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重塑

“院長，你還記得前幾天出去的林生香嗎？”丁園決定再試一試。

院長像是微微愣了一下，說：“記得。當然記得。”

“你知道她得的是什麼病嗎？”他的愣神引起了丁園的反感。

院長一時沒說出話來。他的樣子像是在思考，也像是在卡殼。丁園自動將他的反應歸為卡殼。

她又開始摩挲著林生香留下的條狀物，又開始了新一輪的猶豫。

“要是有事情，你就直說吧。”院長的臉恢復了嚴肅，他像是剛露了醜，但急需補上面上的缺漏。

算了，死馬當活馬醫，香姐怎麼說，她就怎麼做吧，要是沒完成香姐的任務，錯漏掉其中的一環，壞了香姐的大事，香姐可能真的就回不來了。

丁園於是將條狀物摸了出來，放在了光潔的辦公桌上。

院長拿起東西細細地看起來，他地表情像是知道些什麼，過了大概十分鐘，條狀物差不多被他摸得起了油，他將條狀物收攏在手心，站起來，對丁園說跟上。

丁園在門口等著，院長讓她在這裡等著，五分鐘後，從建築後面駛出來一輛車，但那車子彷彿是是上世紀的汽車。

破破爛爛的，由院長開著。駕駛座上的院長還帶著一副墨鏡，停在丁園面前的時候，她才看清楚後座上還坐著一個女人。

“上車！”院長好像換了一個人，他拍了拍方向盤，看起來有些興奮。

丁園坐上了後排座，那個女人冷淡地甚至沒看她一眼。不過她很漂亮，丁園承認。

車子搖搖晃晃地駛離了安平，終於又離開了那個地方，丁園卻忽然想起來她似乎不知道此次行程地目的地。

“院長，我們要去哪？”院長用手頂了頂將要滑下來的墨鏡，“別急，你去了就知道了。”

後排的女人一路沉默，丁園不好打攪開車的人，也不好舔著臉去上趕著和不熟的人聊天，這個時候她忽然又傷感起來，想到了和香姐的昨天晚上，幾乎是心心相印了。

大概四十分鐘後，院長在一個山坡上停了車。這是一個停車場，看來目的地也不是這裡。

下了車之後，由院長帶頭，冷臉女人走在最後，丁園被夾在中間，一路忐忑地往山上走去。十分鐘後，一個由好幾個平房組成的地方到了。

“殯儀館？”丁園訝然，“你們帶我來殯儀館做什麼？”

院長和冷臉女人都沒有說話，院長徑直往收費大廳去了，冷臉女人則是站在一邊守著她。而不遠處，開進來一輛麵包車，開過她們的時候，丁園聽見了裡面的哭喊聲。

院長從收費室出來了，跟著他的是一個工作人員。那人身後掛了一大串鑰匙，走起路來叮叮噹噹，“走吧。”

工作人員帶著三人又進了一個開著側門的建築，路過兩個大廳，都是在由一群人兩排兩排地站著，沉重的軍鼓聲響徹大廳。

越來越不安，院長和冷臉女人的神情肅穆，丁園心生退意，但終於是到了。前方大大的廳裡，一張小小的不鏽鋼臺子，上面放著一個身體。

驚疑不定間，丁園看清楚了，臺子上放著一個面目全非的女人，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接下來院長和那工作人員兩個人推著屍體進了一道拱門。

接著，幾個人站在一邊，看著殯儀館的工作人員將屍體塞進了焚化爐。小門一關，再也看不見裡面的情形。

空蕩蕩的屋子，唯有幾個焚化爐在加班，丁園匪夷所思，於是她直接問道：“你們帶我來這裡幹嘛？”

院長咳了兩聲，說道：“蝴蝶，你跟她說吧。”

原來這冷臉一路的漂亮女人叫蝴蝶，她看了丁園一眼，將手中的條狀物拋在空中，條狀物竟然很神奇地懸浮住了，然後蝴蝶用手虛空指著條狀物，發出了淡藍色的光。

丁園發誓沒見過這麼離譜的場景，或許也只在魔法電影裡看過。在藍光的加持中，條狀物的四周慢慢被憑空長出來的東西給包圍，最後越來越大，一層一層的包裹住那個條狀物。

速度十分快的，一個人形出現了。那張越來越像香姐的臉出現在眼前，但似乎年輕了不少，像是很早之前的香姐。

丁園曾經在黑色袋子裡見過林生香的十八歲時的臉。這絕對錯不了。

蝴蝶停了手，而香姐模樣的人也緩緩地落在地上，只是她全身赤裸，沒有可以遮蔽的衣物。

手臂修長，腿部修長，林生香面部平靜，沒有三十歲的她那樣因為思緒過重而導致的愁苦。在藍光閃耀的最後時刻，丁園看見了林生香在朝她微笑。

“香姐！”丁園撲上去抱住了她。“香姐，是你嗎？”

