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秘境待了十多年,一朝脫離。
惘若隔世。
莫名的,一抹感悟在他心間升起。
隨即他盤膝而坐,摸出了幾枚在泉焱等人儲物法器中所得的精元丹,塞入了嘴中。
……
時間流逝。
黑龍潭近畔所聚攏過來的人,越來越多。
人頭攢動,交流頻繁。
一些人隔岸觀察著那披頭散髮之人,其中不乏蠢蠢欲動者。
譁!
忽然,場面有些沸騰起來。
只見有幾個修士,按耐不住,一頭扎進了黑龍潭木橋的摺疊空間之內。
這幾人中,有一初入第三境的修行者,餘者全是第二境巔峰之人。
“不是,這……真敢進?”
“呵呵,這不是看到有人安然從其中出來了麼?道緣動人心吶,對面那人不過區區第二境後期的修為,自然有人心動了唄,覺得自己行了……”
“這幾人,馬前卒罷了,正好替我們探探路!”
“……”
“剛才不是有人說,對面那人是三年前登山第一人麼?如今我倒是回憶起來,那人當初過橋之時,正是這般修為。”
“三年過去,修為境界變化不大啊?!”
“就這人,三年前真的奪了霓裳仙子的第一?”
“這還能有假?不過嘛,那十八盤,主要考驗的是修士道心,但修行一道,道心雖說重要,如果其它幾個方面很差勁,那作用也是不大的。”
“不錯,修行資源,根骨、資質,出身背景,領路人,功法等等,這些無一不是左右修士修行進展、上限的重要因素。”
“霓裳仙子數年前就是第三境的強者了,登山第二,無形福緣加身,當天便在泰山之頂,得獲了道緣。
如今,在芙蓉城那樣的龐然大物的傾力栽培下,只怕進展不凡罷?”
“聽說,那七郎子可是將自己從‘北海’秘境,所得的那株壯魂草給了霓裳仙子,那壯魂草乃是地仙層次都求之不得的靈植,服之有洗滌神魂,壯大陰神,使之蛻變的功效。
你我都知道,這第三境的修行,主要便是淬鍊自身神魂,有了那壯魂草,霓裳仙子又要少去許多水磨工夫。
以其的天資,便是已經達到第三境後期,我也不會太過驚訝。”
“唉,也不知那芙蓉城的招婿標準如何……”
‘噗~,道友,你莫不是想入贅?!’
“怎麼了……”
“……”
木橋近畔周遭,有人甚至連傳音術都懶得施展,導致言語雜亂,亂嗡嗡的一片。
這時,人群中有第三境的強者,觀察敏銳,輕咦了一聲:
“那人……這是要突破了?”
“呵呵,這有何稀奇?
三年過去了,那人在碧霞元君道場秘境之中,可是足足待了三年,這才堪堪突破一個小境界?
不是我說,便是放條狗到秘境之中,估計都能誕生靈智,成妖了!”
“嘖嘖,可惜了,那可是碧霞元君的道場啊!”
“簡直是暴殄天物!!”
“……老天無眼……”
……
“你們看,那‘黃裙’女修,也進去了。”
“真不知那女修跟玄機仙子還有那月茗仙姑是何關係……,你們可有知曉其身份的?”
“什麼?!你不知道她?你莫不是從南邊來的?”
“在下師門居於江浙,對你們北地的一些事情,確實所知不多,不知這位道友可否解惑?”
“嘿嘿,好說好說,也不是什麼要緊的訊息,其實我對其也知之不詳,只知道其出身濟南一望族,雖無門無派,但自從其入職道錄司後,茅山上清宗之人,便與之相交頻頻,在我等外人眼中儼然擺出了一副護持之態。
另外,此女之修為如今在山東道錄司內,可是個謎!”
“謎?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三年前其入職道錄司時……咳咳,這個訊息給你說了可別外傳啊!”
“道友放心,在下一向守口如瓶。”
“咳,我也是從一個在道錄司任職的朋友那道聽途說的,據說此女三年前,入職卷宗之上,記載的修為是第二境初期。
但是,其不久後的入職考核,也就是外派任務中,展現出來的實力境界,前後相差不過兩三個月,便已達到第二境後期。
去歲年關,他們司核心驗在職道官修為,用以評級,作為往後一年每月下發資源份額的標準時,其修為臻至第三境中期!
