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已是來到史前世界的第28天。

接近一個月的時間流逝,在山上忙碌的陳舟和保爾能分明地感覺到冬的肅殺正在降臨這片土地。

庇護所完工後,又花了幾天時間對其進行修繕,二人終於準備出發,開始為度過漫長的冬季準備食糧和燃料。

……

松鼠儲藏在巖縫中以及林中即將大批次成熟的松子成為二人的第一目標。

松子味道可口,營養豐富,兼具蛋白質、碳水化合物和油脂,是優質的食物,而且耐儲存,量大。

帶著已經長到20多斤的三隻鋸齒虎崽,陳舟和保爾分頭行動。

身手矯健的陳舟帶著長矛和手斧,用獸皮口袋在林中搜尋新成熟的松子,搜尋途中如果發現中大型野獸,他還可順手捕殺,儲存一些肉食。

在寒冷的山上生活,對脂肪,皮毛還有鹽分的需求是極高的。

長久以來,陳舟和保爾獲取鹽的途徑幾乎只有野獸血液。

但野獸血液畢竟帶有腥味兒,吃得久了,陳舟總覺得自己嘴裡整日都瀰漫著一股濃重的鐵鏽味兒,如果不是搭建庇護所更重要,恐怕他早就出發,跟隨鹿群的蹤跡去尋找它們舔舐的石鹽了。