那個人點了點頭，赤裸的身體也裹上了衣物。

“院長，謝謝。”院長笑著點點頭。

“蝴蝶，也謝謝你。”蝴蝶還是冷著臉，但她微微點了點頭，“沒事，你回來就好。”

什麼意思？丁園懵了，但她識趣地選擇了不問，這不是問問題的好時機。

那邊，工作人員探出了頭來叫他們。是屍體已經焚燒完全了。

院長拿著大鏟子將屍體的骨灰盛了出來放置到一個紙盒裡，丁園心想這或許有點不尊重，但下一秒眼尖的她看見了和香姐燒完之後的同樣的條狀物。

“這到底是什麼？”丁園忍不住指著那條狀物問，在場的四個人裡彷彿只有她不知道現在發生的一切。

林生香回過頭來對她說：“稍後我就告訴你一切。”

十分鐘後，院長開著車，三人來，五人歸，正正好。新人坐在前面，或許還沒整理好自已，她的表情有點僵硬。

“沒事，我就是記起死亡的那一個瞬間了。”除了林生香，另外一個被蝴蝶用同樣手段恢復面貌和生命體徵的人叫做河葵。河葵臉上的肌肉在說話的時候還難以被調動，所以說出的話有點含糊不清。

蝴蝶說：“對不住。”河葵搖了搖手，示意沒事，又接著轉過頭擺弄她的臉部了。

這五個人裡，或許只有丁園一個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林生香知道她的心情，握了握她的手。

院長開車之前，林生香叫停了他。她走到那看完全程的並以管的工作人員面前，在他的耳邊低低唸了幾個字。丁園知道，這是香姐在使用自已的能力。

院長開著車載著她們來到了河邊的一處舊廠房。荒草遍野，十分偏僻。

丁園緊緊跟在林生香的身邊。她說不清楚這是不是真的香姐，但是她身上有一種熟悉的感覺，讓她相信這個香姐仍然是原來的那個。

五個人踏著半人高的野草，進入一個被拋棄的舊廠房。

“三十年了，我們終於聚齊了。”院長抒發著自已的感慨。除了丁園外，蝴蝶、河葵還有林生香都露出了感慨的神情。

河葵應到：“是啊，我們來到這裡都三十年了。”她說話的時候臉上還是一抽一抽的，看著有點怪異。蝴蝶見狀，撫上了她的臉龐，手掌下傳來淡藍色的光。手放下來時，河葵的臉已經恢復正常。

林生香雖然露出一臉感慨的模樣，但是心中卻沒有相同的感受，她被困了十二年，機體早已經生鏽腐爛，肉體的自焚一則是為了逃脫監視，二則是為了重新開始，擁有一個新的身體對接下來的行動有利。

她沒有告訴丁園自已知道的一切，不過丁園從他們的話語中得知了不少的真相。

院長看著站在他面前的四個人，最終眼神聚焦在林生香身上：“我早知道，你不會做出讓我失望的事情的。”林生香抿了抿嘴，沒有說話。

“只有你，才能在這麼快的時間裡完成自我重塑。”一旁的河葵略微有點臉紅，她知道院長是在說她。

丁園敏銳得捉住了關鍵資訊點“自我重塑”。

“只要再等兩個人完成自我重塑，到那時我們自然可以回到那裡。”院長的聲音在舊廠房內迴盪著，每一個聲音都像長了腳一樣飛到了丁園的耳蝸裡，但她還是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院長的臉激動得有些扭曲。等他說完，河葵重重地鼓起掌來。

“好，院長，到時候，你就帶著我們一起回到那裡。”河葵心裡充滿期待，雖然一直說那裡，但她從沒有關於“那裡”的記憶，只是院長怎麼說，她就怎麼做。

“那裡是哪裡？”丁園突兀的聲音打斷了河葵的激動和院長的喜悅，唯有蝴蝶和林生香還保持著鎮定。

院長眯了眯眼，看著丁園，說了句令她感覺到奇怪的話，“哦，還忘了你。”他的手揮了上來，但林生香的手截停了院長的動作。

“院長，她來得晚，又是原創資料，沒有那些記憶很正常。”院長的手停了下來，他同意了這個說法，因此笑眯眯地看著丁園說：“那好吧，但是她必須要知道我們的目的才行。”

林生香說：“我會告訴她的。”

院長揮揮手，帶著蝴蝶走了。還有兩個人正在經歷著林生香經歷過的一切。他早就算好了，等了十幾年，就等著所有人完成了這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