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張洪偕抖了抖袖子,朝一旁的張洪哲道。

“筆墨伺候!”

“唯!”

後者趕緊恭謹答應,然後從揹著的箱子裡,取出筆墨,黃紙,還有用的顏料,以及一隻小碗。

但只見張洪偕,朝那漢子道。

“去取一碗清水過來!”

“好好 。”

那漢子哪敢怠慢,趕緊拎著小碗就去取水,與此同時,位於東門行人如織的地方,突然間有了這等熱鬧,自然也引得無數人側目圍觀。

對此,張洪偕不僅沒有緊張,反而生出欣喜——廢話,他正需要藉此契機,擴大影響力,圍觀的愈多愈好。

只見到他一副仙人的高深莫測模樣,站立原地,當那漢子取過來一碗清水後,張洪偕毫不猶豫的,提筆就沾著紅顏料——本來應該用硃砂的,但張洪偕覺得硃砂這玩意有重金屬,所以換成了紅顏料。

然後筆走游龍,就畫了一張,他自己都不知道寫了什麼的鬼畫符。

之後,不等眾人反應過來,他旋即,一拍桌子,桌上的桃木劍,就被振了起來,但見張洪偕猛的抓起劍柄,一個漂亮的劍花過後,桌上的符紙,便被沾到了劍尖上。

見狀,圍觀的群眾無不是叫好。

倘若他們有人現在扔幾塊銅板的話,那張洪偕大概,就跟街頭賣藝,賣大力丸的沒什麼區別了。

但只見張洪偕嘴裡面念著他那經典的元素週期表咒語。

忽悠的周遭所有人一愣一愣的。

然後,猛的將劍朝天上一指,喊了句。

“急急如律令,敕!”

旋即,桃木劍猛的在旁邊的燭臺上一晃,頓時,符紙燃燒起來,張洪偕手穩如老狗,旋即,端起那碗清水,然後將符灰往裡面一甩。

又趁機,取出製作好的那大蒜素,往裡面滴上了兩滴。

這才用手,舉起那小碗道。

“喂他喝了,不消半個時辰,燒自然退了!”

“天師,這真的管用嗎!”

“心誠則靈,倘若你們沒做過什麼虧心事,又真的是信本天師,自然會靈!”

張洪偕說道,他也沒把握,百分百治好病。

但實際上,也用不著百分百治好病,能治好大多數就成了,治不好的那些嘛,就推說他幹過什麼壞事,或者就是信仰不虔誠就是了。

“我信,我信。”

那漢子趕緊點頭如搗米,捧著小碗,端到驢車旁,將這碗加了符紙,大蒜素的清水,給灌了進去。

而周遭的圍觀群眾,也不由的伸長了脖子,想要看看這仙法究竟有用無用。

張洪偕則淡定的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倒是旁邊的張洪哲等人頭大的厲害——倘若治好也就罷了,治不好,他們幾個,也要跟著一塊丟人。

若是耽擱了人家病情,讓人家死在了這城門口。

怕不是還要賠錢!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正當所有人都緊張兮兮的時候,但只見到,那驢車上面,一直照顧著,裹著被子的自己兄弟的那大漢,突然間驚喜的高呼一聲。

“不燒了,不燒了,腦袋不燙了,不燙了!”

而那驢車上的年輕人,此時意識也漸漸的恢復了起來。

好吧,十七世紀的細菌,就是不中用啊,抗生素隨便一用力,就把他們全弄死了。

病菌死了,人自然就退了燒了。

那原本高燒不退,都要燒迷糊的年輕人,也勉強坐了起來,要給張洪偕磕頭謝恩。

“不必謝了,本道下山救濟蒼生,是為了修為,不圖回報。”

張洪偕一副不圖功名利祿的高人模樣說道。

但幾個漢子還是要跪下給他磕頭,而眼見張洪偕略施手段,竟然真治好了病,四周無不響起了一陣,竊竊私語聲,都在議論著張洪偕。

這時候,早就得到了張洪偕囑咐的張洪哲,趕緊走到四周,嚷嚷著道。

“好教各位知道,今日在此的,可是龍虎山現任天師之弟,法力高深著呢,倘若家中有人患有此病,速來診治……”

