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仁無法背對獸群撕咬,需要護法,而隊伍失去他這戰力,死傷會更快。
如今,許命來了,將仁後顧無憂。
此刻,兩鎮壯少圍繞將仁聚成半月陣形,在峽口拼命抵擋獸群的攻勢。
這裡虎豹豺狼都有,見了血,兇性十足,一些會發光的蟲子撲稜著翅膀,吐出道道液體,刀斧碰上迅速鏽蝕,蘊含毒酸。
許命拿磚拍死野豬,把斷腿的二麻子扔入陣內,騎熊衝進了獸群,一個人、一塊磚、胯下一頭熊,往來穿插,板磚揮舞,山獸屍體不斷倒地。
很快,許命染了半身血,食鐵的皮毛被浸紅,爪縫皆是碎肉。
“有杆長兵就好了。”短刀失落在湖裡,許命此時有一柄戰錘或長刀,殺傷力會更足,奈何,手上是塊磚。
說來這磚真夠堅硬,拍中山獸的腦袋一砸就爛,飛蟲的毒酸也不懼,比靈器還管用。
許命殺的興起,跳下熊背,體內搬血,一磚五千斤,把一隻黃鼠狼拍成地上的肉餅,連番惡鬥,體力消耗,他絲毫不覺得疲憊,胸膛裡熱得像個火爐,身上有使不完的勁兒。
大自在形意功運轉,他身與道形成本能,從未學過招式和技巧,完全靠本能發揮。
這導致,他出手無定式,毫無規律,磚頭前後呼嘯,東一耙子、西一掃帚,山獸磨礪的機敏不管用,趁他動作剛落下,有山獸撲去,迎面被一磚撂翻。
“快哉、快哉。”許命身心投入,感覺閉上眼睛,大自在形意功也能捕捉到任何危險接近。
他在龍靈湖喝足了水,體形走樣,挺著肚子,陷入群獸撕咬,板磚拍得腦漿亂飛,勇猛的像一位將軍。
少年們驚詫,這是發黴十六年的氣運之子?
山脈地光噴湧,莫不是許命得了啥機緣,今朝覺醒?
少年們沒往下想,有許命帶頭,個個發力戰鬥,哪怕機緣真被許命得了,他們心裡只會高興,總比讓蘇青寂拿到強。
蘇青寂被譽為列缺城的青年神話,見人遇險,非但不救,還落井下石。
許命雖然覺醒,比起蘇青寂的修為差了太多,他卻帶領大家在戰鬥。
“殺。”夯大力和少年們紅了眼眶。
今時方悟,許命和他們才是一夥的,蘇青寂天賦再強,光環再耀眼,不過是個徹頭徹尾的偽君子。
丹府修士竟被野獸嚇得驚慌逃竄,鼠輩也。
許命大吼,板磚一丟,裹挾五千斤巨力,砸碎數只山獸的腦袋。
他拳腳施展開來,身影像風,腳踩悠然的步伐像流雲飄過,獸影倒伏成片。
他大自在形意功運轉,龍靈湖水在體內快速分解,滋養著四肢百骸,氣血噴薄時,骨髓如燦霞。
許命左手微微發燙,攥著一枚珠子,縷縷氣體從指縫冒出,繚繞他身,滲入毛孔,力道大增,感覺有用不完的體力。
這氣體越繚越多,光澤斑斑,形如龍影,纏他身子,空間無形醞釀出一股龍氣,使得獸群皆避,不敢往前。
在這一剎,不止山獸眼裡,少年們看著精力旺盛的許命,都感覺那不是一個人,而像——龍!
“吱吱——”
獸群退縮了,後方傳出鼠叫,像一道催促進攻的命令。
許命看去,那是個大老鼠,一尺來高,穿著皮甲,立在石頭上,爪子指著前方。
“就是你了。”
他用力攥磚,氣血奔湧掌心,大自在形意功運轉,身上龍氣自主融進青磚,一磚扔去,像團刺眼的光飛過。
“煉氣境大圓滿!”夯大力心驚。
不對,靈力附在磚頭,並非直接外放導致,許命還沒有達成煉氣最後一步,在神力階段。
少年們吸了一口冷氣,蒙塵十六年,一朝覺醒,煉氣六境,抵得上別人十年修行,這天資……
砰——!
