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眼見兀朮的追兵即將趕上,自已就像插翅難飛的困獸,感覺只能束手就擒了,心中充滿了絕望與恐懼。就在這萬分危急的時刻,突然一艘海船朝著他們駛來。眾大臣見狀,急忙大聲呼喊:“船上的駕長,快來救駕啊!”海船上的人聽到呼喊,趕緊轉動船篷,將船駛近岸邊,拋下鐵錨固定住船身。康王君臣幾人趕忙下馬,捨棄馬匹,匆匆忙忙登上了船。
船上的人看到金兵就要追到,立刻起錨撐篙。剛剛把船撐離海岸,兀朮就趕到了,他大聲叫嚷:“船家!快把船靠過來,重重有賞!”然而,船上的人根本不理會他的喊叫,徑直掛起風帆,朝著遠方駛去。兀朮無奈,問道:“我現在該往哪裡去呢?”軍師建議道:“估計他們也就逃到湖南,去投奔岳飛,我們不如也往那個方向追去。”兀朮說:“既然如此,我先帶兵追趕,你在後面催促糧草儘快運來。”軍師領命,辭別兀朮自行去了。
兀朮帶著人馬,沿著海塘一路追來。途中,他看見有三個漁人在釣魚,便上前問道:“三位百姓,我問你們,有沒有看到一艘船,載著七八個人過去?”三人回答:“有,有。老老少少一共七八個人,剛剛過去沒多久。”兀朮說:“那就麻煩你們給我們帶路,引著兵馬追過去,如果抓住了他們,一定重重獎賞你們。”這三個人心裡暗自琢磨:“我們哄騙他沿著海邊走,等潮汛一來,淹死這幫傢伙。”於是說道:“既然這樣,那就跟我們來吧。”說完,便領著金兵一路追去。
沒過多久,只見雪白的潮頭高高湧起,有數丈之高,波濤洶湧,如同萬馬奔騰一般。有詩為證:
怒氣雄聲出海門,舟人云是子胥魂。
天排雪浪晴雷吼,地擁銀山萬馬奔。
上應月輪分晦朔,下臨宇宙定朝昏。
吳徵越戰今何在?一曲漁歌過晚村。
原來這錢塘江的潮汛威力非同小可,轉眼間,巨浪鋪天蓋地而來,伴隨著山崩地裂般的巨響,嚇得兀朮魂飛魄散,他大喊一聲,急忙策馬跑到高處。那洶湧的江潮滾滾湧來,將兀朮的前隊幾萬人馬,連同那三個釣魚的人,都被潮水捲走,全部葬身江魚腹中。據說那三個人是朱縣主為了救國,不惜犧牲自已,扮成漁翁來哄騙兀朮的。後來高宗南渡後,封他為松木場土地。朱、金、祝三位相公的事蹟,至今古蹟仍然留存。
此時,兀朮憤怒地吼道:“竟然中了這漁翁的奸計,害死我這麼多兵馬!”這時,軍師在後面匆忙趕來,說道:“嚇死臣了!雖然淹死了一些人馬,但幸好狼主您沒事。我們一路追到湖廣,一定要抓住康王,才能消了這心頭之恨。”於是,他們催促大軍,繼續一路追來。
再說高宗幸虧被海船救了性命,路金讓船家準備午飯。君臣們還沒吃完,前方駛來了一艘大船,那船直接用船頭撞過來,接著跳上來幾個強盜,就要動手。眾大臣急忙喊道:“休要驚嚇了聖駕!”強盜們問道:“什麼聖駕?”太師回答:“這可是宋朝的天子。”眾人一聽,叫道:“好啊!俺家大王正想要這個宋朝天子呢。”這幾個強盜衝進船艙,把高宗和眾大臣全都捉下船,押解到蛇山,上了岸後,有嘍囉進寨報告:“大王,抓到了一些人。”大王問:“抓的是什麼人?”嘍囉回答:“是宋朝的皇帝。”大王一聽是宋朝皇帝,頓時大怒:“綁去砍了!”李綱連忙叫道:“且慢!在這茫茫大海之中,還怕我們能飛了不成?但話總得說清楚,我們和你有什麼仇恨,讓我們死也死得明白。”大王說:“既然要明白,叫頭目帶他們到兩廊下去看看,再受死。”頭目領命,帶著李太師一行人來到兩廊下,只見牆壁上滿是圖畫。李綱問:“這畫的是什麼故事?”頭目說:“這是梁山泊宋大王的出身經歷。我家大王,就是北京有名的浪子燕青。只因宋大王一生忠義,卻被奸臣害死,所以有這大冤仇。”