現在,又是一年過去,很難想象這位青墨仙子,修為道行達到了一個何等恐怕的程度!
哦,對了,忘了說,這青墨仙子,好像要明年才到雙十年紀。”
人群角落,一個眼睛有些小的三旬胖子,傳音道。
其最後這話一出,身旁好奇相問的幾人,可謂是聽得瞠目結舌。
呆住了!
二十不到???
這什麼概念?!
便是那芙蓉城的霓裳仙子,在其的這個年紀,也是有所不及罷?!
更遑論,這是對方一年前的修為!
一時間,滿足了各自好奇心的幾人,心神震動,隱隱有些頭暈目眩,直愣愣的說不出話來。
那胖子看到幾人這般模樣,搖了搖頭,嘖嘖道:
“說起來,他們道錄司,記錄在職道官的卷宗資訊,也忒不詳細了,怎麼連對方的.胸……臀……,這三圍都沒有記錄在案?
害得小爺我啊,每每入夜之後,輾轉難眠之際,忒費腦筋想象了……”
也不知這胖子是有意還是無意,言語聲音依舊是動用的傳音術,一字不差的在幾人耳畔響起。
聞聲,幾人如遭雷擊。
起初覺得莫非是自己聽錯了,結果,看到相鄰幾人的反應過後,皆是陷入了沉默。
默默地,他們悄然與其拉開了身位距離。
……
木橋前畔原地。
陳芷若、月茗看著一襲鵝黃色衣裙的賀青墨飄然入內。
她們二人玉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月茗緩緩收回目光,卻是有些意外的瞥了陳芷若一眼,檀口輕啟:
“玄機施主不過去?”
昔日的她,便早已知曉,其與那譚晉玄之間,並非尋常司內同僚關係。
二人之間,多半有點情愫滋生。
畢竟,即便是作為修士,能夠允許異性深夜還待在自己屋內,這樣一種情況,已是能夠說明一些問題。
而她亦是一個女人,對此中之事,本就極為敏感。
話問出口。
陳芷若玉容之上神情淡淡:
“人既然沒死,遲早要返橋下山,貧道過去幹什麼?”
聞言,月茗檀口輕抿,面上彷彿極為認可的螓首輕點了一下,可心下卻是嗤笑:
“死裝!”
不過,嗤之以鼻過後,她收斂心緒。
這三年,她又是為的什麼,要來此處,一探對方生死呢?!
真只是為了,西昆真人遺澤中,那一絲與黃帝遺留道緣的契合羈絆?
……
橋對岸。
一股比之前雄渾了一倍的氣息,在譚玄身軀之內迸發而出。
待氣息穩定,他翻身而起。
才轉身觀察了番對面情形,視線在陳芷若、月茗二女身上微微一頓,跟前木橋摺疊空間之內,飛掠出了一道黃裙身影。
那身影主人不閃不避,一下子便一頭扎進了他的懷中!
探明來人,譚玄剛放鬆警戒,軟玉入懷,他心神一震。
“世兄,你還活著,太好了……太好了……”
“太好了”三個字宛若復讀機迴圈一般,喃喃不斷。
沒來由的,譚玄只覺自己鼻子有些酸酸的,一雙手是上是下,舉棋不定。
先不說這頭的微妙。
人群所在的對面,此刻寂靜無聲。
一些男修,一對眼珠子都險些給瞪了出來!
而短暫的沉寂過後,便是一陣反彈的喧囂!
“這是什麼???”
“不是,這就抱上了?!”