青磚準確無誤砸中老鼠精,中途幾隻山獸阻攔,皆被貫穿軀體,鼠精想跑,轉身就被砸中,當場變作一片血泥,那石頭也被青磚震成粉。
將仁來到攔路石跟前,少年摘下雙臂的古銅臂環,這一瞬,他兩條臂膀猛然膨脹,變得比成人的腰還粗,肌肉堅實如鐵。
“窟窿拳。”將仁震吼,體內氣血洶湧奔流,身體又拔高半個頭,褲管被大腿撐碎。
他衣物碎裂滑落,露出寬背,肌膚閃爍光澤,朦朧像一件暗金色的甲,古意斑斑。
這古甲,正是將仁覺醒的神通之能。
魔紋般的符號出現在他雙臂,他對著巨石連轟上百拳,聲聲如雷爆,每道拳勁打出,如玄蛇噴吐,銳如箭芒。
尋常而言,破掉六七萬斤的巨石對煉氣士來說,根本不可能完成,然而,將仁百拳連擊,拳勁層層推進,一尺、二尺、三尺,玄蛇勁以點破面,破壞程度越來越深。
他自幼修煉玄武變,熬煉體魄,肉身三次覺醒,拳力本就驚人,神通讓他拳力再度昇華,勁道一吐,如攻城錘恐怖,直至最後一拳落下,一道肉眼可見的勁氣貫穿整塊石體,朝一線天內又衝出兩裡地。
至此,將仁停了,背影立那邊,沒有再動!
嘭!
許命拍死老鼠精,場景陷入靜止,獸群停止進攻。
再觀將仁,他所站位置,巨石化成豁口,像座深邃的洞府,他那背上暗金光澤閃閃,身影如魔神屹立。
嗷——
一隻變異山狗調頭就跑,夾著尾巴竄進叢林。
這裡有個不知疲倦扔磚頭的瘋子,還有強如魔神的怪物,實在可怕。
獸群逃竄了,狼狽不堪,峽道口,留下髒亂的屍體,有成片的獸屍,也有兩鎮的青壯和少年。
撲咚!
王勝脫力摔坐地上,淚流滿面道:“我們活下來了。”
“擊退了妖獸,我們擊退了五六百頭的山獸啊。”
“地上還有二百來具,皮毛可以賣錢,血肉可以滋補,絕境逢生的大勝。”
“今日回去說給三歲的小孩聽,我們能吹上半輩子,哈哈……”
不足兩百人,擋住近千頭山獸瘋狂的撕咬,能活下來是個奇蹟,更是一場大捷,但少年們都哭了。
“還好,它們退了。”有人看向將仁。
將仁的背影立在那兒,然而,巨石沒有被打穿。
許命見狀,拾起一塊石子,甩向將仁轟出的洞裡,啪一聲,像瓷器破碎,石子穿過,洞內露出一條明亮的光線。
將仁確實沒有打穿六七萬斤的攔路石,但,僅隔一層石皮。
“不愧是將仁小哥,這拳勁太猛了。”
“許老財主家的兩個崽都是好樣的。”魏海振奮,讚許的目光看向許命。
今天,沒人能忘掉這少年手持磚頭與獸群共舞,無許命拍殺鼠精,獸群不會退。
總之,無論許命退了獸群,或將仁煉氣境轟穿六七萬斤的巨石,哪一條都是奇蹟,哪個成功都能救大家。
巧兒默默流著眼淚,看著許命渾身血,不知是為少年的覺醒感到高興,還在是為地上的屍體傷心。
死去的有鎮上的叔伯,也有學堂的學子,上山前還有說有笑,他們本不該死去,皆因蘇青寂。
許命朝一個老者的屍體走去,這是老劉叔,腰被咬斷了,腦袋還被啃去半邊,但掌心緊握一株藥草,這是給他兒子的藥。
臨死老劉叔還面朝一線天,那不僅是他的生路,也是他兒子的活路。
可他,再也不能回去給兒子熬藥了。
“老劉的命不好,大兒子早年死在學宮,小兒子生來靈智缺損,這次進山,趁著人手足夠,在十字澗取到了藥,唉……”魏海把流出來的腸子塞回肚子裡,腹部被山獸抓開,此時,進的氣沒出的氣多。
老劉雖然取到了藥,人卻沒了。
“不能放過蘇青寂。”一個少年恨道。
“老劉叔是二傻子在世上唯一的親人,往後二傻子怎麼活?”又一人道。
“劉振生。”
許命轉身:“今後,臨仙鎮沒有二傻子,他叫劉振生,是老劉叔的種。”
眾人聞言,皆一怔。
“振生沒有親人,我們就是他的親人,振生沒有家,往後臨仙鎮家家戶戶是振生的家。”許命開口,擲地有聲。
少年們的眼神慢慢變了,從見到許命大殺四方帶來的振奮,此時肅然起敬。
“從我開始,將仁,把二傻子,不是,把振生接過來,住在咱們家,吩咐花嬸把藥煎好,這藥是老劉叔的命,是給振生換取的未來,將仁……將仁?”許命連喊數聲,沒有回應。
他轉頭看去——
咚!
將仁仰面摔倒,身體大字張開,呼呼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