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一夜,次日清晨,陳舟和病情大為好轉的保爾踏上了登山之路。
用來固定庇護所木樑的傘繩全都被解了下來,編成了一個網兜,用來裝忍者和美國大兵的衣服以及半條烤熟的鳥腿。
保爾揹著這個裝滿東西重約20斤的網兜。
陳舟本想自己揹負其它東西,比如行軍鍋,但保爾執意要替他分擔,見保爾神色已經不錯,陳舟便沒有拒絕。
……
這日清晨草原難得沒有風,冷白色的日光灑下來,野草都像白了頭似的,一片寧靜。
二人離開營地,只留下被拆散的半永久庇護所。
燃盡的餘燼在石塊圈起的篝火中閃爍著紅光,漸已凝固的泥濘間零散分佈著腳印和大鳥的殘骸。
至於另兩名挑戰者的影蹤,遺留在土地上的血跡,早隨著時間的流逝悄然無蹤了。
……
為照顧感冒剛剛痊癒的保爾,陳舟並沒有加快步伐。
三隻小鋸齒虎崽還沒斷奶便吃上了肉。
獸肉的營養當然比不上母虎的奶水,但勝在量大管飽,而且保爾喜歡烹飪後給它們吃熟食,無論是煮熟還是烤熟,蛋白質都會變得更易被吸收,再加上動物的內臟,小傢伙們倒是沒耽誤長個兒,才幾天時間就明顯大了一圈,走路也愈發穩當了。
恰好此次出發為建造庇護所選址走得較慢,陳舟索性沒抱幾個小東西,而是讓它們在地上跟著走。
相處幾天,小鋸齒虎們已經將自己當成這個“族群”的一員,陳舟在前面走,它們就屁顛屁顛地跟在後面。
個子太矮,它們看不到陳舟的腦袋,只能看到兩條腿往前走來走去,便認準了那雙散發著汗臭味兒的靴子,翹著短粗的尾巴緊緊跟隨。
有時進入野草較高的區域,陳舟和保爾速度稍一加快,虎崽們便看不到靴子了。
其中最大的那個表現得最聰明——
可能是因為它的腦袋比兩個弟弟大一圈。
只要陳舟消失,它就張大嘴巴嗚哇嗚哇地嚎叫,一邊叫一邊胡亂追趕,引得另兩隻虎崽也鬼哭狼嗥。
如此,陳舟一聽到它們的叫聲,就知道它們跟不上了,便回頭去接應它們。
當然,即便吃得飽,小鋸齒虎崽的體力還是跟成年虎有著巨大差距,走不了多久它們就沒力氣了,到那時,即使它們極力想要跟上陳舟和保爾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陳舟和保爾便得將小傢伙們抱起來,繼續向前。
……
秋初的草原廝殺雖比較頻繁,但還沒演變成寒冬時分那種你死我活的地步。
此時的陸地主宰猛獁們還安穩地坐在“王位”上,鋸齒虎或是其它猛獸並未被逼到喪心病狂狩獵猛獁幼崽的地步——
時空管理局送來的許多稀奇物種被它們列入了食譜。
來自其它大洲的貘、西猯、巨龜、高鼻羚羊、擬駝、大羊駝等食草動物和北美獵豹、恐狼、洞鬣狗等比它們弱小的食肉動物大大充實了它們可選擇的獵物範圍,從而避免了激烈的衝突過早發生。
……
和保爾一起尋找建造庇護所地址這幾日,陳舟算是對他們所處這片區域的地形地勢有了初步瞭解——
在北邊是寬闊且一望無際的草原,被命名為“毛象草原”。
之所以不叫猛獁草原,是為了與整片古西伯利亞區分開,古西伯利亞,範圍自伊比利半島開始橫跨整個歐亞大陸,直至白令陸橋包括阿拉斯加及育空地區,被統稱為猛獁平原。
從毛象草原往北,越是靠近極地,野草就越稀少,取而代之的是大量耐寒的植物,比如苔蘚地衣。
往南走的話,呈現的就是另一種景象——
水草豐茂,大河蜿蜒,隨處可見稀樹林地,還有小片森林,甚至能找到適合種植的沃土。
保爾對北極圈和西伯利亞地區的地形比較瞭解,他猜測橫穿整個毛象草原的大河可能是史前葉尼塞河的支流安加拉河,沿著安加拉河往東走可以找到貝加爾湖,陳舟對此不置可否。
一萬年雖然無法改變整片大洲的面貌,使河流改道,甚至讓一整條河流消失都是很正常的事,拿萬年以後的地形來套如今的地形顯然不現實。
