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仙鎮外——
一名白衣青年御劍,狂遁八百里開外。
蘇青寂臉色極冷,嘴角微微蠕動,噙著一股不甘。
不過,想起良執事被拍得靈力盡散,蘇青寂立刻就釋然了,壓抑的心情順暢許多。
學宮二十人進山,只有他一個人活著出來,難道,還不足以證明他是天才嗎?
他這首席,當之無愧。
只是,龍這種生靈,不是蘇青寂能招惹。
“我做得很正確。”他這般自我安慰。
遲疑半分,他也會死,不如逃得乾脆。
至於一道劍氣封死兩鎮少年的出路,隨手而為罷了,寒門命如草芥,未來沒什麼出息,不值得放在心上。
……
將仁氣力耗空,身體自發昏睡,並無礙。
下山後,許命讓食鐵把將仁馱回了許府。
這一戰,兩鎮死了不少人,魏海叔重傷,恢復後實力肯定不如從前。
如二麻子一樣,落下殘疾的少年也有十來個,五天後學宮考核,他們本有機會參加,迎接嶄新的人生,卻都被蘇青寂一劍改變了命運。
不過對比起來,臨仙鎮和大柳鎮很好了,那破廟裡,陽光鎮的人全軍覆沒。
如今。
妖獸暴亂得到遏制,獸潮下山那一刻,三鎮供奉護住了鎮子,那是鎮民的“保護神”,逢年過節都會舉行祭祀。
許命也是今天才看到供奉們的真身,臨仙鎮的一尊石像變作山石巨人。
大柳鎮一棵柳樹離地而起,樹根結成封鎖網。
陽關鎮的供奉像個魂魄,發著光,吸走大量山獸的精元,實力都很可怕。
之後,學宮強者趕至,副宮主帶領三位長老出手,迫退獸潮,進山與高等生靈交涉,徹底平息了暴動,離開時,他們還在山裡尋到幾個弟子,是與蘇青寂一塊進山的人,但只剩五六個了。
學堂後院。
許命把珠子拿給師父看。
張世崇打量後,微微皺眉,隨即一笑:“倒是小瞧它了。”
“師父,這是什麼?”許命問。
“蛟珠,確切來說,是枚龍珠。”張世崇道,許命驚異:“它吐這個給我有什麼用?”
“蛟化龍,需二千年修為根基,化龍那一刻,它需蛻去舊身,步入新道,傻小子,這珠子對你的好處有很多。”張世崇解釋。
蛟走龍道,舍蛟珠,而再造龍珠,其他不提,這珠子蘊含它二千年修為,雖然化龍那一刻,珠子耗盡了靈力,借蛟珠修煉,仍會事半功倍。
“也就是說,我拿珠子來修煉,進展速度比別人快?”許命一點就悟。
張世崇點頭,珠子交給許命:“但這是一枚純正的龍珠,比用蛟珠修煉的效果還要好。”
這是他不解之處,蛟吐出龍珠,有違常理,那頭小母龍的背景似乎不簡單。
“此外,這枚龍珠蘊含著一縷龍韻,可衍生出龍氣,你溫養己身,煉龍氣為己用,不懼百獸。”張世崇又道。
龍,乃妖中之聖,擺在人族,比人皇地位還高,龍生來對獸類具有震懾力。
許命如果練出龍氣,對修行助益巨大,當然,龍珠的好處不止這些,還能增強體魄,使氣血更雄渾。
“難怪,我與山獸戰鬥的時候,感覺渾身有使不完的力。”許命回想。
他當時手握龍珠,生機源源不絕湧入體內,後來,山獸都很怕他。
好東西,就拿修煉來說,使用龍珠事半功倍,足以羨煞旁人。
有了這枚龍珠,便能更快追趕蘇青寂的境界。
許命想起老劉叔,想起二麻子被咬斷的腿,又想起峽道前那一片少年的屍體,這筆血債,蘇青寂必須還。
“你想除掉學宮的首席弟子?”張世崇看了出來。
“難道他沒有錯?難道他不該死?”許命道。
“站在蘇青寂的角度,他沒有錯。”張世崇說道。
許命一愣,道:“人皇開太平盛世,公理何在?學宮不管?”
