雲又回到南京城了?
“九公主,看來雲老弟在姑蘇一無所獲啊,他前來江南一則是為了追尋九公主而來,二則乃是因為華山派梁發、高根明失蹤之事。”
“只可惜,陸某也曾命錦衣衛多方打探過,至今尚無頭緒,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似乎暗中還有一股極其龐大的江湖勢力。”
上次擎雲前來南京之時,也曾跟陸炳透露過自己南下的目的,甚至還提出請陸炳的錦衣衛幫忙一二。
至於說給了擎雲一個錦衣衛百戶的官身,其實那也是陸炳得到了九公主的授意,要不然縱使陸炳再過欣賞擎雲之才,以他一向謹慎的性格,焉能做出如此“離經叛道”之舉?
“此事陸大人就莫要再管了,本宮自會讓‘東廠’的人去打探,最近想依附上來的黑白兩道著實不少,正好能派上用場。”
話說自打九公主身上的禁制被解除之後,她就正式走馬上任“東廠”副指揮使了,卻並沒有完全使用“東廠”的人,而是在江湖之上廣羅好手。
黑道也好,白道也罷,只要你想升官發財,又有一身不俗功夫者,九公主是兼收幷蓄、來者不拒。
當然了,“東廠”的飯碗也不是什麼人都能端的,除卻一些真正有實力的人,其他人想進來總得納一個“投名狀”吧?
於是乎,短短一年多的時間,九公主親率的“東廠”精銳只有三百餘人,而依附在外圍的江湖勢力恨不得已有數千人。
這些人中自然也有那些作奸犯科、窮兇極惡之輩,九公主先是“好言”警告,屢教不改者就只能“揮淚斬馬謖”。
如此一來,前來依附者趨之若鶩,被九公主下令斬殺之人也不在少數,總體人數沒太大的變化,可依附者的行事作風卻煥然一新。
九公主如此做派,一開始陸炳還有些擔心,甚至還派出了一支精銳的錦衣衛小隊,暗中守護在九公主出現的周圍,以備不時之需。
可是,一年多都過去了,也沒有這支錦衣衛精銳小隊的用武之地,反而九公主將“東廠”的署衙直接設在了南京城裡。
“那麼,陸某就先去應承一番?雲老弟再臨南京城,想必陸某的錦衣衛衙門他還是要走一番的。”
擎雲若是真在姑蘇城一無所獲,如今重返南京自然不會是想走一次來回道而已。
“也好,他......他那裡若有難處,陸大人能幫的就幫一把,若是有什麼礙手之處,可派人前來通知本宮。”
看到陸炳起身要離去,其實九公主也想隨之而去,深呼吸了幾次,好容易才平復下怦怦跳的一顆心。
唐雪妹妹對擎雲一片痴心,在“雲霄閣”時九公主就看出來了,那是一個秉性單純的女子,而唐老又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己怎能去跟唐雪妹妹搶......他呢?
在江湖上晃盪了這麼多年,冷不丁被調回了京師,任憑她如何掙扎,終究還是被父皇下達了賜婚的旨意。
九公主到現在都沒弄明白,當初到底是何人在她身上下的禁制,若是仔細排查,或許真能將目標範圍縮小一些。
可是,那又能怎樣呢?
橫豎不過只是那幾人而已,她即便貴為公主又能如何?
都說皇帝乃是天下共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真的是那樣嗎?
很多時候,皇帝並不是能夠為所欲為的,即便自家公主的婚事都未必能完全說了算。
好在有擎雲千里迢迢到京師走了一遭,而九公主又被一名神秘人給藏了起來,直到封城解禁之後才暗中送出京師。
公主下嫁嚴府的大婚如期舉行,她倒是脫離了苦海,甚至還額外得了一個“東廠”副指揮使的名頭。
可是,九公主心中清楚,那也算父皇的一種自我安慰而已。
想通了這些,九公主反而不敢再和擎雲走得太近了,京師碰面之時的兩情相悅,就當做一個故事最美好的結局吧。
君不見,嚴府的人也來到了江南,甚至已經讓擎雲在秦淮河上出過一次風頭了。
那麼,下次會是什麼時候呢?
......