李綱又逐一看去,看到“婆兒窪”的畫面,便說道:“原來如此。”接著便放聲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叫:“宋江啊!”又罵道:“燕青!”哭一聲:“宋江,好一個忠義之士!”罵一聲:“燕青,你這個背主忘恩的賊!你不能把蔡京、童貫那幫奸臣殺了報仇,反而在這裡偷生享樂。”燕青聽到這些話,心裡想:“這老賊罵得有道理。”便叫頭目:“把他們送到海上,隨他們去吧。”頭目答應一聲,將高宗君臣八人推上海船,然後各自上山去了。
高宗和眾大臣面面相覷,面對這茫茫大水,沒有出路,眾人都大哭起來:“這賊人把我們扔在這裡,豈不是要餓死我們!”正在痛哭之時,忽然看見一艘大船迎著風浪駛來。眾大臣齊聲呼救:“救命啊!”只見船上五個大漢把船靠過來,問道:“你們要去哪裡?”眾人回答:“我們要去湖廣找嶽元帥。”那五個大漢說:“我們送你們去。你們進艙坐好,桌上有點心,大家先吃點。”君臣們進了船艙,正好肚子飢餓,便吃起點心來。高宗感慨道:“天下竟有這樣的好人!寡人要是有回朝的那一天,必定封他們大大的官職。”話還沒說完,船家說道:“已經到湖廣了,上岸吧。”眾人不信:“哪有這麼快,別哄我們。”那五個人說:“你們上去看看,這不是界牌關嗎?”李綱等人護著高宗上岸檢視,果然是黃州界牌關。眾人十分驚喜,正想向船家道謝,回頭一看,哪還有什麼船,只見雲霧之中有五位官人,緩緩離去。眾臣驚歎道:“真不愧是聖天子,有百靈護佑,也不知是哪裡的尊神,來救了我們君臣的性命。”高宗說:“眾卿記住,等寡人回朝之後,就在各處立廟,讓他們永遠享受人間的祭祀。”後來高宗遷都臨安,便封這五位為五顯靈官,在普濟橋救建廟宇,至今香火不斷。這是後話,暫且不表。
且說高宗君臣八人,進了界牌關,走了半天,來到一座村莊,在一戶人家門口停了下來。只因這戶人家建造得比別家高大,李綱抬頭一看,大驚失色,叫道:“主公不好了!這是張邦昌的家,咱們趕緊走吧!”沙丙、田思忠趕忙扶著高宗繼續往前趕路。然而,他們被張邦昌家的下人看見了,下人急忙進去報告太師:“門首有七八個人經過,聽他們說話,好像是宋朝天子,往東頭去了,特來稟報。”邦昌聽後,急忙吩咐備馬,出門一路追來,看到前面正是高宗君臣,便高聲喊道:“主公慢行,微臣特來保駕。”他連忙趕上前,下馬跪地說道:“主公龍駕,怎能冒險前行?萬一有個意外,那可如何是好!請聖駕暫且屈尊到臣家,待臣去把嶽元帥召來保駕,才不會有閃失。”高宗對眾臣說:“那就先到張愛卿家,再做商議。”
邦昌請高宗上了馬,自已和眾臣跟在後面,一同回到家中。來到大廳,高宗坐下後,問道:“愛卿可知岳飛如今在何處?”邦昌回答:“岳飛現在駐兵潭州,待臣連夜前去把他召來。”高宗聽了十分高興。邦昌吩咐家人安排酒席款待眾人。天黑時,將高宗等人安排在書房休息,並私下叫家人在前後把守。邦昌辭別高宗,謊稱去召岳飛,卻像流星般飛速趕到粘罕營中通風報信,叫他來捉拿康王。
卻說邦昌的原配蔣氏夫人,一向修行好善,每日唸佛看經,所以家中事務大多由徐氏二夫人掌管。當晚,有個丫環把張邦昌在二夫人房裡商量拘留天子、太師,去報金邦大太子來捉拿他們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蔣夫人。蔣夫人聽後大吃一驚,心想:“君臣之間的大義,怎能如此滅絕天倫!”等到二更時分,她悄悄來到書房,輕輕敲門,輕聲叫道:“快起來逃命!”君臣們聽到聲音,趕忙開門,問是誰。夫人說:“妾是罪臣的妻子蔣氏。我丈夫定下奸計,把聖駕留在此處,已經去報粘罕來抓你們了!”
