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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十二往城外去,路上和唐舜之交了面,唐舜之表達了自已欠鄭十二一個大人情,因為本來撲朔迷離的局面有了轉圜的餘地。
這個餘地,自然是唐家的,從解決五彩城富景商會開始,三個時辰過去了,郭家家主郭守季已經和唐珍深聊過之後的合作問題。
大概得意思是,郭家將會在唐家升遷後,由唐家推舉暫代城主一職,通常這樣的推舉,都會就任履職,所以結果郭唐兩家皆大歡喜。
鄭十二並沒有對唐舜之給出的感謝,做出任何的回答,因為他並不認為這件事結束了。
沐家的事情還沒有翻篇,沐瞳還是要繼續婚姻,還有柳家的蠱蟲事件,並非只是發生在五彩城的個案。
鄭十二正按照約定往城邊的農戶去,還未到,鄭十二便嗅到了濃濃的硝煙味。
鄭十二飛速靠了過去,發現三倆村舍已經被翻起的黑土代替,尚有餘溫的焦黑中有明顯的打鬥痕跡。
鄭十二環顧周圍,沒有見到一人,彷彿一座村舍平白無故被抹掉一樣。
鄭十二感覺不對,他彷彿能嗅到地下有東西,於是他將焦土翻開,一寸一寸的仔細搜尋,在土下三丈的地下河,找到了六具被深埋的屍體。
玲兒、老夫子、少夫子、陳卒、老夫子的老伴、玲兒生父。
所有人都是一瞬間被擰斷脖子死掉的,即便是陳卒,也沒有絲毫反抗的跡象。
是一種可以殺人於無形的絕技,殺人者是偷襲,所以死者臉上並沒有表現出痛苦,除了陳卒的臉上有一絲驚恐。
正午前,唐舜之被鄭十二叫到此處,看著一座三丈深的窟窿,唐舜之說:“這件事我很想幫你,但你只能去找太事府。”
“我需要時間來摸清究竟是什麼情況。”鄭十二蹲在玲兒屍體的身邊,目光中帶著愧意。
“怎麼?你知道些內幕?”唐舜之察言觀色的問道。
鄭十二沒有回答,他起身看著一行六人的屍體,自慚形穢的又忽然跪下。
鄭十二驟感無力,因為六人的死,和他的誤判有關。
從昨晚開始,鄭十二便被誤導了。
官道偶遇玲兒被襲,然後再有後來的追蹤。
從追蹤開始,鄭十二就被誤導了。
陳卒並不是兇手,他主動承認了罪孽,並且還引導鄭十二終結追查。
鄭十二相信了陳卒的誤導,只是陳卒沒想到鄭十二會去魯莽的衝殺柳家,他更沒想到自已會被兇手一起解決掉。
那個帶有鐵血蠱的痕跡是引子,所以陳卒說自已屠了東鄉莊,因為他知道東鄉莊是被兇手以鐵血蠱所殺。
海村內的鐵血蠱痕跡很少,所以陳卒沒有給出準確的回答。
鄭十二漸漸看清昨日的騙局,但是為時已晚,可當下五彩城的柳家已經被自已翻了個底掉,還有什麼蠱蟲大家隱藏在其中?
究竟是郭家?還是唐家?
“太事府能管得了這事兒?”鄭十二儘量保證自已顏色不改的反問。
“但凡有點蹊蹺的事情,只要找太事府,都能查出痕跡來。”
“好吧,我回宗一趟。”
“等等!”唐舜之再度叫住鄭十二,鄭十二疑惑的側目,唐舜之說:“最好帶著你的身邊人一起離開,五彩城可沒有五彩門安全。”
說著,唐舜之看了下腳下的屍體。
鄭十二瞭然,頷首感謝說:“多謝。”
鄭十二重回城內,與齊敏和柳玉煙一同上山。
為了不讓齊敏衝動,鄭十二簡單搪塞了齊敏的追問,只說自已並沒有找到陳卒師尊,其他的一概不知。
齊敏將信將疑,只能暫且相信鄭十二的回答,畢竟鄭十二給她派了差事:看住柳玉煙。
鄭十二與陳道來見面,私下說了陳卒的事情,陳道來膽戰心驚,這還是他第一次聽說這樣的事情。
“我會將這件事稟告師尊。”陳道來說道。
“屍體我看過,兇手沒有絲毫猶豫就殺掉了六人,說明他並不在乎陳卒師尊的身份,所以這件事一定不尋常。”
“在五彩城沒有誰敢觸五彩門的黴頭,除非是生死之決。”
“或許是我的問題,但邏輯說不通,他和我的行動幾乎是同步的,由此可以看出對方並不是生死之決。”鄭十二回答。
“什麼你的行動?你有任務?”