“盛世公理?”張世崇嗤笑:“公理是給受管教的人定的,我這麼說吧,列缺學宮事後知道了這件事,他們也會假裝看不見。”
學宮不是不會知道,而是不想知道。
許命沉默了。
“蘇青寂這件事,是你邁向強者的第一步,必要時候,就該這樣冷血無情,行事當斷則斷,五天後學宮考核,你和將仁一起去吧。”張世崇揮手,許命可以走了。
“對了,你從樹上摘下的靈果,對劉振生有用。”他補充一句。
許命點了點頭,轉身離開,突然停步,回頭道:“師父,我……”
“還有事?”張世崇問。
“沒……沒了。”許命退出竹舍,夢境的事,不知該怎麼對師父說。
“我永遠不可能成為像蘇青寂那種人。”竹舍外,傳來許命的喊聲。
張世崇笑了笑:“這臭小子,挺倔。”
人人進山尋寶,列缺學宮派遣一隊豪華弟子,誰能料到,機緣最後會落在一個最不可能得到的氣運之子身上。
龍珠不算什麼,小母龍得許命的精血帶來蛻變,沒有氣運道血繼續滋補,她想衝破下一次桎梏不可能。
即便天涯海角,小母龍必會再找許命。
“有頭龍護著,徒弟會安全些吧。”張世崇負手望著窗外的天穹。
那裡突然浮現一對厲光,像天神的眼睛怒視竹舍,神威盛烈。
張世崇淡然一笑。
其實,這一趟進山,他最開心的不是收穫比蛟珠更好的龍珠,也不是那頭小母龍,而是這徒弟。
許命真的長大了,有了獨當一面的能力,隨著大自在形意功精進,發揮身與道的本能,功法威力在許命身上會越來越強!
“許家的大發黴,後天學宮考核,我要看你……”
“滾你丫的。”許命走出學堂後院,迎面碰上黃玉簫,一把給她推個屁蹲,揚長而去。
竹舍中,師父的話,讓他有些憤懣。
人皇盛世,百姓吃得飽,穿得暖,家家孩子有書念,不似上古戰火紛亂,飢寒交迫。
可是,法度嚴明的盛世下,仍有一些事,讓人很無力。
蘇青寂這般草菅人命,有違人皇大建學宮治世的初衷,修士本該除魔衛道,護一方安寧,照理該把蘇青寂問斬,最不濟,廢了修為,驅逐學宮,以儆效尤。
師父卻說,學宮不會那麼做。
學宮不是不想管,而是壓根不想知道。
弟子首席之位,蘇青寂照樣坐。
“天收不了你,我來收。”許命回到家裡,讓家僕接過來劉振生。
花嬸把那株染血的藥草,熬成了湯藥,許命拿給劉振生喝。
下山時,他告誡過夯大力那群少年,不準把老劉叔死去的訊息說給振生。
然而,喝下那碗湯藥的時候,平日只知傻笑的二傻子,卻流淚了。
夜裡。
許命躺下,食鐵爬上床,給他當肉枕。
少年枕著熊,腦海忘不掉峽道口的畫面,以及,蘇青寂那張自負的臉。
奇蹟?
“不用別人給你報信,我很快就去找你。”想著五天後的考核,許命漸漸熟睡。
煉氣圓滿,築基,然後才是丹府境。
許命與蘇青寂的境界差距,不是一丁半點。
但有了這枚龍珠,他定能快速趕上蘇青寂。
箭頭水晶靜靜地躺在少年頸下,聽著食鐵發出的熊酣聲,他睡得很安穩,這一次,沒有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