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觀園,櫳翠庵。

妙玉抬眼看向邢岫煙,見她低垂著頭,似是陷入窘迫,心下微微一軟,再對上陳淼那滿含戲謔的目光,心中不由的羞臊。

什麼亂定力,分明就是作踐她。

陳淼看著妙玉這般羞怯又順從的模樣,心頭一動,手上微微用力,催促的喚道:“師太”

妙玉猶豫再三,終是緩緩抬手,指尖帶著微不可察的顫抖,伸向陳淼的衣衿,動作間,僧衣的袖口滑落,露出一段瑩白如玉的手腕。

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聲在寂靜的禪房裡格外清晰。

邢岫煙捏著棋子的手顫得更厲害了,黑子落在棋盤上時偏了半寸,撞在另一枚白子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她眼觀鼻鼻觀心,只當眼前的旖旎是禪房裡蒸騰的茶氣幻化出的幻影,可耳畔妙玉壓抑的輕喘和布料摩擦的窸窣聲,卻像細密的針,輕輕扎著她的耳膜。

陳淼低頭看了眼妙玉泛紅的眼尾,見她指尖在束帶上胡亂摸索,反倒比平日更添了幾分笨拙的誘惑,低笑一聲,伸手覆上她的手背,帶著她的動作緩緩解開結釦。

“還是本王自己來吧。”他聲音裡帶著笑意,指尖卻故意在妙玉掌心輕輕撓了下。

妙玉像被燙到般猛地縮回手,手背貼在滾燙的臉頰上,連呼吸都亂了節拍,方才被他握著的地方像是燒起來一般,從指尖一路暖到心口,讓她連抬頭看他的勇氣都沒了,只能死死垂著眼,盯著自己月白僧衣上繡的那幾莖墨竹。

“該你了。”陳淼的聲音忽然轉向邢岫煙,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慵懶。

邢岫煙猛地回神,這才發現自己捏著棋子愣了許久,忙不迭地落子,卻連落在何處都沒看清。

她眼角餘光瞥見妙玉悄悄往陳淼身邊湊了湊,烏髮與他月白錦袍的衣角輕輕蹭在一起,像兩株纏繞的藤蔓,心頭莫名一緊,指尖的棋子險些再次滑落。

其實早該習慣的,以往比這更過分的場面都見過,殿下向來隨性,妙玉姐姐看著清冷,實則早被他磨得沒了脾氣,自己此刻該做的,便是守好本分。

陳淼卻似是看穿了邢岫煙的心思,忽然抬眼朝她笑了笑,目光裡帶著幾分促狹:“煙兒妹妹這棋路越發亂了,莫不是被什麼分了心?”

邢岫煙臉頰更燙,忙搖頭:“沒有……只是殿下棋藝太高,小妹應付不來。”

“是嗎?”陳淼挑眉,目光轉向身側的妙玉,見她正咬著唇瓣,一副泫然欲泣又強裝鎮定的模樣,便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揶揄道:“那便讓你這位姐姐替你分擔些?”

妙玉被他說得一顫,抬眼時眼底水光瀲灩,像是含著一汪清泉,卻偏要裝作惱怒的樣子:“殿下何苦作踐貧尼。”

陳淼低笑出聲,不再逗妙玉,只輕聲說了句什麼。

妙玉的臉“騰”地一下紅得像要滴出血來,猛地推開他想往後退,卻被他反手按住玉頸,動彈不得。

她又羞又惱,伸手想去打他,指尖落在少年腿上時,卻化作輕輕一推,倒像是撒嬌一般。

邢岫煙看著這一幕,悄悄鬆了口氣,趁兩人注意力都在彼此身上,趕緊重新理了理棋路。

茶香混著兩人身上的氣息漫過來,帶著一種奇異的安寧,她忽然覺得,這禪房裡的清淨從未被打破,只是換了種方式存在。

就像這棋盤上的黑白子,看似對立,實則早已在殿下的掌控中,交織成一幅旁人看不懂的棋局。

陳淼終於放過妙玉,轉而看向邢岫煙,指了指棋盤:“這步棋該落這裡。”