“這個不方便說,我只知道這裡面不存在因果關係。”
“這樣的話,就必須告知龍拐長老了。”
“長老那邊我去說,師兄先穩住師姐,別讓她知道這個事情。”
“她還不知道?”陳道來好奇的問。
這是個怪事,堂堂師姐,竟然要剛入門的師弟操心這些事。
不過,陳道來也很快想清楚了,齊敏的性格,確實應該如此。
鄭十二人小鬼大,竟然還懂得關心人,看來兩人的關係不一般。
“師姐需要一個過程。”鄭十二委婉的回答。
“嗯,我懂了,去做你的事吧。”
鄭十二和陳道來辭別,往山門深處去,過忘鳳樓停一陣,然後去了養氣閣。
養氣閣的職守弟子見過鄭十二,於是內稟後,鄭十二由侯姓師兄帶入。
入養氣閣,上七層,見田姚之在觀臺打坐,身邊田驍垂手靜候。
侯姓師兄離開後,田姚之才說:“小十二,又惹事了?”
“噗通!”鄭十二直接跪拜叩首。
“看來惹的禍不小。”田姚之坐上太師椅,感嘆。
“還請先生給亡者做主。”
“海村和東鄉莊的事情,我已經讓驍兒在查了,不要急,會找到元兇的。”
“請先生為陳卒師尊做主。”鄭十二強調道。
田姚之表情一愣,田驍的表情驚變的問:“你剛剛說誰?陳卒長老?”
“正是藥堂的四位長老之一的陳卒長老,就在幾個時辰前,陳卒長老死在五彩城邊,弟子反覆查探,實在查不出根腳。”
“先生!”田驍看向田姚之,田姚之表情鄭重的問:“你和兇手交過手?”
“應該交過,在昨夜,官道邊上,他在追殺老夫子家中的玲兒,我湊巧碰上。”
“如何?”
“弟子判斷是鐵血蠱,並且一路追趕,找到了…陳卒師尊的茅屋。”
鄭十二沒有隱瞞的說了一切,田姚之聽後,說:“所以你認為陳卒是兇手,便殺了他?!”
“先生!弟子萬萬不敢,雖然陳卒師尊求死,但是弟子還是做了爭取讓他活的機會!”
“這是陳卒的風格,驍兒,陳卒有給我們留信嗎?”
“並沒有。”
“去他的茅屋找,用我們的方式!”
“是!”田驍快步離開,沒有絲毫的拖沓。
鄭十二繼續跪著,又和田姚之述說了柳家的事,各般種種,自已沒有過多隱瞞,除了系統。
“你和唐家聯手,扳倒了五彩城的富景商會?”
“是,弟子以為柳老鬼作惡多端,該死,更何況他們在底淵曾經想要誅殺弟子,所以弟子是以牙還牙!”
“別說那些大話,又沒有追你的責任,你這麼緊張作甚。”田姚之擺擺手。
“弟子懇請先生為陳卒師尊做主。”鄭十二再度懇請。
“先等等。”田姚之閉目養神。
不一會兒,田驍歸來,手中捧著半截玉骨。
“先生,有玉言!”田驍說道。
“念!”
“須特定人開啟!”
“誰?”
“齊敏。”
田姚之揮手,說:“叫來!”
“不可,這件事還是要等等再和師姐說,還請先生寬慰。”鄭十二連忙說道。
“都什麼時候了,還顧這些,叫齊斬去帶齊敏過來!”田姚之呵斥道。
田驍拱手,有過半會兒,齊敏跟著齊斬到。
“弟子齊敏,見過田座師!”齊敏行禮道。
“齊敏,陳卒很看重你,之前你悟道,他也向我力舉你入太事府,可惜他見不到了。”田姚之說道。
“什麼…什麼見不到?”齊敏先是雀喜,然後察覺不對的愕然,她看了看齊斬,又看向鄭十二。
“陳卒死了。”田姚之說道。
轟~
這個回答像是晴天霹靂,正中齊敏。
噗通~
齊敏一個踉蹌的後退,這瞬間她像是被抽空的氣球,癱倒在地。
“敏兒!”齊斬扶著齊敏,齊敏錯愕的看著齊斬,不知所措的問:“怎麼…怎麼可能?師尊怎麼可能?死…”
“師姐。”鄭十二上前扶,被齊敏一把推開,她想起了關鍵說:“對,是你!一定是你,是你殺了師尊,一定是你殺了他!師尊讓你殺他,所以你今早就去殺了他!對不對!”
“師姐,你聽我說。”鄭十二百口莫辯的立在那,心中苦澀的垂首。
“你要說什麼?說…殺了師尊的細節嗎?”
“齊敏,冷靜!聽小十二說。”田姚之說道。
齊敏紅著眼睛,齊斬摟著她,捂住她的嘴,讓她不再發聲。
“我去柳家,就是為了拿下子母蠱救陳卒師尊,但我沒拿到,我準備去和陳卒師尊商議子母蠱的事情,可我去的時候,陳卒已經死了。”鄭十二簡單的複述過程。
“嗚~”齊敏倒在齊斬的懷裡嗚咽,她不敢面對現實,陳卒是她最親近的人,要比情分,身為兄長的齊斬都比不過陳卒在她心中的地位。
鄭十二解釋後,如鯁在喉的幾度張開,最後小聲的說:“對不起。”
鄭十二俯身跪地,朝著齊敏重重地磕了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