“青墨仙子……她……她……”
“……”
一些人開始瘋狂打聽二人的關係。
好奇心,八卦心思,人皆有之。
更遑論,是這昔日登山第一人,與近年來聲名鵲起的青墨仙子之間的陳情往事。
月茗玉手輕捻著一串木質的腕帶佛珠,小心地朝一旁陳芷若所在看去。
隱約中,這位氣質雍容,又顯高貴的白衣女冠,眉眼間的神色似乎清冷了不少。
她似是聯想到了什麼,不由暗中偷笑……
半響。
一男一女聯袂進入木橋摺疊空間。
不一會兒,二人便安然渡過木橋,來到黑龍潭的這邊。
至於先前那按耐不住,接連進入其中的數人,卻是連一點動靜也無。
不必說,應當是凶多吉少了。
譚玄鬆開牽著賀青墨的一隻葇夷,於陳芷若跟前不遠站定,微微拱手道:
“道正,月茗師傅,許久不見,別來無恙。”
陳芷若微微頷首,平淡道:“沒事就好。”
月茗雙手合十,雪顏之上淺淺笑著:
“晉玄施主吉人天相,果是無事,如今一朝脫困而出,必如那九天玄鳥,一鳴驚人。”
譚玄淡笑著擺了擺手:
“三年未見,月茗師傅倒是改變了不少,記得以前這般奉承話,可是不多見……”
正說著,場中異變突生!
十數道驚人氣息,驟然爆發!
下一刻,譚玄四人周遭,已被十數個第三境修士,團團圍住。
突變降臨,引得不遠處人群一陣騷動:
“這是要……”
“……”
“諸位,也是來迎接區區在下脫困的?”
譚玄面上笑意稍稍收斂,目光冷冷的掃視了這十數人一眼,暗諷道。
這十數人裡,有那麼幾個,他還有些眼熟。
一個身形佝僂,僕人打扮的老人。
這是三年前,跟隨在月霓裳身邊的老僕。
一個曾作為那張廷玉護道之人,在泰山出現過的老嫗。
還有一襲素雅宮裝的皇甫素娥。
譚玄話音嫋嫋落下。
“呵呵,脫困?你這個說辭,自己信麼?在碧霞元君道場秘境待了整整三年,若你識相,就……”
陰冷的聲音自身畔一個邪魅男子口中道出。
其話未說完,
老僕月殘聽到這話,眉梢挑起,他倒是未料到,這在場的人裡,有人一來便撕破臉了。
真是沒輕沒重……
心下冷哼,他向前一步,打了個手勢。
邪魅男子有些不爽,但還是住口,由月殘對著譚玄低聲笑道:
“晉玄小友,我芙蓉城等小友‘脫困’這一天,已候了三年,我家主人特派老奴邀請小友前往芙蓉城‘做客’,還望小友能夠賞光。”
聞言,譚玄眼皮低垂,彷彿沒聽到一般。
見此,周遭圍著的十數人裡,接連有人出聲道:
“我穹窿山老祖,已在山門久候,還請小友隨貧道前往一敘。”
“小友龍鳳之姿,我丹鼎派掃榻相迎!”
“三年前我密宗隆之同修,死在秘境之內,小友在秘境之中待了這般長的時間,想必對他的遺物有所收斂,我密宗上下,願付出一些代價,將其遺物換回,當然,具體事宜,還請小友隨貧僧一往。”
“……方仙教恭候大駕!”
“賢首宗列位講座素聞小友之名……”
“小友與我格魯派有緣……”
“徒駭河蛟龍宮……”
“譚公子,我們皇甫狐族有請。”
“……”
相邀之聲不絕於耳。
但在這些人言語之際,亦有三道聲音以傳音的形式,在譚玄耳畔響起:
“晉玄道友,你在秘境之中所獲道緣一事,貧尼三年以來,一直守口如瓶,有誓言道韻為證。”
“譚霖,他們的話,信不得!”
“世兄,今日青墨在此,若你不願,誰也帶不走你。”
入耳的資訊量有些大,譚玄眼皮輕跳。
其實對於這些人,突然跳出來,他本身是早有預料、推測的,甚至於,他的神魂感知,提前都有所察覺。
不論他得獲黃帝道緣一事,有沒有被外洩出去。
他在裡面待了三年,最後活著出來了。
是個人都會想到,事情肯定沒有表面那麼簡單!
周遭一共圍了十三個人,代表著十三方勢力。
只是,譚玄深知,別看眼下這些人都在費盡口舌,貌似都想要讓他跟隨其前往其所在的勢力。
但實際上,這些人雖在“爭搶”他的“歸屬權”,暗地裡卻是必然提前會晤過,達成了某種利益協定!
而且,他無論最後選擇去往何處。
結局應該都不會太好!
“譚公子,跟我回淄川族穴,是你目前最好的選擇。”
恰在此刻,皇甫素娥悄然一道傳音之聲娓娓響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