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法如鐵,嚴苛無比。

秦國之所以能夠順利實施,那是歷經數百年才形成的習慣。

想要在其餘六國推行,其難度猶如登天。

這一點,滿朝文武皆心知肚明。

因此,對於嬴鋒的提議,眾人皆是極度不看好。

畢竟,以秦國的文化底蘊,實在難以承受這突然多出來的六國之地。

然而,嬴鋒的提議卻是大秦朝廷必須執行的。

唯有將秦法落實,天下黔首才會逐漸認可大秦。

身為君主,贏政全程處理著秦國的大小事務,自然深知秦國的不足之處。

對此,他亦是束手無策。

這便是儒家能夠大搖大擺地進入大秦朝堂的根本原因。

欲治理天下,唯有藉助士這一階層。

畢竟,在這溫飽都難以解決的時代,民間大才,又怎能滿足於一統天下的大秦呢?

突然,贏政的眼中閃過一絲炙熱的光芒。

嬴鋒竟然敢提出如此建議,那他是否也能想出解決之法呢?

與此同時,嬴鋒的聲音如洪鐘一般響了起來。

“廷尉啊,眾所周知,秦國的文化底蘊就如同那淺灘之水,難以與其餘六國的汪洋大海相媲美。

這一點,我們必須坦誠面對。

如若不然,朝堂之上怎會有這些眼高於頂、誇誇其談的無能之徒呢?”

言罷,嬴鋒輕瞥一眼李斯,雲淡風輕地問道:“敢問廷尉,對於當下舊六國的黔首,該當如何處置呢?”

李斯聞聽此言,神色變得凝重起來,若有所思地答道:“公子,理應按照我大秦律法賜予土地,徵收稅賦。”

嬴鋒聞之,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追問道:“廷尉,你可有十足的把握,各地不會巧立名目,增加諸般稅賦?”

滿朝文武的目光瞬間如箭一般射向嬴鋒,眼神中充滿了冷漠。

且不說那剛剛統一的舊六國之地,即便是當下的大秦之地,也難以杜絕這種現象。

然而,這又何嘗不是朝中那些別有居心之人縱容的結果呢?

李斯此時微微皺眉,用眼角的餘光瞄向老氏族那一側的人。

心中暗自慨嘆,嬴鋒此舉無疑是將自已置於老氏族的對立面。

政治,更多的時候是一種妥協。

即便他身為獨臣,又有王上的青睞,自然不會有任何差池。

但嬴鋒卻不同。

他身為公子,一旦損害了朝中眾人的利益,那便是徹徹底底的政治對立。

即便是他,貴為廷尉,在老秦氏族的眼中,依舊是微不足道的。

“稟公子,大秦以法治國,刑上大夫,自然無人能逃脫的了秦法的制裁。”

聽完李斯的話,嬴鋒臉上出現了似笑非笑的笑容。

環視一圈滿朝文武,不少之前對他略帶笑意的人,此時已經笑意全無。

內心思索,自已這是捅了他們綻啊。

此時,他們想要殺自已的心估計都有了。

想到此,嬴鋒略帶調侃道:“既然秦法如此公正,為何不向世人宣佈,只要掌握了秦法,不犯秦律,便能受到秦法保護呢?”

聞言,李斯一怔。

秦法一直是秦國主動宣傳,但天下黔首卻對之敬畏如虎。

如若明白秦律能保護他們的自身。

是否,他們會努力的去了解?

無論是誰,只要關乎自已的切身利益,沒有人能無動於衷。

這一刻,李斯才真正的對嬴鋒另目相待。

朝廷宣傳,黔首隻會做做樣子。

但如若與他們息息相關,那結局自然不同了。

剛要開口,就被淳于越打斷。

“九公子,汝可知,黔首大字不識一個,他們即便是看到秦律,看的懂嗎?”

淳于越的話將嬴鋒的主意爭取拉回識字這一事實中來。

所有人都擰緊眉頭,隨即看向嬴鋒,想要看他還能拿出什麼策略。

嬴鋒瞥了一眼淳于越,嘴角露出一抹輕蔑的笑意。

“此事易爾,只需陛下一道詔書,號召天下士子為吏,為天下師,為天下黔首宣傳秦律。

同時,只要宣傳效果突出者可入朝為官。

鯉魚躍龍門的機會,相信無人能拒絕的了。

不然,單憑推舉制,何時能輪到他們?”

聽到嬴鋒的話,老氏族瞬間沸騰了。

一個蘿蔔一個坑。

嬴鋒如此之做,那將會損失無數老秦氏族的利益。

“稟陛下,臣反對,老秦人歷經四百年血戰,才有了今日的天下一統。

大秦每一寸土地都灑滿了老秦人的鮮血。

如今,任用山東六國計程車子豈不是寒了老秦人的心嗎?”

孟西白三族同氣連枝。

三族是當前老秦最大的氏族,發展至今,族人早就融入了大秦的每一個角落。

孟然同樣眼神肅然,神色中帶著凝重道:“稟陛下,公子鋒的想法不錯。

戰國烽火四百年,老秦人才是大秦最為堅定的擁護者,請陛下三思。”

西乞嘯雙手執禮道:“稟陛下,眾所皆知,秦人沒有文化,做為戰勝方,如若讓山東之人來管理著老秦人,這會令他們做何感想?”

“臣等附議。”

嬴傒這是站了出來,做為秦國最大的嬴氏宗族。

但他們同樣清楚,贏政最不待見他們。

但此時,整個老秦氏族都站了出來。

他們自然不會獨善其身。

“稟陛下,如今秦國的疆域何其之大,如若任用這些舊六國之人,一旦他們心存不軌,又掌握大權,瞬間將會重燃點火。”

嬴鋒看著這一幕,全程冷眼旁觀,內心無語,這些人是典型的記吃不記打。

鄭國渠一事才過了多久,如今還來這一出,是真作死啊。

贏政目睹著這一幕,面色沉靜如淵,然而內心卻猶如洶湧的怒濤,掀起了萬丈狂瀾。

逐客書之事猶如刀刻斧鑿般深深烙印在他的心頭。

如今,這些人竟然還敢在這等事情上大做文章?

但做為君主,他還是壓下內心的情緒,轉眼看向嬴鋒。

意思很明顯,你小子惹出來的禍,我不背,自已說服他們。

嬴鋒雙目對視上嬴政投來的眼神,隨即站出來道:“諸位,你們是否對本公子的說法有些誤解?

秦吏而已,又不是直接上任。

只是給他們一個動力,才能讓他們為我大秦效力,推動大一統程序。

而大一統的時間,不是短時間能完善的。

短則幾年,多則數十年,甚至是幾代人的努力。

難道,在座的各位,對於自已的子嗣如此的沒信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