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黑豬買不起照衣鏡,尿的尿也黃,所以很是看不清自己模樣。
黑道那些年,那些人,那些事兒! 竹筒裡的豆兒 加書籤 章節報錯
第八回
昔日仇敵三結義
上回說到百勝借了輛小汽車,親自接耀武出院。
這次耀武雖然還繃著臉,但卻比以前配合多了,其實,耀武心裡的氣早就消了, 只是面子上下不來罷了。
回到家中,百勝和雙喜一邊一個,親自扶著耀武下來,又攙到床上。
耀武此時已經可以慢慢的坐下了,但還是得用雙手撐著床面輔助一下。
三人坐定,耀武看了百勝與雙喜一眼,便“嗐”的一聲嘆了口氣。低下頭去,看著自已的腳,好像那腳上有個大美兒似的,讓他這麼專心致志的。
其實此時耀武並沒有看腳,現在他目光是空洞的,臉也是發燙的。臉色黑中帶紅,很難為情,很尷尬。
常百勝這孫子又是給治療,又是探望。態度始終友好,自已說了什麼狠話,他也不氣也不惱的。
最關鍵的是,他還給錢,這前前後後給的錢,加起來也差不多自已一年的工資了,更讓自已有火無處洩,有氣無處發,有仇沒法報。
看來這錢呀,什麼時候都是好東西。
也不知道這百勝當個跑外採購,能弄多少錢,他又不像呂一青祖上闊過,怎麼這麼有錢呢?
仨人就這樣,耀武低頭看著腳下的大美兒,百勝和雙喜站在他面前揹著手,誰也不講話,就這麼沉默著。
也不知道是誰開了個頭,“噗嗤”一聲的笑了。與此同時,三人都一起“哈哈哈”的笑出聲來。
尤其是耀武,因為笑的幅度稍大,屁股下的床竟然像海綿墊般的一起一落的。
直笑的耀武感到,屁股上還沒完全好了的傷口有些震疼,他才擦了擦眼淚,止住了笑,抬頭對百勝說到:
“勝子你這個人吶,讓我真是沒有辦法,讓我又是氣來又是笑,一肚子火氣,可沒法鬧”
百勝見耀武開了口,看了雙喜一眼,倆人一邊一個,緊挨著他坐下。
百勝拉起耀武那蒲扇大小的手掌,先從口袋又掏出一摞錢來,放進他的手中,又把自已的兩隻手疊在上面,微笑著穩穩的說到:
“耀武哥,以前的事就讓他過去吧,別提了,好不好?不管誰對誰錯,兄弟我在這兒給你先賠個情道個歉,多個朋友多條路,少個仇人少堵牆,有多大買賣呢!
雖說咱倆從小就認識,可共事並不多,這回才算是真正的“不打不成交”。
將來的路還長著呢,以後耀武哥要不嫌棄,我還想和你常來常往。我娶媳婦時,還要叫你給我暖房去呢。
等你傷完全好了,我在合作飯店(當時天州最大,檔次最高的飯店)擺席。
黑豬、雙喜他們也得來,那晚的事,他們也有份——他們抬的你嘛。
也趁這個機會,咱們也聚一聚。
自從運動結束後,咱們也沒再在一塊兒聚過(其實以前也沒有聚過)
對了,再叫上呂一青和野孩子,現在不同以前了,回想起以前的事情,你說咱們這些人每天爭來爭去的,也不知道爭的是個啥?
到頭來……唉!”
