廂房之內。
陳淼凝眸看著北靜王妃那雍容的語言,指尖仍在她下頜留連,見麗人眼底的鬱結徹底散了,才低笑一聲,俯身湊近了些,氣息拂過她的耳畔:“有了身子,瞧著清減了些,夜裡睡得安穩麼?”
北靜王妃被問得心頭一暖,剛褪去的紅暈又漫上臉頰,垂著眼睫輕聲道:“還好,只是夜裡偶爾會醒,倒也不打緊。”
話音未落,就覺領口一鬆,陳淼的指尖正勾著王妃系得規整的衣襟,輕輕往下撥弄了半寸,露出一小片瑩白的肌膚。
“你瞧,這都鬆了。”他指尖擦過北靜王妃頸側的肌膚,引來一陣輕顫,語氣卻帶著幾分漫不經心:“往後穿些寬鬆的衣裳,別總勒著。”
北靜王妃身子一軟,心中暗罵殿下還是這般的輕佻,可身子下意識往他懷裡靠了靠,指尖攥住他的衣袖,聲音細得像絲線:“殿下……”
眼裡卻沒什麼抗拒,反而帶著幾分縱容的羞赧,被他這般親近著,那些關於規矩的顧慮早被拋到了腦後,只剩下少女般的羞怯與歡喜。
陳淼感受到懷中人的溫順,指尖故意在王妃心口處多停留了片刻,感受到那平穩的心跳,才抬頭道:“飲食上也得留意,別貪嘴吃些生冷的,若是有什麼想吃的,讓廚房給你做。”
“嗯。”
北靜王妃點頭應著,抬眼看向陳淼時,眼波里像盛著兩汪春水,映著少年的身影:“前幾日想吃城南那家鋪子的杏仁酥,想著路遠,便沒讓人去。”
話說出口才覺不妥,這種瑣碎的小事也告訴他,倒顯得自己太過依賴了。
陳淼捏了捏王妃的臉頰,笑道:“這有何難,回頭讓郡王吩咐小廝去買些來,給你擱在小廚房。”
北靜王妃心頭猛地一緊,像被細針輕輕紮了下,方才被溫情包裹的暖意瞬間褪去幾分,湧上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滯澀。
這莫名提及北靜郡王的話語,像一面鏡子,猝不及防照出她此刻的荒唐。
她正依偎在另一個男人懷裡,親暱低語,卻要讓自己的夫君去為她奔波買點心。
指尖微微蜷縮,王妃素手攥住了陳淼的衣袖,力道卻輕得像羽毛,臉上的紅暈漸漸褪成蒼白。
自己這是在做什麼?明明是端莊守禮的王妃,卻沉溺在這種見不得光的溫存裡,甚至要讓夫君來為這樁不堪的私情“善後”。
“怎麼了?”陳淼察覺到她的僵硬,指尖停下動作,低頭看向王妃。
北靜王妃搖了搖頭,聲音細若蚊蚋:“沒什麼……只是覺得,不必勞煩王爺了,我也不是非吃不可。”
她抬眼看向陳淼,眼波里帶著幾分慌亂,像是做錯事的孩子:“殿下不必放在心上。”
原來由奢入儉的難,不止是失去溫存的悵然,更是清醒時要面對的、自己親手攪亂的一團糟。
她靠在陳淼懷裡,感受著他身上的氣息,卻只覺得渾身不自在,彷彿下一刻北靜郡王就會推門而入,撞破這不堪的一幕。
陳淼看著王妃眼底倏然浮起的慌亂,像受驚的小鹿般躲閃著什麼,心頭便明瞭了大半。
他指尖在她髮間輕輕繞了個圈,忽然低笑一聲,故意湊近她耳邊,溫熱的氣息拂過耳廓:“怎麼,這就怕了?”
話音未落,他自己先低低笑出聲,指腹摩挲著王妃細膩的耳垂,語氣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戲謔:“不就是郡王麼。”
北靜王妃的呼吸猛地一窒,指尖下意識攥緊了少年的衣袖,指節泛白。
陳淼卻像是沒瞧見王妃的緊張,繼續道:“這可都是他自願的,為了北靜王府的子嗣,別說只是讓他跑腿買些點心,怕是……”
他故意頓了頓,看著王妃驟然繃緊的側臉,眼底閃過一絲促狹,終究還是把後半句嚥了回去,“讓他親眼看些什麼,怕是也肯的”這種話,說出來未免太過誅心。
北靜王妃身子一僵,猛地抬頭看向陳淼,撞進他帶著戲謔的眼眸裡,那點慌亂瞬間化作羞惱。
她這才反應過來,殿下哪裡是不懂,分明是故意逗弄她。
這人總是這樣,偏能精準地戳中她的心思,再輕飄飄地撩撥幾句,讓她方寸大亂。
“殿下……”北靜王妃咬了咬唇,語氣裡帶著幾分嗔怪,眼波卻軟了下來,本想再說些什麼,可看著他眼底那抹藏不住的笑意,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他是故意的,她明白,可心裡卻生不起半分怪罪的念頭,反倒像被什麼東西輕輕撓了下,泛起又癢又暖的漣漪。
陳淼眼底的笑意更深了,指尖輕輕挑起王妃的下頜,對上麗人那雙水光盈盈的杏眸,緩緩俯身湊了上去。
北靜王妃美眸輕闔,長睫如蝶翼般顫了顫,雪膩的臉蛋兒泛起醉人的紅暈,素手也不由自主地環上了少年的脖頸。
這般鮮活的、帶著灼熱溫度的滋味,才是她內心深處悄悄盼著的,那所謂的相敬如賓,實在是空有其表的殼子,哪裡比得上此刻的真切。
左右都是王爺尋來的緣分,那自己這點點貪戀,也算不上逾矩吧……
過了一會兒,北靜王妃心頭猛地一緊,像是被冰水澆了個激靈,驟然從方才的迷醉中驚醒。
她忙抬手按住陳淼正探向衣襟的手,指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聲音帶著幾分慌亂的喑啞:“殿下,不可……會傷到孩子的。”
指尖下的手溫熱而有力,帶著不容忽視的侵略性,可她此刻卻顧不上這些,滿心滿眼都是腹中那尚未成形的胎兒。
自己已然是逾矩了,沉溺在這份不該有的溫存裡,早已失了王妃的體面。
可這孩子不一樣,他是北靜王府盼了多年的命根子,是王爺不惜放下身段也要求得的希望,更是她往後能挺直腰桿面對北靜郡王的唯一底氣。
若是因為自己一時的糊塗傷了胎氣,她該如何自處?又該如何向王爺交代?
北靜王妃垂著眼睫,長長的睫毛因緊張而輕輕顫抖,落在眼下投出細碎的陰影。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掌心下陳淼的手微微一頓,那股灼熱的氣息也停滯在了耳畔。
“殿下,求您了。”她的聲音放得更軟,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懇求,指尖輕輕動了動,試圖推開他的手:“孩子要緊。”
此刻在她心裡,那點因陳淼靠近而泛起的漣漪,早已被對孩子的擔憂所取代。
縱是心頭仍有不捨,也只能強壓下去,比起這份轉瞬即逝的溫存,孩子才是她能抓住的、最實在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