他指尖點過的位置,恰好是她方才猶豫再三的角落。

邢岫煙依言落子,心頭的慌亂漸漸平息,陽光透過竹簾落在棋盤上,將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長,纏纏繞繞,分不清彼此。

她看著那團交疊的光影,忽然明白,所謂的安穩,或許從來都不是獨善其身,而是像這樣,在殿下的羽翼下,與姐妹們一同,在這複雜的棋局裡,尋得各自的位置。

妙玉的喘息漸漸平穩,悄悄抬眼看向陳淼的側臉,見他正專注地看著棋盤,側臉線條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柔和,心頭那點羞惱忽然化作一絲甜意,挺翹的鼻翼聞著那讓人心安的氣息,覺得方才所有的羞怯與慌亂,都值了。

禪房裡,茶香依舊嫋嫋,只是這原本清淨的空間,此刻瀰漫著一股別樣的旖旎氣息,讓人無端心跳加速。

不大一會兒,陳淼捏著棋子的手忽然一頓,目光越過棋盤落在妙玉臉上,只見妙玉不知何時已悄悄抬起眼,臉頰泛著醉人的酡紅,像是被茶氣燻透的桃花,彎彎的眼睫垂下時,投下一片淺淺的陰影,底下的鳳眸卻漾著水光,媚眼如絲,正一瞬不瞬地望著他。

陳淼心頭一動,丟下棋子,伸手便勾起她的下頜。指尖觸到的肌膚滾燙,帶著幾分戰慄的柔膩。他低笑一聲,聲音裡帶著幾分得意的喟嘆:“瞧瞧你....”

往日裡那副拒人千里的清冷模樣,如今在他跟前,倒比誰都乖順。

妙玉被他說得臉頰更紅,卻沒像往常那般別過臉,只微微仰頭望著他,嘴角竟勾起一抹淺淡的笑意,像冰雪消融時悄然綻開的紅梅。

這抹笑裡藏著羞怯,藏著縱容,還有一絲連她自己都未察覺的依賴。

陳淼看著妙玉這副模樣,先前被棋盤勾走的心思頓時煙消雲散,他俯身湊近,鼻尖幾乎要碰到她的額頭,聲音低得像枕邊私語:“師太,差不多了。”

妙玉抿著唇沒說話,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著,卻溫順地任由少年將自己扶起,素手手還搭在棋盤邊緣,被陳淼握住時,指尖下意識地蜷縮了一下,隨即放鬆下來,任由他牽著起身,衣袂掃過竹榻,帶起一陣清淺的香息。

少年將她往懷裡帶了帶,妙玉便順勢靠在他胸前,揚起玉頸時,露出一段瑩白如瓷的肌膚,脖頸間的青絲滑落,纏著他的指尖,鼻間溢位一聲極輕的哼唧,似嗔似嘆,素白的手環上他的脖頸,將臉埋進他的肩窩,動作裡帶著幾分不自覺的親暱。

“還是這般不老實。”陳淼低笑,指尖穿過她的髮絲,輕輕按著她的後頸。

妙玉沒應聲,只往他懷裡縮了縮,像只尋到暖處的小獸。

她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樣早已沒了師太的體面,可被他這樣抱著,聞著他身上清冽的氣息,心頭那點殘存的矜持便碎成了齏粉。

在他面前,她早已不是那個守著清規戒律的妙玉,只是個會貪戀溫暖的尋常女子。

一旁的邢岫煙捏著雲子的手緊了緊,棋盤上的殘局早已模糊不清,她看著相擁的兩人,臉頰漲得通紅,卻悄悄別開眼,只在心裡暗啐。

這妙玉姐姐,偏要端著那清冷的架子,如今還不是……

嘴上雖這般想著,眼底卻沒什麼怨懟,反倒帶著幾分過來人的瞭然。畢竟在殿下身邊待久了,再硬的性子也得被磨出幾分柔腸,妙玉姐姐這般,不過是藏得深些罷了。

禪房裡的茶氣漸漸淡了,陽光透過竹簾落在相擁的兩人身上,將他們的影子疊在一處,溫柔得像一幅浸了水的水墨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