“雲老弟,呵呵,愚兄剛剛得到你重回南京的訊息,這麼快就來錦衣衛找愚兄了?酒宴已經擺下,雲老弟裡邊請吧——”
陸炳離開九公主的府邸,回到錦衣衛衙門也就半個時辰而已,門外就有人跑進來稟告了。
守門的已經換了人,自然是不識得擎雲一行,架不住擎雲直接掏出了陸炳所贈的錦衣衛百戶腰牌。
“貧道把陸老哥當自己人,陸老哥卻拿貧道當傻子耍弄,貧道這心裡可是哇涼哇涼的啊——”
看到陸炳滿面春風地接了出來,甚至比擎雲第一次登門之時顯得還要熱情,可擎雲偏偏就在那裡冷嘲熱諷道。
“這?......雲老弟這說的是什麼話?愚兄何敢拿雲老弟耍弄?這裡並非講話之所,章毅,你小子怎麼一點眼力見都沒有,還不往裡請人啊?”
這一次,陸炳並沒有像上次那般帶著一幫子人來迎接擎雲,身後僅跟來了章毅一人爾。
“卑職章毅,見過雲道長——”
章毅聞言向前緊走兩步,衝著擎雲行了一個軍中之禮,緊抱的雙拳微微有些顫抖,能看出章毅內心的激動。
“呵呵,原來是章毅兄弟啊?嘖嘖嘖,這才多久沒見面啊,章毅兄弟居然已經是錦衣衛的副千戶大人了?”
“貧道承蒙你們陸大人不棄,也只是賞了一個‘百戶’而已,章毅兄弟今後可切莫再向貧道行禮了,‘卑職’之稱似乎也不恰當吧?”
既然是帶著氣來的,擎雲就沒打算輕易放過陸炳。
姑蘇之行,擎雲這幾日前前後後揣摩了無數遍,除了他自己最開始的判斷錯誤,誤將矛頭對準“慕容世家”之外,剩下就是九公主之事了。
當日,可是陸炳在自己耳邊低語了一句,九公主或是去了姑蘇。
如今看來,分明是陸炳給了自己一個假訊息,可是,他為何要如此做呢?
“卑職永遠忘不了在‘狼牙衛’的日子,若是哪天雲道長重回‘狼牙衛’,卑職願意再做雲道長馬前一卒!”
擎雲對陸炳的冷言冷語,陸炳或許還能裝傻充愣,可章毅卻不敢。
只是,他不能與擎雲“理論”,只能將身子躬得更低一些,言語間的虔誠之意,任誰都能聽得出來。
“哎,罷了,誰讓貧道在這南京城兩眼一抹黑呢?既然進了你們錦衣衛衙門,貧道師兄弟五人就任憑爾等發落了。”
“發洩”的話該說,卻不能一直說下去。
擎雲終究還是懂得分寸的,上前一把扶起了章毅直接往裡行去,竟然把此間真正的主人陸炳給晾在了那裡?
“咳咳......陸大人勿怪,雲師兄在姑蘇與人鬥劍比輸了,這些天整個人都有些不在狀態。”
陸炳好歹也是一名錦衣衛指揮同知,那可是從三品的官兒啊?自家師兄如此“失禮”,心細的王威卻湊到了陸炳身旁小聲道。
“什麼,雲老弟與人比劍竟然還輸了?與他比斗的乃是何人?——”
方才還有些哭笑不得的陸炳,聽到王威的低語,整個人頓時就來了精神。
擎雲有多大能耐,其實陸炳真的不算太瞭解,至少他沒有親眼見識過擎雲同頂尖高手的對決。
不過,擎雲這幾年在江湖上的戰績陸炳還是耳熟能詳的,最近的一次就是在嵩山“峻極峰”上,力挫習練了“辟邪劍法”的嶽不群。
陸炳自己於武學一道也算是天之驕子,自幼受高人指教,背靠那麼好的資源,豈是尋常練武之人可比?
可是,就算是現在的陸炳,都不敢說能勝過華山那位“君子劍”的,偏偏擎雲就能戰而勝之。
有時候,陸炳對擎雲也有些許的“嫉妒”,對方比自己年輕了十多歲,卻早已成為名滿江湖的人物,他陸炳呢?