百勝這是想起大哥有德來了,一時語塞,和雙喜都沉默了下來。
耀武當然知道他說的什麼,想起他的親哥哥王精武來,他也是紅了眼圈,更是說不出話來。
三人就這麼又沉默了下來。
最後,還是耀武打破了這僵局,只聽他帶著略微哽咽,卻是開玩笑的口吻對百勝說到:
“你想請個客就想打發了我?沒這麼簡單,我還要在水廠門口和你大戰三百回合呢,但得提前說好,不許再耍陰謀詭計……看我怎麼收拾你”
百勝也笑著說:
“我可不和你打了,我已經打敗你了,這個可是不容更改的事實。
其實哪有什麼陰謀詭計,那個誰不是說過嗎,平時大練兵,一切為打贏。你可別管我用什麼辦法,打敗你才是最終目的嘛。
打架,就是以已之長,克人之短。你這麼大塊頭的大力士,又是武林高手,讓我和你硬拼,別說我,就是我和雙兒,我們倆人也弄不過你嘛。
所以,我可不和耀武哥打了,我怕他逮到我,把我給打死”
百勝最後一句是朝著雙喜說的。
這番話說的硬中帶軟,軟中有硬,即堅決的說出了他王耀武已是自已手下敗將的事實。
又說出了打架其實不光是身體的對抗,更重要的是頭腦的靈光。
還給了耀武臺階,把他抬的高一些,讓他面子上也過得去。
雙喜聽得百勝這樣說,也配合著百勝,對耀武說道:
“你聽聽是不是,我早和你說過嘛,一般情況下他哪裡是你的對手,怎麼樣,勝子自已也說,你要逮到他,不用打,抱著他往地上一倒,壓也壓死他。”
耀武一聽,略微有那麼一點點尷尬,但也沒在意,畢竟現在的氣氛被渲染有些熱烈、和諧。
可能,還摻雜著一些感動。
百勝等上午剛走,得到訊息的鎮南等耀武一把子相好、北城的一些痞子們中午就來了不少。
他們把一部分人手中提著,看望耀武拿來的一些吃喝點心。
鎮南等幾個人手裡卻拿著砍刀、匕首一些武器。
在這些人裡,有那有腦筋的能人,隱隱的說幾句狠話,大部分都在詢問耀武的傷情恢復情況。
那些心眼實在的進來就憤憤不平,脾氣好喧鬧的人則喋喋不休的嘟囔著。
還有那八里八毛的,一進把武器一橫,跳著腳就罵,譬如趙鎮南趙老二,只見他眉毛一挑,罵咧咧的說到:
“耀武,耀武,你說你,出院也不讓兄弟們去接你,你倒好,偏要他去接,這不是打個逼豆再給你揉揉不安好心嗎?
是,他是借了輛小臥車,兩頭平,可咱這幫弟兄們也不是借不上啊,就算借不上,拉個平車也能拉回你來嘛,最敗興,這麼多人,抬也不愁把你抬回來。
你倒好,讓個仇人給接回來了,這傳出去,你王耀武的臉往哪放,咱馬路兵團臉往哪放?唉……”
耀武一聽,臉上一變,喝道:
“你個八毛傻貨懂什麼,你接,你接那五百多的出院費你出嗎,你一個月掙那三十來塊錢,你接不接?要接的話,我讓他再把我送回去,你去接。”
住院費?
這倒是他趙老二沒想到的。
只見他愣了一下,但還是不服的嘴犟到:
“咱弟兄們這麼多,一人湊些也不愁結了這錢。再說,再說實在不行站起來跑他娘球的了,還管他什麼住院費不費的,我以前又不是沒幹過。”
這倒是真的,趙老二經常幹這事,以前他打了架,經常被別人打的頭破血流,特別是那臭嘴,經常是滿嘴腥湯的,到醫院包紮治療後,他每次都是藉口上廁所就溜走了,十足一個無賴。這事天州大小醫院他都幹遍了。
鎮南又接著說道:
“要按我說的來,哪有這事兒,我早說咱找上他門去,實實在在揍他個半死,不行就廢了他,可你不聽。什麼年代了現在,非要單挑。你拍電影圖好看哪?你還單挑。
你和他講規矩,這個孫子和你講了嗎?他玩兒陰謀詭計,灑石灰,拿衣裳矇頭,算什麼本事。
他要正大光明打一場,我趙老二第一個不服他。
等你好了耀武,咱必須打回去,他怎麼來的,咱怎麼還回去,咱北城不是沒人了,不能吃這個虧,敗這個興
怎麼樣,兄弟們?”
