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願坐在臥室裡的椅子上,眉頭緊鎖,一臉嚴肅。

這個念頭來得突然,但卻不是毫無道理。

自受傷那日至今日,已經五天了,整整五天,他沒有邁出過家門一步,活動範圍只有家裡這一百多平。

每天早上陳願醒來都覺得自已傷勢大好,可以去上班了,然後就會被周應巡撈回去,用他那結實健壯的身體牢牢桎梏住,不許他起。

前兩天還好,每當他想提出抗議的時候,就會覺得脖子隱隱發燙,似乎還殘留著那滴淚的溫度。

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陳願有點急了。

再請假就說不過去了!

陳願甚至都懷疑,自已會不會已經被通知解僱了,只是他不知道。

而他之所以說自已不知道,是因為......他的手機被周應巡管控了。

人身自由受到限制,無法與外界聯絡,這怎麼看都不正常吧!

也不一定啊,或許只是意外呢。

心裡有另一個聲音這麼對自已說。

陳願抿了抿唇,還是更願意相信周應巡一次。

思索片刻,他豁然起身,目光堅毅,他要去問個清楚。

男人一身淺色家居服,腰間繫著圍裙,手裡端著碗,正在熟練地打蛋,等鍋裡油熱起來帶進去,“滋啦”一聲,炒雞蛋的香味就出來了。

眉眼低垂,溫和而從容,人夫感超足。

陳願大跨步走過去,一巴掌拍在料理臺上,嚴肅又鄭重:“周應巡,我有話要和你......唔!”

嘴裡被塞進來一塊紅燒肉,陳願下意識嚼起來,肥而不膩,濃油赤醬,一等美味。

“好吃嗎?”周應巡笑著問他。

陳願點了點頭:“好吃,我還想再吃......呸呸呸,我是來和你談正經事的!”他抹了把嘴。

“那就再吃一塊。”

周應巡彷彿沒聽見他後面那句,半側身又夾了一塊紅燒肉喂到他嘴邊。

陳願說:“我不吃了。”

然而周應巡執著地舉著,好像他不吃就一直舉著,陳願只好張嘴吃了。

是真的好吃,如果周應巡不創業當老闆,去當廚子也一定是最出色的廚子。哦對,還是最帥的廚子。

嚥下去後,陳願說:“周應巡,你聽到沒有,我有話要和你說。”

周應巡點了點頭:“聽到了。但是我現在在做飯,先讓我把飯做好,可以嗎?”

陳願想了想也是,於是先走了出去,坐在客廳等。

等周應巡終於做好,陳願立馬跳過去,在他開口前,周應巡先一步說道:“先吃飯吧,不然就要涼了。”

那好吧。

兩人在餐桌前落座,周應巡帶上手套,給陳願剝蝦。

陳願一口塞三個,聲音含含糊糊:“周應巡......”

周應巡皺眉,教訓道:“吃飯別說話,當心噎著。”

“哦。”

吃完了,終於可以談了,陳願雙手按在桌子上,正色肅容。

“我先去洗碗了,你把桌子擦一下。”

陳願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大聲道:“不許去!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轉移話題,想要逃避談話?”

如果說之前陳願還沒有反應過來的話,剛剛那句話他立刻就察覺不對了。

周應巡怎麼可能主動叫他幹活?!

他恨不得連衣服都幫他穿,刷牙洗臉都替他做!

周應巡沒動,保持著起身要走的姿勢,聽到陳願的話,他下頜繃緊,咬著牙,彷彿置身於一個無底洞,整個人都在不受控制地往下掉,直到掉進黑暗的地獄,摔得粉身碎骨。

他甚至不敢抬頭去看陳願的眼睛。

他怕看到願願厭惡的表情。

“我先去刷碗,有什麼事等會兒再說。”

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儘管這不啻於死亡前的凌遲。

聞言,陳願頓時加了些力氣,抓緊周應巡的手,擲地有聲道:“不行!就現在說!我一秒鐘都等不了了!”

再不說,等會兒又被周應巡找到藉口敷衍過去。

他站起來,繞到周應巡面前,兩人面對面,陳願開口問道:“周應巡,你不讓我去上班,不讓我出門,也不給我手機,你是想......”

陳願頓了一下,抿唇,還是沒有將那兩個字說出來,而是換了種問法:“你到底想幹什麼?”

周應巡沒有看他,垂下的眼睫如初生蝶翼般細微顫抖,面容如湖水波瀾不驚。他彷彿沒有聽見,一點反應也沒有。

只有細看,能看到他咬緊的後槽牙。

陳願微微蹙眉,也有點生氣了。

“你說啊,你到底想幹什麼?你是想......有問題就說出來,說出來才能想辦法解決,不是嗎?”

周應巡聲音暗啞,低不可聞地說:“你不是已經有猜測了嗎?”

他緩緩撩起眼皮,不知何時,他的眼珠蔓延上紅血絲,看起來,就像是要流血一樣。

好像要哭了的表情,陳願走神了一下,回神意識到自已聽到了什麼,他很震驚:“你真想囚禁我?”

有猜測是一回事,聽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可是,為什麼?”

深仇大恨,沒有;愛而不得,不存在。

所以,這麼健康的關係,周應巡為什麼會想要囚禁他呢?

“因為外面太危險了,我只想你安全!”

周應巡猶如困獸般走來走去:“你總是受傷,你明明答應我不會受傷,你明明答應我了的!”

陳願有些難以理解:“就因為這個?”

“這還不夠嗎?你受傷還不夠嗎?”周應巡搖著頭說,“我絕不能接受你再次受傷。絕不能。”

“只有家裡才是最安全的,寶寶,我會好好保護你,不會再有人能傷害你,你乖乖的,好嗎?”

“只要你不出去,你要什麼,我都能滿足你。”

能找的他去找,能買的他去買,買不到的他就去搶。

周應巡輕輕撫摸陳願的臉頰,他顴骨上的青紫已經消下去,沒有留下一點痕跡,但周應巡記得它曾經可怕的樣子。

他的手如往常一樣,力度輕柔,彷彿他是易碎的瓷器,需要小心再小心。

但陳願只覺一陣毛骨悚然。

很明顯,周應巡的精神狀態不太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