現在總算騰出時間,陳舟一邊收集松子,一邊在林中觀察鹿群和羚羊的行動蹤跡,將找到石鹽的希望寄託在這群動物身上。

他的感官比保爾靈敏得多,因此這項工作必須由他承擔,這是最合理的分配方式。

……

至於保爾則與鋸齒虎崽結伴而行。

鋸齒虎崽的智力似乎與獅子相仿,它們天生就懂得“族群地位”這一概念,同時對協作有種與生俱來的天賦。

搭建庇護所時,陳舟或保爾偶爾會帶小鋸齒虎崽上山狩獵,捕殺松鼠。

在保爾的悉心教導下,小傢伙們很快就明白了怎樣圍獵這群靈活狡詐的小東西。

保爾的嗅覺和聽覺遠沒有鋸齒虎崽敏銳,鋸齒虎崽們便擔當起了他的鼻子和耳朵。

找到松鼠的排洩物後,鋸齒虎崽們便會低著頭一路嗅探,為保爾指引方向。

待發現松鼠的蹤跡,或是把松鼠嚇得躲進巖縫裡,就是保爾發揮的時候了。

利用固定著軍刀的長槍,自制的彈弓或長矛,保爾能迅速對松鼠展開獵殺,哪怕松鼠縮回老巢,他也有的是辦法把松鼠逼出來弄死。

鋸齒虎崽們身材日漸粗壯,捕捉松鼠這種擅長攀爬的小動物自然力不從心。

但是“虎仗人勢”,依靠保爾的力量,它們往往能順利吃到這些喜歡上躥下跳的小東西。

這種因合作而嚐到的甜頭隨著一次次成功的狩獵印在鋸齒虎崽的腦海中,使它們和保爾配合得愈發密切,尋找蹤跡,吼叫示意也愈發嫻熟了。

……

當然,假如跟陳舟一起狩獵就又是另一種景象了。

陳舟的嗅覺和聽覺絲毫不亞於鋸齒虎,再加上他具備智力方面的優勢,懂得根據經驗、環境和其它跡象進行分析,便又拉大了與鋸齒虎崽們之間的差距。

與陳舟同行,鋸齒虎崽們根本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義。

陳舟總是先一步發現獵物,待它們嗅到血腥味兒時,可憐的松鼠、碩鼠或是羚羊小鹿早就被木籤或長矛貫穿,倒在地上了。

它們需要做的只有圍著戰利品慶祝,然後等著陳舟將獵物帶回庇護所,分解開給它們吃。

整場狩獵,鋸齒虎崽們只需要興奮地叫幾聲,故作焦急地跑幾步,獵物就倒在血泊中,等待它們食用了,這著實讓鋸齒虎崽們感到無趣。

不過狩獵過程雖然始終在“打醬油”,鋸齒虎崽們卻也不是學不到東西——

對待陳舟,這個強大且可怕的成員,它們表現出來的只有尊敬和服從。

有時鋸齒虎崽們餓得急了,等待保爾剝皮烤肉等的饞時,甚至會忍不住上前哄搶,伸著爪子趴在保爾背上,或是圍在保爾雙腿旁,毫不隱藏自己對食物的渴求。

但如果陳舟在場,它們就不敢有任何逾越的舉動。

哪怕一塊烤好的肉丟在地上,只要陳舟不說吃,它們都不會往肉旁邊湊。

陳舟沒有打過鋸齒虎崽,甚至沒有大聲訓斥過它們,能使鋸齒虎崽們這樣做的,除了畏懼,便是對族群首領的尊重。

就算它們不是很聰明,卻也能想明白,族群真正的支柱是誰,又是誰在引領族群前進的方向,戰勝強大的敵人,為它們帶來食物。

……

松子在森林中的儲藏量極大,沒用幾天工夫,陳舟和保爾就蒐集了整整400斤松子。

這些松子中大多數都是松鼠藏在巖縫裡的陳年松子,新鮮松子不到50斤。

考慮到今年成熟的松子還會有松鼠幫忙收集,見松子已足夠短時間消耗,陳舟立即轉變計劃,決定帶保爾下山狩獵。

除了獵殺大型哺乳動物,獲取鋪在庇護所內的皮毛,大量可供晾曬或煙燻儲藏的肉類,他還想尋找一些植物類食物,以補充維生素和其它養分。

……

今日不同往日。

原來在孤島求生時,由於對海產品和植物不熟悉,陳舟鬧了不少笑話,甚至還把一種無毒蝦當成了劇毒蝦,待在島上28年一口都沒敢吃。

回到現代接觸極限運動,認識許多野外求生愛好者後,他也算是將這方面的知識惡補了一番。

諸如植物體中常見的兩類毒素,如氫氰酸和草酸的特徵,他都能辨別出來。

氫氰酸有種類似苦杏仁的味道,普通人掰開葉子就能嗅到,憑他的嗅覺辨別起來更是毫無壓力。

如草酸鈉、野大黃等有毒物,則存在於葉片或慄木中。

掰開葉莖,內部的汁液接觸到面板後有乾澀或滾燙感,就說明其中含有草酸鹽,這類毒素他同樣能夠辨別。

當然,惡補了些許知識的陳舟與植物學家之間的差距還是天壤之別。

就連現代的植物他都認不清哪怕萬分之一,更別說史前植物了。

但生物演化數億年,萬事萬物性質都是相通的。

尤其是植物這種進化緩慢的生物,更容易掌握要領。

謹記不要採集帶有乳白色汁液的植物,表面呈亮紅色的植物,葉片上具有紫紅色斑點的植物。

避免採集分裂成五瓣形的漿果,避開那些莖葉上帶有微小倒鉤的野草,同時不要食用衰老或已經枯萎的葉片和成熟的羊齒類植物就可以避免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危險。