就這麼的,張洪偕就開始在東鄉城,東門口,開始了他的神棍生涯,一連施了二十幾份藥,把東鄉城裡面,那些個老是治死人的老庸醫們的生意,全搶走了後。

張洪偕的名聲,也逐漸的傳了出來。

誰都知道,有一位龍虎山的年輕英俊天師,下山救濟蒼生,打著面天師下山,斬妖降魔的旗幟,到了東鄉縣城內。

而那些個被張洪偕治好的病患,還有其家眷,親戚。

未來就是張洪偕的鐵桿信徒了——這就是人性的矛盾之處了,倘若是大夫把你病治好了,甚至還可以覺得這是理所應當的,再或者,恩將仇報者也有之。

但倘若是類似於張洪偕這樣的“仙家法術”。

還是在這個醫療手段落後,哪個大夫手上沒有個十幾,幾十條人命的時代。

張洪偕這樣的“神蹟”,就顯得太牛逼了。

這不是,才只是在東鄉縣城,折騰了不到一下午,張洪偕就要名揚東鄉縣了。

張洪偕這邊,眼瞅著要名揚東鄉。

縣城衙門內,縣令李清源,正陰沉著臉,訓斥著幾個,從民間請過來的大夫。

“廢物,都是廢物點心,你們一個個的,號稱神醫,可治了這幾日,卻一個小小的痢疾也治不好,要你們有何用?”

李清源現在在發火,因為他的兒子,也是獨苗,前幾天病了,得了痢疾,這玩意可是危險著呢,很有可能,會因之喪命。

他是讓手下,請了許多東鄉本地的大夫過來診治,結果治了這麼久,卻一點效果也沒有,眼瞅著,他的幾代單傳的獨苗兒子就要不行了,四十多歲,好不容易中了進士,卻只有一個獨生子,而且以後估計不會再有子嗣的李清源,如何能不擔心?

要知道,在大明朝作為縣令,他是不能夠帶家眷上任的,可他愣是藉著這個朝廷管制不嚴的機會,把兒子帶到了東鄉縣上任,足可以他對兒子的重視。

李清源正著急著呢,外面一陣腳步聲傳了過來,但只見到,本地縣丞,進入到縣衙的後堂,然後朝李清源道。

“大人,下官有要事稟報。”

“什麼事?”

李清源皺眉問。

“城東似乎是有妖人為亂,惑亂人心,似乎有所圖謀!”

縣丞田有祿回答道。

田有祿嘴裡的妖人,不消說,就是張洪偕。

田有祿是一舉人,仕途無望,便花了銀子,補了缺當了縣丞,當然,科舉無望,並不代表著他能力差,他也是有些眼光的,在得到手下李班頭通報,得知城東有一個道士在搞事後,在細細問了一下,他就感覺不對。

這道士所為,與那白蓮教,還有古來的作亂的道家叛逆,如出一轍,倘若不及時去管,恐怕要出大亂子呢。

正因此,他才匆匆過來稟報縣令。

憂心著兒子病情的李清源聽罷,頓時眉梢一揚,倘若真有人在他治下搞事,他鬧不好也要受牽連,只見他趕緊詢問。

“細細說來?”

如今正逢亂世,有妖人聚眾,那自然是大事,所以,身為一縣父母官,李清源對此,還是相當警惕的,而那田縣丞,則將打聽來的情況,給細細的說了個清楚。

當聽聞此人,竟然一口氣治好了二十幾個病患,而且不是事先安排的託,都是東鄉本地百姓,最重要的是,人家還是龍虎山現任天師張洪任之弟,有度牒在身,屬於正式的朝廷編制。

論輩份,張洪偕還是當今天子朱由檢的遠房表弟呢——張洪偕跟崇禎是沾著親的,嘉靖胞妹的女兒,萬曆的姑姑,被萬曆賜婚到了天師府。

也就是張洪偕的曾祖母。

所以,理論上來說,張洪偕跟崇禎,還是沾著親戚,擱民間,還得稱一聲老表呢。

這樣的身份,李清源哪敢拘啊?

他縣令還當不當了?

更何況,他現在還正需要張洪偕手上的“仙方”治病。

但只見李清源猛拍大腿,朝縣丞田有祿說。

“這哪裡什麼妖人?這分明是天賜仙家,快,快去請天師過來,哦不,本縣親自去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