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一樊劇烈地咳嗽了幾聲,“洛洛、苗苗,你們出去一下,我有話和公安叔叔說。”
“爸~”
兩人不願出去,皺眉道。
聽到公安說的這一連串的罪名,兄妹二人心中就不由一緊,眼皮狂跳總感覺有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所以不想離開父親半步,生怕他和公安獨處出什麼事情。
盛一樊冷淡地看著眼前的兩個孩子,不想讓他們看到自己丑陋的一面,用手輕輕地擦拭著嘴角的血漬,故意呵斥道:“聽話,你們都出去。”
盛其洛和盛其淼對視一眼,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他們知道父親的脾氣,雖然兩人都有些不情願,但還是不敢違背父親的命令,只能鬱悶地轉身離去。
然而,他們並沒有走遠,而是悄悄地躲在門後,豎起耳朵偷聽著屋裡的對話。
盛一樊知道公安能說出這些罪名,黃國潮三人恐怕已經落入了警方手中,沒有再試圖狡辯,詢問道:“宋宣受傷沒?他現在在哪裡。”
如果宋宣能受傷,甚至變成殘廢,那對他來說也算是一種小小的安慰。
“宋先生很好,多謝你的掛念,他已經乘坐下午的飛機回首都了。”
周公安知道盛一樊還在痴心妄想地惦記對方的腎臟,心下有些不齒。
他這樣家境殷實的大老闆,之前利用普通市民愛佔小便宜的心理,肆無忌憚地公開尋找腎源已經夠過分了。
更讓人無法容忍的是,他竟然毫無緣由地將目光瞄準了宋先生這樣的高階人才,妄圖奪取他的腎臟,喪心病狂到了極點,簡直令人髮指!
好在對方的如意算盤最終落空了,否則的話,國家將會失去一個卓越的人才,以後他們恐怕就再也沒有那些精良的武器可用了。
就算有,都是很久以後的事情了。
儘管現在他們也用不上新式武器,但沈先生說等電擊器生產出來,可以做主分配一些給他們局。
想到這裡,周公安就覺得無比慶幸盛一樊的陰謀沒有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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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一樊聽到這些話後,情緒瞬間失控,氣得直接吐出一口鮮血,猩紅的鮮血如噴泉一般濺落在周公安的身上:“走了?他竟然就這麼瀟灑地走了?他知道是我在背後算計他嗎?“
“他難道對我一點都不好奇嗎?連見我一面都不願意?”
盛一樊越說越激動,聲音在病房裡迴盪,聽起來格外刺耳。
“……”趙公安擔心他發狂傷害老大,擰著眉頭走過來,警惕地看著他。
“哈哈哈,上天不公啊!”
盛一樊對他的防備視而不見,突然發出一陣狂笑,笑聲中充滿了絕望和不甘,“憑什麼讓我承受這些?”
“賊老天,你讓我重生,給了我如此巨大的機緣,可為何卻不肯讓我擺脫病痛的折磨,賜予我一具健康的身體?”
他這奇奇怪怪的話,讓人聽得不禁毛骨悚然。
盛一樊的情緒已經完全崩潰,他無法接受這樣的現實,覺得自己就像是被命運捉弄的小丑,無論怎麼努力都無法改變自己悲慘的結局——腎衰竭死亡。
“宋宣得了重生的機緣,人生就像芝麻開花一樣,節節高升。我的人生卻如同破船遇風,雪上加霜。”
“這樣的重生,對我來說有什麼意義?老天爺啊,你為何要如此對我!”
“……”周公安低頭瞧著衣服上濺滿的鮮血,心中不禁暗罵一聲晦氣。
刺鼻的血腥味讓他感到十分不舒服,見盛一樊疑似精神失常,嘴裡不停地嘀咕著一些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便在他面前晃了晃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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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公安大聲喊道:“盛先生,你給我清醒一點,別以為你裝瘋賣傻就能矇混過關!”
“黃國潮、朱有茂等人,早就已經對你唆使他們綁架宋宣的事情供認不諱了!你就算再怎麼裝瘋賣傻,也絕對逃不過法律的制裁!”