高宗驚慌失措地說:“望王嫂救救孤家,日後定當重重報答。”夫人說:“請隨我來。”
高宗君臣八人,只得跟著蔣氏,來到了宅院後邊。蔣氏焦急地說:“前後門都有人看守,這周圍都是高牆,很難出去,只有這處花園的牆稍矮一些,外面是菜園,主公你們可以從牆上爬出去。”無奈之下,君臣八人只能攀著樹枝,靠著樹木,艱難地爬出了牆。他們慌慌張張,來不及選擇道路,一路跌跌撞撞地奔逃。蔣氏心裡明白,自已恐怕難以逃脫干係,便從腰間解下鴦帶,在一棵大樹下上吊自盡了。
另一邊,張邦昌趕到金兵營帳,向粘罕報告了訊息。粘罕立刻率領三千兵馬,連夜趕到張邦昌家中。他走進大廳,大剌剌地坐下,大聲命令道:“快把南朝的皇帝給我抓來!”張邦昌帶著一眾家人,走進書房,卻發現書房門大開,高宗君臣八人早已不見蹤影。他頓時大驚失色,急忙四處尋找,一直找到後花園,只見牆頭有人攀爬過的痕跡,不禁大叫:“不好了!”他轉過頭,又看見蔣氏夫人吊在一棵樹上。張邦昌咬著牙,恨恨地說:“原來是這個賤人壞了我的好事!”隨即拔出佩刀,砍下了蔣氏夫人的頭顱,拿著頭顱來到大廳,向粘罕請罪:“臣的妻子放走了康王,我特來斬下她的頭請罪。”粘罕說:“既然如此,他們應該還沒逃遠,你在前邊帶路,我們去追趕。不過你既然已經歸順我國,留在這裡也沒什麼用,不如跟著我回本國去吧。”粘罕命令金兵將張邦昌家抄家,把房子燒燬。張邦昌心裡懊悔不已,卻也無可奈何,只能任由他們抄家,看著房子被大火點燃,連徐氏二夫人也一併被燒死在裡面,然後跟著粘罕離開了。
再說高宗君臣八人,摸黑走了半夜,剛走上大路,就遇到王鐸帶著隨從騎馬前來拜訪張邦昌,打算商議歸降金國的事情。王鐸恰好碰到了高宗君臣,心中暗喜,卻假裝十分驚訝,急忙下馬,跪地啟奏道:“主公怎麼會如此狼狽?”李綱便把金陵失陷的事情,詳細地說了一遍。王鐸說:“既然這樣,臣的家就在前面,請陛下到臣家中吃些酒飯,臣再送陛下到潭州去與岳飛會合。”
高宗同意了王鐸的請求,與眾臣一起跟著他來到家中。剛一進門,王鐸就喝令眾家將,將高宗君臣八人全部捆綁起來,拘禁在後花園中。隨後,他飛身上馬,一路趕去迎接粘罕,向他報信,暫且按下不表。
先說王鐸的大兒子王孝如正在書房讀書,聽書童說父親把高宗君臣綁在後花園,要獻給金國,不禁大吃一驚,心想:“這豈是做臣子該乾的事?怎麼能這樣做呢!”他急忙趕到後園,喝退看守的家人,放走了高宗君臣,然後一起出了後園門,尋找逃生之路。沒走多遠,王孝如忽然又想到:“我不能為國報仇,這是不忠;不遵從父親的命令,放走皇上,這是不孝。不忠不孝,我還有什麼顏面活在世上!”他大叫一聲:“陛下,罪臣之子不能再遠送了!”說完,便朝著山澗縱身一跳,投水自盡。高宗君臣嘆息了一番,又急忙向前奔逃。
再說王鐸,在路上迎著張邦昌,將他引見給粘罕,報告說:“康王已經被臣綁在後花園,就等狼主前去捉拿。”粘罕十分高興,便和王鐸一起來到他家,坐定之後。王鐸的家人前來報告:“公子放走了康王,他們一起逃走了。”王鐸驚得呆若木雞,只能向粘罕啟奏:“逆子放走了康王,他們一同逃走了。”粘罕大怒,吩咐手下將王鐸的家產抄沒,房屋燒燬。又命令王鐸和張邦昌兩人一起作為嚮導,一路去追趕康王。王鐸心中暗自悔恨:“早知道粘罕如此狠毒,我何苦要做這奸臣!”
