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我說的沒錯吧?」

他從天而降。

衣袂飄飄,如同神祇降世。

「你怎麼進來的?!!」我大吃一驚,「你什麼時候來的?」

偌大的慶府,安保形同虛設,他竟可以來去自如?!而且青天白日的哎!

「我這不是擔心你嘛!!」他環住我,頭搭在我肩上,「太想你了,想你想的寢食難安,就來找你了。」

他怎麼做到說這種甜甜膩膩的話都不害臊的?

「哎呀,你別,」我搡開他,「快說正題。」

「我說的就是正題啊!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很危險,我真的很擔心你!」他語氣放誠懇了些。

「哦?」危險?

「你說我是該誇你單純呢?還是該誇你善良呢?」他眉頭盡是溫柔,「你知道你現在就站在死亡的邊緣嗎?」

我心頭一抽。

我在作死嗎?我絲毫沒有意識到危險呀!我是遺漏了什麼重要資訊嗎?

我看向他的眼睛,大腦飛速運轉。使出吃奶的勁去思考推理。

「啊!!我明白了!!」我一拍腦門。

「你是說,有人要殺我,」我終於明白了,「他們要殺我滅口!對不對?」

馮儀朗點點頭,「所以當初那晚我就跟你說過,你就是不信邪,非要親自試試看……」

19

思緒拉回到了那個晚上。

「退婚的話,會不會讓慶家很沒面子?」

「不然,你以為他就會讓我有面子嗎?」他說,「他們早就對外傳言我身體殘疾,不能人事,沒有生育能力。」

「這不是睜著眼說瞎話嗎?明顯的歪曲事實啊!」我當時還憤憤不平。他明明身體健康的很,身上哪哪也不缺短,零件也都好使的很。

「人言可畏,尤其是這種涉及男女隱私的事,更是無法自證。一旦沾染,很難洗清。」他並不樂觀。

「可就任憑他們這樣汙衊你、欺負你、辱沒你嗎?」我為他鳴不平。

他反倒笑了,「你這麼生氣幹嘛?嘻嘻,心疼我啊?」

「這不重要嗎?這關乎你的聲譽呀。」

「這重要嗎?那些不過是外界的聲音,在乎他們幹嘛?況且,」他微微歪頭,「我那方面的能力,只要你一個人知道不就行了。嘻嘻。」

他總是這樣,突如其來的用糖塞住你的嘴。我被他搞得面紅耳赤,哭笑不得,也論不過他。

20

「總……總之,我還是要回去的!」我嘟囔著。

我怎麼可能,就因為跟一個男的睡了覺就要嫁給他?

「你還回去做什麼?」他很大聲。

「做丫鬟呀。」我說,「以前做什麼就繼續做什麼,做粗使的丫鬟。」

雖然苦雖然累,但是靠自已辛苦的勞動掙錢心裡就是踏實。

總比以色侍人強吧!

「我都說了要娶你了!你可以直接做少奶奶,你還做什麼丫鬟?!」他來氣了。

我也來氣,「你說要娶我,我就非得答應嗎?我也有自已選擇權利吧?」

「我不明白了,」他皺眉,「你還猶豫什麼,明明你也喜歡我的不是嗎?我能感受的到!清晰的感覺到!」

「是嗎?」我也不明白了,我怎麼沒辦法清晰的感覺到呢?喜歡一個人到底是什麼樣的呢?

「身體是不會說謊的!眼神是不會說謊的!下意識的動作是不會說謊的!你喜歡我都寫在表面上了。」他說,「你就是那麼單純而簡單的人,我看的一清二楚。」

我噎住了,我也搞不懂自已了。

「總之,你聽我的,不要回去了。我是為了你好……」

我打斷他,「如果你真的為了我好,就應該給我些時間,讓我好好想一想。」

他沒說話。

「今晚上的事,對我的衝擊真的很大。」我說的是心裡話,「如果你真的喜歡我,就應該尊重我。」

他垂眸看我,默默不語。

空氣中只有呼吸聲。

我很珍惜這片刻的寧靜。

至少說明他已經開始在尊重我了。

21

「好吧。」他終於鬆了口,「我給你時間,給你空間,因為我相信你,並且願意永遠相信你。」

「嗯。」我偷偷抬眼看他,他的眼神中盡是不捨。

看著他那可憐巴巴的小狗樣子,我心裡也隱隱作痛起來。

「那個,你也別太悲觀了,也許我回去了,流言就不攻自破了呢?」

用我的身體為你正名。我願意。

「你太天真了。」他搖搖頭,「你信不信,謠言只會更加變本加厲。你不是愛打賭嗎?我們可以打個賭。」

「好。那就打個賭。」我當時一心想著回去,就應下了。

現在看來,他說的果然沒錯。

不僅原來的謠言未解,新的流言只會更加黑暗,更加齷齪,更加汙穢,置他於永無翻身之絕地。

他又贏了,他又猜對了。

22

「你在愣什麼神?」他用手在我面前晃晃,將我從回憶里拉了回來。

「哦,沒事。」

「想明白了?他們為什麼要殺你滅口?」

「嗯嗯。」我說,「因為我剛剛向著你說話了。」

剛剛嬤嬤的問題,也是在試探我的忠誠。但我完全是向著他說話的。

這不擺明了我已經跟他一條心了,要背叛慶家了嗎?我還怎麼可能在慶家繼續活下去?

我真是蠢透了,還自作聰明以為自已很厲害。真的是自作孽,不可活。

「即使你沒有向著我說話,你也一樣會被滅口的。」他搖了搖頭。

「為什麼?」

「因為你回來了。」他說,「親歷者回來了。你不再是完璧之身的身體令謠言不攻自破,他們再想傳任何相關的謠言,都需要你這個親歷者佐證,你不願意佐證,那就只有死路一條。因為——」

「因為死人不會說話。」我接了話茬過來。恍然大悟。

因為只有我死了,他們才可以盡情的說他的不好:說他派下人強暴我,說他暴力變態對我施刑,說我是因與他試婚而致死……

怎麼說怎麼有理。

怎麼說怎麼是了!

我如當頭棒喝,什麼都明白了。

所以他那晚才苦口婆心的勸我,「你就不要回去了,我是為你好……」

所以他今天才那麼憂傷的看著我,「我是真的真的很擔心你!」

所以他那天晚上看我時依依不捨眼神,是在看一個瀕死之人,一個飛蛾撲火的赴死者的眼神是嗎?

所以他對我是剖心破腹的,真情實意的,痛徹心扉的是嗎?

那我呢?

我的心忽然一陣揪扯的疼。

「所以,你現在還不願意跟我走嗎?」

我應該跟他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