不過為了方便日後做計劃時準確描述去向,他還是採納了保爾的建議,將他們發現的幾條大河分別命名為安加拉河,小葉尼塞河和伊德爾河。
當然,這幾條河加在一起也無法與後世的葉尼塞河比擬,那可是整個俄羅斯水量最大的河流,流域面積可達260萬平方千米,整個挑戰區域只是它流域面積的一個零頭。
在毛象草原偏東南的位置,橫著一條高聳的山脈,它斷斷續續的起伏隔斷了毛象草原,山腳下覆蓋著大片密集的針葉林。
陳舟和保爾選擇的庇護所建造地點便位於這條山脈上。
他將這條山脈命名為白哈爾山脈。
白哈爾是貝加爾湖在清前期的名稱,自清中後期開始,貝加爾湖就落入了沙俄的掌控,這也算是每個華夏兒女心中的痛——
貝加爾湖是世界第一深湖,亦是整個亞歐大陸最大的淡水湖,其淡水絕對儲量佔全世界河流、湖泊等液態地表淡水儲量的20%,水產豐富,支撐著俄羅斯的淡水漁業,同時它還是蘇武牧羊的地方。
作為一個地地道道的中國人,即便在史前世界,面對一個來自更加強大的蘇維埃共和國的搭檔,陳舟依舊會毫不猶豫地“夾帶私貨”,將自己的期許融入進命名中——
假如山脈的東面真的是貝加爾湖,他希望有朝一日這片自古以來便屬於華夏兒女的“北海”能早日迴歸華夏。
……
庇護所處於山腰以上,距離山頂還有一段距離,建造材料大多為石材和木材。
陳舟本想像美國大兵那隊一樣,向下挖個半米,搞個下沉式庇護所出來。
但白哈爾山脈幾乎到處都是岩石,簡易木鏟戳下去幾乎找不到多少鬆散的土壤,除了大石塊就是小石塊,再不就是樹根,短時間內根本挖不了多深。
無奈,他只能選擇一片自然形成的不規則凹坑,緊貼著凹坑兩邊開始建造。
為了更快地挖掘這片堅硬的土地,陳舟放棄了木鏟,選擇搬起石塊開鑿,一點點修整凹坑邊緣的輪廓。
保爾則負責為他準備接下來用於建造的石塊和木材。
這裡遍地松杉,滿山岩石,最不缺的就是這兩種材料。
……
工作期間,兩人填平了凹坑前的土地,用泥巴和石頭搭建了一個簡易灶臺——
從這裡下山,大約2公里左右便能找到一條小河,生活用水可以從那裡獲取。
也可以往山上攀爬,那裡覆蓋著終年不化的積雪,雪蓋下面是冰層,融化後即可飲用。
將行軍鍋架在灶臺上,伐取松枝柏枝,便可就地烹煮,或者烤制食物。
不過距離雪層太近,這裡除了視野開闊外幾乎沒什麼優點。
首先是動物稀少,除了少數歐亞大陸的本土動物,比如一種長相與羚羊相似的食草動物和一種小型鹿類,基本找不到其它中大型動物。
就是這兩種動物,也不是經常能看到,哪怕陳舟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把握能獵取它們,能不能碰到它們也要看運氣。
因此搭建庇護所這段時間,陳舟和保爾的狩獵目標從中大型動物轉變成了小體型的動物,譬如一類棲息在巖縫之間,喜歡收集松子當儲備糧的松鼠,還有一類滿身肥膘的碩鼠。
這兩種動物數量極多,其中松鼠肉少,但捕捉時能順便掏空它的巢穴,從而獲取大量松子——
松鼠的記憶力不好,同時像絕大多數齧齒動物一樣,患有嚴重的食物不足恐懼症,哪怕它的巢穴中堆滿了松子,它也要勤勤懇懇地繼續蒐集。
由於今年的松子還未大批次成熟,松鼠的巢穴內基本找不到幾顆新鮮松子,全都是往年的陳貨,若不是巖縫中足夠乾燥,這些陳松子可能全都發芽,長成松樹苗了。
松子炒熟後即可食用,其中富含糖類、蛋白質、碳水化合物,可以充當主食。
美中不足的是,陳年松子味道總歸比不上新鮮松子,油性也很差,吃起來口感發澀,很一般。
至於碩鼠,它是雜食動物,尤其喜歡啃樹根,吃昆蟲,洞裡找不到糧食,但卻有一身油脂。
擔心吃這玩意得鼠疫,陳舟捕殺碩鼠後甚至連皮都不扒,直接就扔在火中開烤,待毛髮燒光後再用刀挑開面板,獲取其中的油脂。
這些油脂不會被食用,而是放入鑿出凹坑的“石碗”內儲存起來,留待引火或是充當油燈燃料。