卻說王孝如身邊有個家將,名叫王德壽,聽說小主公放走康王,一起逃走了,便追了上去,想要跟隨王孝如。王鐸在路上遠遠望見了,便向粘罕稟報:“前邊那個是我的家人王德壽,他對路途很熟悉,讓他做嚮導去追拿康王,肯定穩妥。”粘罕說:“既然如此,把他叫過來。”王鐸把王德壽叫回來,拜見了粘罕。粘罕讓他騎一匹好馬,充當嚮導。王德壽說:“小人不會騎馬。”粘罕說:“那就步行吧。”王德壽心想:“公子拼命放走康王,我怎麼能反過來引他們去追趕呢?不如帶他們爬山越嶺,拖延時間,好讓康王他們逃走。”主意已定,他便往高山上爬去。粘罕在山下紮好營盤,命令眾金兵跟著王德壽爬山。爬到半山腰,金兵們抬頭望去,上面果然有七八個人在爬山。王德壽心中叫苦:“這下我死定了!怎麼辦!”一咬牙,把身子一滾,跌下了山,摔成了肉醬。
許多金兵看到上面確實有人,便拼命往上爬。高宗君臣八人回頭向下望去,只見山下無數金兵爬了上來,高宗絕望地說:“這次肯定逃不掉了!”君臣們正處於危急關頭,天上忽然陰雲密佈,降下一場傾盆大雨。
只見:
建轟電掣玉池連,高岸層霄一漏泉。
雲霧黑遮山忽隱,霎時不見萬峰巔。
君臣八人顧不上這大雨,拼命往山上爬。那些金兵穿著皮靴,被雨水打溼後,再加上山上的沙路溼滑,爬一步,退兩步。站不穩腳的金兵紛紛跌下山,摔死了無數。雨越下越大,粘罕說:“估計他們也逃不到哪兒去。先撐起牛皮帳遮擋一下,等雨停了再上去。”
再說高宗君臣八人,好不容易爬到了山頂的平地,那裡有一座靈官廟,廟裡沒有廟祝。他們渾身溼透,便走進殿內,打算先躲過這場大雨再說。俗話說,做書的一枝筆,寫不得兩行字,一張口,說不出夾層話。暫且把高宗在靈官廟內的事情放在一邊。
且說潭州的嶽元帥,一天正坐在公堂議事,探子前來報告:“兀朮兵分五路進攻。杜充獻出長江,金陵已經失陷,高宗君臣八人逃出在外,不知去向!”嶽元帥一聽這話,急得魂飛魄散,大叫一聲:“聖上啊!要臣等有什麼用!”說著拔出腰間寶劍,就要自刎。張憲、施全二人急忙上前,一個攔腰抱住他,一個扳住他的手臂,叫道:“元帥萬萬不可!聖上在外逃難,您不去保駕,反而尋短見,這豈是大丈夫所為?”嶽元帥悲痛地說:“古語云:君辱臣死。如今不知聖上在何處受苦,做臣子的活著還有什麼意義!”這時,旁邊的諸葛英走過來說:“元帥不必憂愁煩惱。末將和公孫郎擅長扶乩請仙,能夠得知君王逃在何處,這樣我們就可以去保駕了。”嶽元帥擦了擦眼淚,立刻命令趕快擺設香案,虔誠祝拜,傳達自已的心意。諸葛英和公孫郎在乩盤上,扶出幾個字:
落日映湘潭,崔巍行路難。
速展乾坤手,覓跡在高山。
嶽元帥看了說:“這明明是說聖上在湘、潭二處的山上。但不知道在具體哪一座山上,叫我到哪裡去尋找呢?”於是請過潭州總兵,對他說:“有勞貴鎮,把湘、潭二州的山名全部寫下來。”總兵就在下面詳細地寫好,呈送給元帥。嶽元帥把山名做成鬮紙,放在盒子裡,重新擺設香案,再次焚燒清香,誠心禱告:“願求神明指示,天子究竟逃在何處,我就拈到哪座山。”禱告完畢,他拈起一個鬮,開啟一看,上面寫著“牛頭山”三個字。嶽元帥立刻命令:“牛皋兄弟,你帶領五千人馬,同著總兵,速速前往牛頭山打探。我率領大軍隨後就到。”牛皋領命,飛速而去。
