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師,請……”

李清源恭敬至極的,將張洪偕眾人,請到了東鄉縣衙。

一是張洪偕身份使然。

二嘛,就是因為,李清源現在,憂心獨子性命,需要張洪偕出手診治。

“嗯。”

張洪偕一副高人模樣,輕輕頷首,大模大樣的進入到官衙後堂內。

對於李清源的突然有請,張洪偕是蠻高興的——底層路線要走,但上層路線,也是要走的。

李清源一個縣令不大,但好歹掌握著東鄉一縣之地,十萬百姓呢。

倘若這一縣百姓,都能夠歸張洪偕所用,那他張洪偕現在就能夠大練“天兵”了。

“李縣令,令郎的病,交給本道便是了。”

“天師可有法診治?”

李清源激動的問,旁邊的田縣丞則懷疑的看著張洪偕。

張洪偕卻輕輕頷首。

“你信嗎?”

“我,我自然是信的。”

李清源點了點頭,張洪偕笑道。

“可曾造過孽……”

“這個……”

李清源有些擔憂,他這個縣令,多少也是有點汙點滴,能夠被外放到江西這等富庶地方當縣令,他就沒行賄,而行賄了,自然也要收回成本的嘛,所以,難免是……

“唉。”

張洪偕嘆息一聲,然後朝李清源道。

“我試一試吧……”

這是提前給李清源打預防針,省得治不好了,這傢伙怪罪自己。

做完了這些後。

張洪偕又再度的,像之前那麼,進行了一波,將已經熟練至極的“施法過程”,給表演了一下。

然後,便有人將那壺符水,給李清源才十一二歲的公子,灌了下去。

在張洪偕看來,這孩子病的是挺重的,都虛脫了,而且還發著高燒,有些脫水,倘若靠那群老中醫們治,大概是死路一條了,還得自己的“仙方”,才能夠活命啊。

在給其服過藥後,張洪偕便朝李清源說。

“只消半個時辰,便可以稍稍恢復,明日便無大礙,休養幾日,應當不成問題。”

“當然……”

張洪偕頓了頓語氣,看著李清源,嚇的是李清源一哆嗦,他趕緊說道。

“天師,我以後一定積德行行善,您多加祈禱一下……”

“嗯。”

張洪偕點了點頭,心說,大明朝有罪的人可不少啊。

這些人全殺了,肯定不靠譜,因為,清軍來的太快了,他沒有大清洗的時間。

不過,讓他們贖罪,還是可以的。

贖罪的方式大概可以分為兩種,一種是上陣搏殺,跟清虜打仗,不過,看李清源這號大明朝的貪官汙吏,估計是沒這個能力了。

他們只能夠用另一種方式贖罪了——花銀子買贖罪券。

被李清源請到前堂坐定後,張洪哲等人,則一臉自信的站在張洪偕左右,現在他們對於張洪偕,是充滿了自信。

都覺得張洪偕,大概是真的從仙家那,得以了什麼仙方——就算不是,從仙家那得到的仙方,大概也是他自己鑽研出來的靈丹妙藥。

當然,甭管是怎麼著。

治病是肯定沒問題的。

所以,一個個都帶著龍虎山道士的氣場,顯得是悠然淡定。

這讓李清源心下稍安——天師府的道長們這麼有底氣,他兒子大概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就在這時,田有祿田縣丞突然間發難。

“小天師,我觀您擎著的旗幟, 道士下山,降妖除魔,這個魔究竟是?”

“這個嘛……”

張洪偕呵呵一笑。

“世間妖魔何其之多,自然是要我輩修士去剷除……”

“具體有什麼妖魔嘛,回頭我自會詳細解釋。”

“有祿……”

見李清源似乎對小天師發難了,李清源趕緊回道,呵斥一句,田有祿趕緊閉嘴不言。

李清源則笑著朝張洪偕說。

“天師,您說的對,這世間妖魔何其之多?那李闖,獻賊,可就是妖魔,他們在北地,殺人盈野,無惡不做,比妖魔都可怖許多啊!”

“呵呵。”

張洪偕乾笑兩聲,不再言語。

端起茶杯,吹去上面的茶葉後,喝著綠茶,一邊等候著後堂,傳出來好訊息。

果然,不出張洪偕的料,大蒜素對於痢疾,確實是有功效。

大概有大半個小時過去。

只見後堂李清源的僕人匆匆過來稟報。

“老爺,少爺醒了,少爺醒了,頭也不燒了……”

“真的?”

李清源一驚,騰的坐起來。

田有祿看向張洪偕的眼神,也變了許多。

而張洪偕,則繼續高人模樣,坐在原地不動。

而李清源,卻是匆匆步入到後堂,在看過兒子後,欣喜至極的過來朝張洪偕報以感謝。

“天師功力高深,本縣謝過天師了。”

“日後必報答天師今日之恩。”

“些許小事而已。”

張洪偕笑道,旋即,他又話鋒一轉,從閉目養神狀態,恢復了精神,眼神裡射出精光,看向李清源。

“不過,我倒還真有些小事,想請李大人您幫忙……”

“但說無妨!”

李清源趕緊道,張洪偕則道。

“倘若日後,本縣收到邸報,可否傳抄一份與天師府?”