別看松鼠和這種巨型老鼠都是齧齒類動物,但齧齒之間亦有分別。
據陳舟所知,與老鼠相比,松鼠的危險性是很低的。
儘管理論上所有齧齒類動物都有可能攜帶鼠疫桿菌,在史料研究中,松鼠卻從未成為鼠疫的主要疫源,因為它們感染鼠疫後潛伏期非常短,一兩天以內就會暴斃,基本不具備傳播鼠疫的能力。
至於攜帶狂犬病毒的松鼠,也能從異常的行為表現中窺得端倪,因此食用松鼠算是相對安全的行為。
當然,由於松鼠肉實在太少了,骨頭又多,陳舟和保爾通常還是將松子和一些漿果當做主食,偶爾能捕殺到一頭羚羊或者小鹿,節省點能吃兩天,基本能延續到下一次收穫中大型獵物。
只是苦了三隻鋸齒虎崽,往常都是山珍海味吃到飽,到了高山上不僅氣候寒冷,伙食也下降了不止一個水平,現在就連吃烤松鼠都得爭搶了。
……
除了動物稀少,氣溫低,山上還有風大這個缺點。
庇護所還未建成的時候,陳舟和保爾必須得把砍伐的樹木堆砌起來,先蓋一個小窩棚才能安心入睡。
不然陳舟倒還好,保爾身體素質差些,不僅睡不著覺,還有再度感冒的趨勢。
這種情況一直到陳舟修整完凹坑邊緣,鑿出一個規整的長方形,然後壘砌起兩邊的石牆才稍有好轉——
儘管此時的庇護所沒有屋頂,兩側靠石塊的重量咬合住的石牆還會漏風,至少能抵擋許多寒冷,防止體溫快速流失了。
就連小鋸齒虎崽們都知道哪裡舒服,白天無所事事時,它們總趴在牆根下,滿臉茫然地望著工作中的陳舟二人,偶爾起身打鬧一陣,然後再趴在已經被它們臥出坑的老地方發呆。
……
不過缺點和優點總是共存的。
動物稀少意味著沒有食肉猛獸出沒,沒有食物,它們也不會跑到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來。
風大意味著視野開闊,庇護所正處於向陽坡,且周圍樹木稀疏,站在山上一眼能望出三十多公里。
有時天氣足夠好,陳舟甚至能看清毛象草原上活動的猛獁群,他相信,居住在這裡,只要有人在草原上生火或是狩獵成群的動物,都會被他發現端倪,從而提前做好準備。
至於氣溫低,同樣有好處,那就是儲存食物。
獵取的中大型哺乳動物分解後可以直接將吃不了的肉拿到山頂,在雪層上挖出一口冰窖,然後將肉丟到裡面冷凍。
可惜的是,由於山上大體型動物太少,陳舟和保爾又忙於搭建庇護所沒時間下山狩獵,還得供應三隻食量越來越大的小鋸齒虎,家裡始終沒有多餘的肉食。
想利用冰雪儲存食物,至少也得等庇護所建成再行動了。
……
足足忙碌了十三天,由石塊和木材搭建的庇護所總算完工。
整個庇護所室內高2.1m,面積大約25平方米,沿長方形天然凹坑建立。
庇護所左右兩側為石頭壘砌的厚實牆壁,牆壁內外都塞了苔蘚樹皮,抹了一些松脂黏合,又在最外層塗了層混合了松針的泥土,完成後保溫效能不錯。
其入口由松木封閉,上下壘砌一根根砍出簡易榫卯結構的樹幹,緊密咬合在一起後又使用傘繩加固,樹幹的縫隙間同樣塞入了苔蘚,抹了松脂。
因為做不出好用的門軸,陳舟只能退而求其次,給庇護所製造了一個“可拆卸式”大門。
整扇大門由大腿粗的樹幹排列打造,足有100多斤,從外面關門時只需用一根圓木頂住大門即可,進屋後則需要將傘繩緊緊拴在屋內的樁子上,才能保證木門不向外倒。
假如給陳舟足夠的時間,以他掌握的知識,完全可以搭建更寬敞,更美觀,更精巧的庇護所。
然而自從入秋,白哈爾山脈的氣溫已經一日低過一日,從山上往下看,毛象草原的植被也泛起了代表枯萎的黃色,這說明嚴冬就要到來。
可能再過半個月或者一個月,第一場霜就會染白整個世界。
臨此關頭,儲存食物遠比搭建完美的庇護所更重要,更何況為了搶奪日後出現的空投補給,陳舟還得製造武器和防具,做好戰鬥準備。
這種時候,他怎麼敢捨本逐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