牛皋率領著軍隊即將抵達牛頭山,這個時候,正好是高宗君臣爬山遇到大雨的時候。牛皋的軍士在山下也撐起了帳篷,打算等雨停了再繼續前行。有軍士回來報告說:“前面有金兵紮營。”牛皋心想:“既然有金兵,那麼君王肯定就在這座山上了。”於是向總兵詢問:“從什麼地方可以上山呢?”總兵回答:“從荷葉嶺上去,那是大路。”牛皋便率領著軍隊,從荷葉嶺上山,他一馬當先,飛快地跑上了山。靈官廟內的高宗君臣們走出來偷偷檢視,發現是牛皋,便大聲呼喊:“牛將軍!快來救駕!”牛皋跑到廟前,趕忙下馬,走進殿內拜見高宗,叩頭說道:“元帥得知萬歲的情況後,幾乎要自盡,幸好被眾將救下,命令我先來保駕,沒想到真的在這裡找到了陛下!”說完,牛皋把自已身邊攜帶的乾糧獻給高宗充飢,隨後吩咐三軍守住上山的要道。
那些金兵等雨停了,正準備上山,忽然發現有宋軍把守,急忙報告給粘罕。粘罕立即派人去催促後續的大軍趕來,又派人往臨安方向,迎接並報告兀朮,讓他領兵前來。他打算先把康王圍困起來,覺得這樣一來,康王就算有翅膀也飛不走了。
牛皋讓潭州總兵回去堅守潭州,同時趕快請元帥來救駕。總兵在途中,正好遇到了嶽元帥的大軍,他向元帥報告說:“聖駕正在牛頭山,牛將軍請元帥速速上山保駕。”嶽元帥聽聞,立刻飛奔上牛頭山。牛皋迎接上去,一同來到靈官廟朝見高宗。嶽元帥上奏道:“微臣沒能及時保駕,罪該萬死!”高宗大哭著說:“是奸臣誤國,愛卿你有什麼罪過呢?”接著把一路上遭受的苦難詳細地說了一遍,又說:“我因為衣服溼透,現在身上發熱,這可如何是好!”
眾臣正在商議對策,這時張保過來報告說:“抓到一個奸細,等候元帥發落。”嶽元帥說:“把他帶過來!”張保一把將奸細提過來,讓他跪下。元帥看這人是個年輕的道童,便問道:“你是什麼人,竟敢來這裡窺探?”道童回答:“小人是山上玉虛宮的道童,聽說這裡有兵馬,師父特地派小人來打聽情況,希望能饒我一命!”嶽元帥又問:“那玉虛宮大嗎?”道童說:“地方很大,有三十六個房頭。”嶽元帥說:“你去告訴住持,讓他不必驚慌。當今天子避難來到此地,因為聖體不適,讓你們收拾幾間好房,送聖上去調養。”道童領命,飛奔上山報信去了。
嶽元帥向高宗奏道:“臣探聽到有玉虛宮可以安身,請陛下上車。”於是把運米糧的車騰空,讓天子乘坐。眾大臣各自挑選一匹馬騎上。眾將一起護送高宗來到玉虛宮前,早有住持率領三十六宮道士跪著迎接。天子進入宮中,十分高興。嶽元帥馬上拿乾淨的新衣給高宗換上。眾臣請安完畢,這時有一個老道士走過來說:“當年梁山泊上的神醫安道全,在本山藥王殿內安心養病。如今聽聞聖體不適,懇請聖上召他來診治,定能保聖體無恙。”高宗聽了十分高興,立刻命令老道士:“去把他請來為朕診治,自會封他官職。”