“您要這個是?”

李清源有些摸不著頭腦了,邸報這玩意,並不難弄,哪用找他這個縣令幫助?

隨便找個衙役,就能弄出來一份。

他真正好奇是,張洪偕一個道士,看邸報是幹什麼?

聞言,張洪偕唯有嘆息一聲,然後道。

“這還得從前幾日,玉皇會上說起……”

“玉皇會?”

李清源明顯對道家瞭解不多,他詫異,旁邊的田有祿則提醒。

“大人,就是玉皇聖誕,正月初九那天。”

“原是如此。”

李清源點了點頭,又看向張洪偕。

而張洪偕,則繼續道。

“玉皇聖誕當天,我神遊上天,驚聞劇變。”

“但又不敢確定,所以……”

“還請細說?”

李清源本來就是個,有些糊塗的縣令,倘若是之前,他斷然不會信這些,可誰讓自己兒子,被張洪偕輕易的就用符水給治好了呢?

“這個嘛……”

張洪偕頓了頓語氣,然後說道。

“當日我神遊上天,與天下的諸位仙家,共赴玉皇聖誕,結果,卻從玉皇大帝,還有諸位仙家那,窺探到了些天機,得知華夏,將有天傾劇變!”

田有祿,田縣丞的臉已經綠了。

但李清源這個縣官,卻驚訝道。

“天傾劇變?”

“對,流寇這會,已經東渡黃河,東征山西,平陽府不戰而下,太原下月初八,便會丟掉,然後,除寧武關死戰,宣府,大同,居庸關,昌平,皆不戰而下。”

“流寇三月間,便兵臨畿輔,屆時,京師會於三月十九,被流寇所佔。”

“什麼?”

李清源驚的是差點沒坐穩,旁邊的田縣丞,則在猶豫要不要派人,抓拿張洪偕。

而張洪偕表面雖佯裝淡定,但心裡卻慌的一逼,他凝視著李清源。

“句句屬實,不只如今,那日玉皇聖誕時的諸位仙家,還賜予在下,一些仙家法術,仙方,法器……”

“好教洪偕,屆時下山救濟蒼生,斬妖降魔。”

“這妖魔究竟是誰?”

李清源問及,他懷疑道。

“可是闖,獻?”

“不是。”

張洪偕搖了搖頭,田縣丞也鬧不明白,張洪偕要幹什麼了,他詫異道。

“京師淪陷,就天傾了,這妖魔不是闖賊,獻賊,又是誰呢?”

“清妖!”

張洪偕回答。

“清妖?”

眾人不解的看向了張洪偕,張洪偕則重重點頭。

“對,就是清妖!”

“這王皇大帝說了,這清虜原是上古之時,鎮壓的遼東的一群妖魔,脫離禁錮,轉為人胎,並非人類,他們實為妖魔,那努爾哈赤,黃臺吉,也不過是轉世妖魔。”

“這些妖魔,會被吳三桂引入關內,屆時,才是天傾之始,天下的大劫難!”

“倘若真是如此,那該如何是好?”

“我看未必吧。”

田有祿則懷疑道,他感覺張洪偕是蠱惑人心,打算忽悠這個無能縣令,在東鄉舉事。

張洪偕也是道。

“我也半信半疑,可那神遊天下,想必諸位仙家,也不會誆我啊。”

說罷,他朝李清源拱了拱手。

“所以,才想從李大人這,要些邸報,倘若二月初八太原城真的被流寇所陷,那我輩還真應該,挺身而出,斬妖降魔,拯救天下蒼生……”

“太原是堅城,不應當淪陷,巡撫蔡公,又非庸臣,倘若二月初八,真為流寇所竊占……”

說到這,李清源看向了張洪偕。

“天師您真的得,擔起拯救天下蒼生的重任啊!”

田有祿見到自己縣官貌似真被張洪偕這個妖人給忽悠了,也是一陣頭大,他思慮再三,決定打小報告,將今日這番事,給呈報上去。

當然,張洪偕並不怕——他的身份在這擱著呢。

他實際上也看出來了,相比於李清源而言,這個田縣丞十有八九,是不信自己的,八成得打自己的小報。

因為張洪偕深知自己這個身份的牛逼之處。

江西一省,無人能夠處置人了。

實際上,南京留都,也沒人能處置他——南京留都的六部官署,在北京淪陷之前,就是候補的,哪有資格處置龍虎山的天師府啊?

而朱由檢更不可能處置他了——朱由檢馬上就要被李自成透過包圍在北京城,成為老歪脖子樹上的專屬掛件了。

考慮到大明朝的行政效率,還有這年頭的資訊傳遞速度。

恐怕不等張洪偕的這番“妖言惑眾”,傳到北京,朱由檢就已經上煤山,去找他那顆心愛的老歪脖子樹了!

張洪偕的這番言論。

也將藉著田縣丞之手,傳遍大明官場。

而這,正是張洪偕所希望看到的——他當著自己哥哥張洪任面,表示不願意將事情鬧大,但實際上,張洪偕卻是迫切的想要趕在崇禎十七年,京城淪陷這個節骨眼上,將自己的影響力,擴大到江南半壁。

只有這樣,才能夠利於,他將來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