鎮南話是對耀武說的,問的卻是弟兄們,這明顯就是攛掇,是蠱惑。
這些人本就是爭勇鬥狠的痞子們,經歷的場面也不少,裡面有殺性的狠人還是有的,他們也憋著一肚子火呢。
鎮南又說的慷慨激昂的,那些不受攛掇不受宣的,和一些實在人,當下就跟著叫嚷了起來:
這個說:
“就是,耀武,等你再養養,咱幹狗兒的去”
那個叫:
“幹吊他去,平了他東城”
更多的是嚷:
“你說吧耀武,只要你一句話了,我劈了他去……”
“對,廢了小兔崽子……”
…… …… ……
一時嘈亂紛雜,群情激烈。
只有少數的所謂“聰明人”不吭聲,只是默默的看著耀武眼睛,等著他的態度。
耀武沒有言語,他想把事情的真相說出來,可現在這個氛圍不合適講,也就先沉默著。
今天大家都是來看望他的,人又多,人越多這事就越不好解釋,只能等等。等時間把大家的憤怒情緒慢慢稀釋,事情的熱度下去,慢慢自然會平息的。
想到這,他把百勝走的時候留下的那一疊錢拿出一半來,估計是一百塊錢左右。讓人去買些果蔬菜品,生熟肉類,菸酒副食。
讓他們務必都花完,大大咧咧的,好煙好酒儘管買。
回來後,讓那稍懂些廚藝的到廚房擺弄去了。
耀武先拿過兩條煙來,拆開,一人先給了他們一盒,又把一條放在當家中間的桌子上,讓他們自由發揮著抽。
當天中午就在自已家擺了兩桌,果然,好煙好酒好菜一進嘴,還真就堵住了他們的嘴。
席間,也有人藉著酒勁兒還不罷休,但看見耀武不搭茬,也就不吭聲了。
就連鎮南那個人來瘋看沒人理他後,也只好悻悻的喝著悶酒了。
但他不服,酒精一刺激,他更覺著自已天下無敵了,當下就打定主意,碰到百勝,非“一腳踢爆他的蛋不可”
他想踢爆百勝的蛋,百勝也攢著他那天在醫院的氣呢。他說他要廢了百勝,那是時候不到,時候到了百勝倒先把他給廢了。
閒話少說,正事多提
一個月後,耀武徹底好了,在這一個月裡,百勝又攜雙喜等人數次探望,觀察著傷情,商量著“聚聚”的日期。
東城“工人俱樂部”斜對面,天州最高檔的飯店——“合作飯店”內,百勝領著黑豬、雙喜、利平、六根等人宴請耀武,呂一青領著野孩子作陪。
耀武是一個人來的,他沒有叫他的兄弟們,他怕手下兄弟們喝酒後一時管不住嘴,說出不該說的話來。
有些小孩子氣的王耀武,有時候還是有些謀力的。
他是想到了這一層,可一向精明的呂一青和極有主意的百勝卻忽略了這一點,分別叫的野孩子和索黑豬。
這倆貨,一個極度狂野,一個異常暴虐,遇到一處,又喝點酒,黑豬心裡還有氣,能有什麼好?