正是靠著這幾條規則,加上少數幾種能辨認出顯著特徵的分佈在高緯度地區的植物,使陳舟得以順利找到無毒的植物堅果和漿果。

……

靠近河流兩岸,低矮的柳樹樹木繁多,避風的溫暖山谷中甚至還有蒲公英、酸模、蕁麻和車前草。

藉助兩側山壁的保護,這些原本分佈於北溫帶的植物在山谷存活了下來。

知道蒲公英可以清熱解毒,而且含有維生素、礦物質和氨基酸,是天然“維生素片”。

陳舟特意用柳條編了個筐,採集了兩大筐蒲公英,帶回庇護所陰乾。

酸模亦是藥材,可以治療內出血,痢疾和便秘,車前草與蒲公英藥用價值相差無幾,同樣用於清熱解毒,陳舟也採集了一些。

……

前前後後奔波了將近一週,陳舟和保爾用柳條筐收集了大批草藥和漿果,順便掌握了山下食草動物群的行動軌跡。

將筐綁在庇護所周圍的樹幹上,往上面蓋了厚厚一層樹木枝葉,又墊了苔蘚,防止冬季積雪滲入其中,陳舟終於踏上了獵殺大型食草動物,尋找石鹽的道路。

……

此番出行不同於以往,少則兩三天,多則六七日。

在野外沒有牢固的庇護所遮風,也沒有整日留存的火種,對地形地勢的瞭解也不像在山上那麼透澈。

因此食物、武器、燃料、行囊都是必需品。

天氣越來越冷了,如今的夜晚大約只有3~4°,起風時體感溫度近乎1°,沒有防寒保暖的衣物根本無法在戶外安然入睡。

毛象草原的食草動物正在瘋狂地進食,貼秋膘。

食肉動物也像發了瘋似的,頻繁地發動狩獵,為過冬做準備。

陳舟和保爾縫製了幾張鞣好的鹿皮,拼接成一張大皮毯後捲起來背在背上,晚上點燃篝火時鋪在旁邊,可以抵禦寒風,儘量使人少受些凍。

這樣的天氣,熱飲同樣不能少。

行軍鍋起不到保溫壺的作用,兩人只能儘量靠近水源,隨身帶幾根乾柴,用草原上逐漸乾枯的野草引火,煮肉湯的時候用木碗多舀幾碗喝,暖暖胃,也暖暖身子。

沒有調料,陳舟便帶了一些酸模,燉湯的時候往鍋裡放一些。

這種植物的根和葉中含有草酸。

草酸毒性較低,酸性較強,攝入過量的話會刺激腸胃黏膜,使人噁心嘔吐,不過微量攝入,且食用者沒有結石病史的話並無大礙,反而可以用草酸的酸味當調味劑。

雖說微微發酸的肉湯也談不上好喝,但跟淡的一點滋味兒都沒有的肉湯,或是除了油香味只剩腥味兒的肉湯相比,酸肉湯總歸還佔一個新奇。

……

靠著沿途獵殺的中小體型動物,風餐露宿,陳舟二人緊隨大角鹿群,沿著伊德爾河的支流一路向西北,終於在一座大山的山腳下找到了石鹽的蹤跡。

山腳陡峭,像是經歷過地質演變或是強烈的地質災害,高約9米的巖壁整面坍塌。

呈青藍色的碎石散落在地上,被鹿群踏入泥土或是踢到一旁。

裸露在外的巖壁分佈著許多摻雜淺灰、黑、紅色斑點的白色岩鹽,大角鹿群行至此處,便停留在周邊的草地上,時而有鹿抻著脖子舔舐石鹽。

整個鹿群成年鹿大約九十多頭,算上幼鹿總數遠遠超過一百,每頭都盯著一處舔,舔得巖壁上出現了一列明顯的凹坑。

最高大的成年雄鹿舔的坑面積最大也最深,在最上面,越往下坑越淺越小——

那是小鹿舔的。

被這面石壁上的天然岩鹽所吸引,附近還能看到許多食草動物出沒。

除了在亞歐大陸本土生存繁衍的那些動物,被時空管理局投放到此處的其它食草動物也過來湊熱鬧。

草木凋零,這片地域卻出奇的熱鬧。

……

陳舟和保爾帶著鋸齒虎崽止步於一公里之外的土丘,遠遠觀察著局勢,籌劃如何趕走或是避開大角鹿群,採集足夠的岩鹽,後續又該怎樣將獵殺的動物搬運回庇護所。

隔得夠遠,將食草動物盡收眼底的同時,二人還看到了許多“同行”。

如美洲擬獅、北美獵豹、似劍齒虎屬、恐狼、細齒巨熊、刃齒虎一類,或單打獨鬥或叢集狩獵的肉食猛獸也被豐富的食物資源吸引了過來。

天還沒黑,這些兇悍的獵手便蠢蠢欲動。

不過由於聚集在這裡的掠食者實在太多,許多獵手還沒來得及對食草動物發起攻擊,就被同行給黑吃黑了。

陳舟和保爾親眼目睹,一個由20多頭洞鬣狗組成的叢集跟美洲擬獅廝殺了起來。

美洲擬獅毛髮棕紅,體型比非洲獅大一圈,奈何它們不像非洲獅一樣成群活動,而是夫妻為伴。

雌雄一對美洲擬獅因為爭搶洞鬣狗剛剛發現的動物屍體,引起了這群“地頭蛇”的不滿。

在突然爆發的衝突中,洞鬣狗群展現出了極高的配合默契度,前後虛晃,分工明確。

有成員在正前方吸引美洲擬獅的注意力,有成員在後面下黑手偷襲,也有在外圍觀戰,隨時接替遭到攻擊的同伴,以免族群遭受更大損失的。

作為原始人的宿敵,古亞歐大陸最兇殘團結的獵手之一,洞鬣狗給這兩頭初來乍到的美洲擬獅狠狠上了一課。

雄獅靠著更大的體型勉強突出重圍,雌獅卻遭幾頭大體型的雌性洞鬣狗逮住,被活生生咬破肚皮,掏空了內臟。

這時候就能看出洞鬣狗女王高於美洲擬獅的智慧了。

它本能地感覺這裡即將爆發一場更激烈的衝突,帶領族群成員匆匆吃完最鮮美的內臟後便頭也不回地往遠處撤離——

它們是兇殘的獵食者,同時也是戰場的清道夫,大戰過後,讓它們打掃屍體它們也是極為情願的。

……

而土丘背後的草地上,此時已生起明豔的火。

在火光的映照下,陳舟細緻地檢查著固定了苦無的長矛矛頭,摩挲著手斧鋒利的刃。

三隻鋸齒虎崽未像往常那樣臥在地上,站得筆直,昂著頭豎起耳朵緊張地探聽著嘈雜的聲響。

食草動物身上的臊氣,食肉動物身上的腥臭,伴之以深秋清冷的風,似是要吹起一場猩紅的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