“這個......具體的細節在下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那人乃是‘寒山寺’一名掛單的老僧,後來那老僧又不知到何處雲遊去了。”
王威之所以將擎雲與人比劍之事說出,其目的有二。
委婉地替雲師兄解釋為何“出言無狀”是一,另外一層意思,王威其實想借用一下陸炳,畢竟雲師兄這幾日變得寡言鮮語了很多。
有些話,王威等四人不好去勸說擎雲,可陸炳則不然。
“嘿嘿,有趣,有趣,這江南之地居然還能有讓雲老弟吃癟之人?走,四位兄弟,今日一定讓章毅那小子好好地陪你們喝幾杯!”
果然,擎雲的吃癟還是給陸炳帶來了額外的快感,連對王威等四人都以“兄弟”相稱起來。
當然了,陸炳心裡更是明白,這四位看似護衛侍從,實則真就是擎雲的師弟,擎雲他都一口一個“雲老弟”叫著,對擎雲的師弟們稱呼一句“兄弟”似乎也在情理之中吧?
......
“陸老哥,你現在總算可以給貧道說一句實話了吧?”
王威等四人被章毅和幾名錦衣衛的百戶請去喝酒,擎雲卻跟著陸炳進了他的書房。
書房之中,竟然破例新增了一張案几,案几不大,上邊僅僅擺放了四盤精緻的小菜,葷素皆有。
“雲老弟,此前都是愚兄的錯,九公主並未前往姑蘇,這一杯,愚兄幹了——”
認錯就要有認錯的態度,陸炳很是乾脆,都沒用喝酒的小杯,直接掀了一個茶碗過來。
“好了,貧道明白,定然是九公主要你這麼說的吧?只是,她為何會如此?”
看到陸炳一仰脖把碗中的酒喝乾了,擎雲也跟著陪了一杯。
“這個......雲老弟,陸某是個粗人,別看已經有了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可對你們這情情愛愛的事情,呵呵......”
雖說陸炳同九公主走的很近,甚至都算是看著九公主長大的,可是畢竟君臣有別。
九公主不曾在他面前透露過為何如此,他陸炳就不能隨意揣測。
“對了,方才聽王威兄弟說,雲老弟在姑蘇還遇到了一位劍道高人?”
陸炳自己幹了一碗,卻看到擎雲居然在那裡自斟自飲了起來,急忙一把將酒壺奪了過來。
“是的,那位是姑蘇慕容氏的一位前輩。”
擎雲自然不是輸不起的人,也知道陸炳提起此事,更沒有嘲諷自己的意思,索性就把那晚發生的事情詳述了一遍。
“原來如此啊!看來,那位老僧的修為恐怕已經不是一流境界,也許當同‘東廠’的廠公大人不相伯仲。”
擎雲講的很是詳細,讓陸炳有親見之感,他對王威等四人都不曾講這般詳細。
“一直聽九公主提起過‘東廠’那位廠公大人,不知......他到底是何種境界?”
透過那份特殊的“記憶”,擎雲早已知道這是一個“笑傲江湖”的世界,可他在江湖上晃盪幾年之後,卻發現有很多是他“未知”的東西。
所謂的大高手,可不僅僅只有正道武林那三位,再加上一個魔教的東方不敗。
在華山“思過崖”閉關之時,明明已經被擎雲感知到,卻一直不曾露面的那位,再加上“寒山寺”讓擎雲棄劍之人,若是再算上擎雲聽過數次的“東廠”廠公大人......
“呵呵,雲老弟真是抬舉愚兄了,以陸某這點兒道行,焉能看透廠公大人的修為?”
“老實說,當初若非廠公大人從旁相助,愚兄想晉身一流境界至少要再晚上三四年啊。”
一提到“東廠”那位廠公大人,擎雲沒想到陸炳的反應竟然如此之大,甚至比九公主提及廠公時還要敬畏有加?
“不說這些了,陸某應當是沒有那個機會了,不過以雲老弟的武學天賦而言,或有一日也能達到廠公大人的境界亦未可知也——”
自信是應該的,可盲目地自信卻是會死人的,陸炳很清楚這一點。
“陸大人,快......‘五城兵馬司’又出大事了——”
正當擎雲安下心思,想同陸炳好好喝上一杯之時,書房之外竟然響起了章毅急切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