盛一樊氣急攻心,劇烈起伏的胸膛像破風箱,每一口呼吸都帶著鐵鏽味。
“宋宣他是重生的,他跟我一樣是重活一世的人,所以他才能夠利用先知考上大學。”
盛一樊渾濁的眼球佈滿血絲,渙散的目光死死釘在周公安身上,意識漸漸模糊,拼著最後一口氣胡言亂語,希望自己的話能讓宋宣被國家機器盯上,以後永無安寧之日。
“他重生在我前面,上輩子參加過高考記得所有考試題目和答案,所以重來一回能一舉考上北大,他無恥,他作弊……”
“你給我閉嘴!”
周公安實在聽不下去他汙衊宋同志的瘋話了,剛想伸手去捂住盛一樊的嘴巴。
卻見他噴了一大口血,豔麗的血在白色的床被上暈染出一朵朵鮮豔的紅花,緊接著男人癱軟的身軀重重砸向病床,心電監護儀陡然響起尖銳的長鳴。
“不好。”
周公安臉色驟變,立刻按響了呼叫鈴。
兩個孩子見狀,淚水瞬間奪眶而出,衝進來大聲呼喊,“爸,你別嚇我們,快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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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開,出去,都怪你們,都是你們的錯!你們沒來時,我爸他還好好的,你們這些殺人兇手!”
“是啊,你們怎麼不把自己抓起來啊?”
“到處抓這個抓那個,最該抓的你們卻不抓,這是什麼道理!”
……
兩個孩子聲嘶力竭地控訴著公安們的“罪行”,眼中充滿了仇恨和絕望。
他們死死地盯著幾個公安,彷彿要將他們生吞活剝。
事實上,盛一樊人事不省的確與他們有一定的關係,周公安面對孩子們的指責只能選擇保持沉默。
趙公安不想背上逼死人的沉重罪名,見老大沒有發話,只好硬生生地嚥下了這口氣,安慰自己:算了,算了,誰讓他倆爸死媽坐牢呢,也是兩個苦命的孩子,不用和他們計較。
現場頓時亂作一團,哭聲、斥責驅趕聲交織在一起,在病房內久久迴盪,讓人聽了心煩意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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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公安任由他們發洩情緒,只要他們沒有襲警預兆,他們還是能包容一下孩子們的壞脾氣。
看到匆匆趕來的醫生、護士們,他主動上前說明情況,“醫生,病人吐血暈過去了。”
“我不是說了讓病人保持冷靜嗎?你們怎麼又刺激他了!”
江醫生看到病床上面色蒼白,嘴角帶著些許鮮血的盛一樊,整個人都無語了。
他就沒見過這麼能折騰的病人,江醫生沒等他回覆,立刻送暈厥中的盛一樊去搶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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搶救室。
令人痛心的是,儘管醫生們全力以赴,盛一樊的生命體徵卻依然在不斷地減弱。
他的身體就像風中殘燭一般,隨時都可能熄滅。
更糟糕的是,病人的求生意志也非常低。
無論醫生們怎樣努力,都無法阻止死神的來臨。
除非立刻更換腎臟,可惜醫院根本沒有與他匹配的腎源。
最終,心電監護儀上的線條變成了一條直線,再也沒有絲毫的波動。
江醫生走出病房,面對驚慌失措一臉期待地望著自己的兩個孩子,心情沉重地宣佈道:“盛少爺,盛小姐,恕我們無能為力。”
“盛先生的生命體徵已經消失,經過反覆確認,他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
江醫生充滿歉意的聲音在寂靜的走廊裡響起,彷彿整個世界都在這一刻寧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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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可能!”
盛其洛和盛其淼瞳孔放大,滿臉不可思議。
“你們不是醫生嗎?你們一定有辦法救回我爸爸吧!”盛其洛激動地喊道。
盛其淼嚎啕大哭,“我爸爸一定還活著,你們是在跟我們開玩笑,對不對?”
“救他需要什麼?腎臟可以用我們的。”
……
江醫生無奈地搖了搖頭,眼神中充滿了惋惜,“很遺憾,這並不是玩笑。”
“盛先生的身體本來就很虛弱,再加上情緒過於激動,導致他的病情急劇惡化,最終引發了心臟驟停。我們已經用盡了所有的方法,但還是無法挽回他的生命,兩位請節哀。”
盛其洛和盛其淼無法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我不信,我要進去看。”
說著他便拉著妹妹衝了進去,江醫生根本來不及阻止。
雖然盛先生已經去世,但是普通人還是不能隨便進入急救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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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公安詢問道:“醫生,盛一樊確定死亡了?”