李綱也上奏說:“懇請在靈官殿左邊搭起一座高臺,效仿當年漢高祖築臺拜將的做法,拜封元帥和眾將官,這樣他們便能捨身為國效力。”高宗批准了這個奏請,於是命令路金監督搭建高臺。第二天,高宗出宮,眾將迎接聖駕上臺,高宗傳旨:“封岳飛為武昌開國公少保統屬文武兵部尚書都督大元帥。”岳飛謝恩完畢。正要加封牛皋等一班眾將的時候,沒想到高宗突然頭暈,傳旨:“等朕病好之後,再進行封賞。”眾將跪送高宗回宮。
到了第二天早上,眾將來到靈官殿前,只見掛著一張榜文,上面寫著:
武昌開國公少保統屬文武都督大元帥一嶽,為曉諭事:
照得本帥恭承王命,統屬六軍,共爾眾將,必期掃金扶宋,盡力王事。所有條約,各宜知悉:
聽點不到者斬。搜闖軍門者斬。聞鼓不進者斬。聞金不退者斬。私自開兵者斬。搶奪民財者斬。奸人妻女者斬。洩漏軍機者斬。臨陣反顧者斬。兵棄賭博者斬。妄言禍福者斬。不守法度者斬。笑語喧譁者斬。酗酒入營者斬。
大宋建炎某年某月某日榜,張掛營門。
牛皋聽到眾人在那裡一條一條唸到後面兩條,便說:“胡說!大哥明明知道我喜歡喝酒,平時愛這樣高聲叫嚷,卻把這兩件事寫在上面!等會兒,我就去闖一次轅門讓他看看,看他怎麼斬我。”眾將一起走到營前,只見張保傳出命令:“元帥今日不升帳了,各位將領明天早上候令。”眾將領命,各自散去。牛皋說:“明天早上我要喝個大醉再來,看他能把我怎麼樣。”
再說岳元帥命令張保去請湯懷,在營帳後相見。嶽元帥說:“請賢弟來,不是為了別的事。今天所掛的斬條上,有兩件事犯了牛兄弟的毛病,所以我今天不升帳。發令之初,如果不把他斬首,怎麼能服眾呢?但要是依法處置,又傷了弟兄的情誼。賢弟你如此這般去做,才能平安無事。”湯懷領命,來到牛皋的營帳中,看到他正在喝酒。牛皋說:“湯二哥來得正好,也來喝一杯。”湯懷坐下來,喝了幾杯後說:“我有一件事,和你商量一下。”牛皋問:“什麼事啊?”湯懷說:“你知道大哥今天為什麼不升帳嗎?我打聽到他要派個人到相州去催糧,因為山下有金兵阻攔,沒人敢去,所以他愁悶得沒法升帳。我想我一個人實在不敢去,怎麼想個辦法,立這個大功勞呢,所以特地來和你商量。”牛皋說:“就那些小金兵,怕他們做什麼?明天看我自已去。”湯懷說:“既然這樣,明天你可別喝酒,悄悄地來,別讓別人搶了頭功。”牛皋說:“多謝你提醒。”湯懷告別牛皋回到自已的營帳。
到了第二天,元帥升帳,眾將參拜完畢,站在兩旁聽令。湯懷看到牛皋低著頭走進營帳,暗暗高興。元帥說:“三軍未發,糧草先行;如今正是交戰的時候,糧草至關重要。但是山下有金兵阻路,怎麼才能衝出他們的營盤呢?哪位將軍有膽量,敢領本帥的命令前往相州催糧?”話還沒說完,牛皋上前說:“末將敢去。”元帥說:“就憑你的本事,怎麼能衝出金兵的營盤呢?”牛皋說:“元帥怎麼能長他人志氣呢!就那些小毛賊,我才不怕他們。小將要是衝不出金兵的營盤,願意獻上這顆腦袋。”元帥說:“既然這樣,給你令箭一枝,文書一封,限你四日四夜趕到相州,你要小心前去。”牛皋領命,把文書揣在懷裡,把令箭插在飛魚袋內,上馬拿起雙鐧,獨自一人跑下山去。
正所謂:
壯士一身已許國,此行那計吉和兇?
雙鐧匹馬番營過,粘罕應教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