半晌午,百勝就早早來到飯店等候,耀武、呂一青等人來後,耀武坐上座,即中間,坐北朝南的位置。
百勝坐在東邊,黑豬、雙喜、利平、六根兒依次排列。
呂一青坐在西邊,緊挨著耀武,野孩子挨著呂一青而坐。
他們都是從運動年代過來的人,對坐次的排列與規矩還是懂得些的,也是重視的。
所以,黑豬對他坐在了百勝後面很不高興。
可你要問他,他應該坐哪兒,他可也不知道,他只是心中有股莫名的火,怎麼都覺得不順心。
呂一青的金剛隊在運動時是“單字號”,馬路兵團與鬼見愁是“駐”字號。
運動的時候,兩派人馬互相都大規模的械鬥過,互為仇敵,不共戴天。
但如今時代不一樣了,變了。他們的思想也沒有以前那麼極端,也變了,
百勝與呂一青已經摒棄前怨,雖未歃血,可也算結盟了。
這些王耀武都知道,可讓他與呂一青同席而坐、把酒言歡,他感情上還是接受不了,雖然百勝早給他打過“預防針”
最關鍵是,他面子上拉不下臉來,他可沒有呂一青那狡猾多變的脾性和遇什麼事,說什麼話的機變。
另外,姿態也得擺一擺嘛。
就是老百姓常說的,拿拿架子嘛
所以,他一開始並不願意坐上座,就有些推辭,說些謙讓的話。
但百勝極力勸說,或者說請他坐。而呂一青也主動和他說話,也讓他坐,態度還蠻好的,笑微微的。
就在他半推半就的落座時,野孩子急了,嚷嚷到:
“哎呀,一個破椅子,讓來讓去,有什麼意思,沒人坐,我坐”
說著,當真隔開呂一青,大踏步過來,一屁股就坐下了。
一青趕緊讓他起來,笑著對大家說道:
“我這兄弟,幹活兒不勤快,屁股可勤快著呢”
說完,大家一笑,氣氛一下就變的輕鬆愉快了。
可黑豬卻生氣了,他瞪著他那鼓眼泡子,狠狠的看著野孩子,心中罵道:
“這個黑挺挺的老黑貨,他爹我還沒有在那坐呢,他就敢出風頭,就顯出個你來了?瞧著吧,一會兒準一錘搗他個黑眼窩讓他嚐嚐鮮,我。”
黑豬自已就生的面如黑炭,可他老是看不見自已黑,老是覺得別人比他更黑。
這倒也不怨他,他家庭世代都窮,從小喪父,寡母把他養大。
他自已又只是蔬菜公司的臨時工,花錢還大手大腳的。家裡面別說照衣鏡了,就是連個像樣的小鏡子都沒有。
他脾氣也古怪,瞧這個不順眼,看那個也不得勁兒,天天尿的尿也黃,也不能很清晰的照出他的容貌。
所以他老是看不清自已的位置,也不奇怪。
他老覺著自已腦門上畫個“王”字,就是真的老虎了。
黑豬與野孩子都是魯莽暴躁,兇猛異常的人。
不同的是,野孩子的暴躁魯莽是直來直去,有什麼話,當場就說,快人快語,沒那麼多彎彎繞繞。
黑豬總體上雖然沒有太多害人的心,最起碼沒有害自已兄弟的心思。但他的兇猛異常裡,有時卻也藏著些奸心眼、小心思的乖張。
有什麼事,有時候並不說出來,而是在心裡藏著,一個人尋思,獨自生氣。
所以此時黑豬就注意上野孩子了,但野孩子可沒察覺,還傻乎乎,笑呵呵的看著,或一起和別人說笑著。
幾人都坐定後,百勝拿起煙來抽出一根,先給耀武發去,卻被呂一青“截胡”。
呂一青”截胡”並不是截了百勝遞給耀武的煙,而是搶先拿起自已的煙來,給耀武發去。
耀武雖沒說話,但也接過來,抽了一口,卻沒往肚子裡咽。
他倒沒有有發那“河凍河消”支氣管炎哮喘的毛病,只是他是習武之人,抽菸本身就不多,煙癮也不大。更多的是“應酬性抽菸”
待發到黑豬那時,黑豬沒接,而是又掏出自已那不帶過濾嘴兒的煙來,自顧自的抽著。
還惡狠狠的瞪了一青一眼,那意思是:今天是我們請客做東,你“燒燒冒冒”的出這個吊風頭,一會兒不行黑眼窩也得有你一份,你也得嚐嚐鮮!
要知道呂一青嚐到這個鮮了沒有,咱們下回再說。
黑豬掏出軍刺來,猛的朝野孩子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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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禮
禮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