“千真萬確。”江醫生不敢隱瞞公安,如實回答。
“……我會讓法醫來鑑定,確認嫌疑人的死亡原因。”
周公安心裡也有些不是滋味,雖然盛一樊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行,但看到他就這樣死去,心裡還是覺得有些不得勁。
嫌疑人死亡後,就無法對其進行審判和刑罰處罰,繼續追究刑事責任已經沒有實際意義。
一種陰暗的念頭逐漸在他腦海中浮現,周公安不禁開始懷疑,盛一樊是否是故意發瘋,有意氣死自己,以此來逃避定罪帶來的後果,從而讓自己乾乾淨淨地離開這個世界。
腎源極其難得,盛一樊無法得到腎臟,那麼等待他的結局將會是揹負著沉重的罪名和一身罵名,狼狽不堪地離開人世。
如果他現在就死去,那麼他便可以擺脫這些罪名,成為一個無罪之人。
即使他們手中已經掌握了他確鑿的犯罪證據,但在嫌疑人已經死亡的情況下,法律也無法再對其進行定罪。
“請便。”
江醫生不可能阻止法醫的到來,他沒在手術中做手腳,所以不怕法醫來調查,只是兩位少爺小姐會不會同意屍檢,他就不清楚了。
周公安點了點頭,聽見屋內傳來的痛哭聲,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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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士很快推著蓋著白布的盛一樊走了出來。
“慢著!”
周公安叫停了護士,上前掀開白布看了一眼,確認是盛一樊本人很快鬆開手,“盛先生的屍體會送往停屍間嗎?”
“是的。”護士點了點頭。
“你們忙去吧。”
周公安沒再妨礙他們工作,轉頭道:“小趙,你去停屍間守著,我來聯絡法醫。”
“好的。”
趙公安經常和屍體打交道,不怕這些,爽快地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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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其洛哭著追上去,“爸爸~嗚嗚,你不要拋下我們。”
盛其淼緊隨其後,路過其中一名公安時故意撞了他一下,很沒誠意地道了個歉,“對不起,我眼花沒看到路,不是故意的。”
“……”林公安無語片刻,小姑娘的心思太淺白了,虎著臉出聲警告她:“下不為例。”
盛其淼撇撇嘴,準備離開。
周公安把人拉回來,面色凝重地看著這兩個孩子,語重心長地提醒道:“等會兒法醫會對你們父親的屍體進行屍檢,這是必要的程式,希望你們能夠理解。”
“在屍檢過程中,你們不要鬧事影響到屍檢的正常進行,妨礙公務也是犯罪。”
“等屍檢結束後,你們配合一點去警局接受調查,我們會告訴你們父親犯罪背後的真相。”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看過就不要再為他狡辯了,你父親是真的罄竹難書,希望你們能做一個善惡分明的人,而不是是非不明幫親不幫理的糊塗蛋。”
“……”
盛其淼和盛其洛對視一眼,都想拒絕他的提議,但又很想去見見母親找她拿個主意,只能鬱悶地閉上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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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公安看出兩個孩子臉上的不服氣,繼續說:“你們儘快去通知其他親人來醫院吧,等屍檢結束後,就讓他們幫忙處理一下你父親的後事。”
“畢竟,這也不是你們兩個孩子能夠處理妥當的事情。”
盛其洛憤怒道:“我不同意,你們休想動我父親的屍首!”
“我爸說過不讓我們聯絡親人,你們最好不要多管閒事!我會遵從我爸的意願,自行安排他的後事,用不著你們管!”
盛其洛覺得這些人很過分,氣死了父親不說,還想對爸爸的屍體動手動腳。
這簡直就是對父親的侮辱,讓他在地底下都沒法清淨。
周公安見狀,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質疑道:“你們能行嗎?這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你瞧不起誰呢?”
盛其覺得周公安這是在小瞧他,沒好氣道:“我爸說了不想讓我們聯絡其他親人,你們這些人,氣死了我父親,稍微有點良心,都不該違揹他的遺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