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易逝,如指尖流沙。
每天的太陽東昇西落,日日迴圈,好似我每天所做的事一樣。
心境好像就停留在昨天,卻突然被時間這條直線強行拽走。
開學那天,我步入初三的教室。
裡面皆是新面孔,陌生有時候就是一把保護傘。
可以遮擋你的美醜,讓不堪成為過去。
當你步入一個全新的環境,會有一種重生的感覺。
還來不及感慨,課堂就開始了。
口若懸河的老師講著物理新課件,我則邊聽,邊奮筆疾書的記下重要的知識點。
一堂課的結束,同學們都還來不及出去透口氣。
化學老師都已經把課件主題寫在黑板上了。
三節課結束,我們才出了教室。
同學們都爭先恐後向衛生間跑。
跑慢點的同學則排著隊,憋著尿等著。
哎,這就是初三的生活,和小學不是一個概念。
一天下來腦袋昏昏沉沉,背知識點讓你背到痛不欲生。
經常晚上睡著還在夢裡背書,揹著揹著又忘了。
一下子就從夢中驚醒,才知道是一場夢,真悲催。
在這之前,在家幹農活感覺很痛苦,覺得坐在教室裡很幸福。
此時的我覺來還是去地裡幹活的好。
現在家長常教育自已的孩子說一句話。
吃不了學習一時的苦,將來就要吃一輩子生活的苦。
這句話就映照了我的真實的人生。
可惜當時沒人給我敲這樣的警鐘。
雖然在初二楊松和白朗經常給我補課,不至於讓我成績那麼差。
但我學起來感覺還是很吃力的。
白朗因為家裡他大哥患了急病,所以初二學完就輟學了。
白朗他爸是我們那裡有名的獸醫,整天東奔西跑沒時間幹活。
白朗她媽和他叔,還有他大哥一起幹活。
因為白朗一直在上學,白朗還有一個弟弟白坤還需要人照顧。
現在他大哥患了急病,聽說要送到大城市去治療很久。
白朗就沒機會上學了,這就是悲催的時代,孕育出一代悲催的人。
楊松被分到另一個班,曾經的三人組,就我一個人在這個陌生的班級苦苦掙扎。
不管怎麼,該努力還是要努力。
當你沒山可靠的時候,你就是那座最大的山。
轉眼開學一個多月了,模擬考試成績讓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但我還沒有想要放棄的念頭。
我依然一如既往的苦並努力著。
中秋節前兩天,媽媽又一次被大哥和嫂子打倒在地。
原因是因為我一歲多的侄女。
嫂子讓媽媽看我侄女,而媽媽需要幹活,但畢竟奶奶看孫女也是應該的,媽媽沒法推辭。
只能把我侄女給我奶奶先看著,媽媽去地裡幹活。
奶奶年齡大了,結果侄女可能是被摔了一跤。
嫂子中午回來,看到我侄女臉上青紫了一塊,就找到家裡罵我媽媽。
媽媽自知理虧並沒有說什麼,正在吃中午飯的時候,我大哥又來家裡數落我媽媽。
爸爸就反駁幾句,大哥拿起鐵鍁向爸爸打去。
爸爸躲避不及,被鐵鍁劃傷了手臂,一個很深的口子冒著血。
媽媽就上去拉大哥,被大哥一把甩的老遠。
大哥又拿起鐵鍁向爸爸頭上砸去。
爸爸在地上滾了一下,結果還是被打出了一個洞。
鄰居過來拉架,才避免爸媽又一次被打。
這個時候嫂子又氣勢洶洶跑過來,對著我媽媽一陣拳打腳踢。
媽媽的腰本來被哥哥甩出去都已經受傷,有一次被嫂子暴打一頓。
媽媽徹底起不來,還昏厥了過去。
鄰居們拉走了哥嫂,奶奶則哭著找來了醫生,那時候我們村也有一個衛生室。
經過醫生的包紮,爸爸雖然傷的嚴重,但可以自由活動。
媽媽則起不了床,因為腰部受傷嚴重。
每天醫務室的醫生,來家裡輪流給爸媽打針。
我是晚上下課回去才知道,白天發生的事。
晚上我到家只顧忙家務,還要照顧爸媽。
我第二天沒去上課,弟弟也沒去上課。
我和弟弟一起去嫂子家,找他們理論。
結果可想而知,弟弟被大哥打了,我被嫂子罵的可難聽了。
我寧願被打,也不想被罵。
什麼難聽她就罵我什麼,我一個15歲的小女孩被她當成大人罵。
什麼小賤人,野孩子,長大被男人插,,,
從那天開始我在心裡發誓,我是家裡的老大,我只有一個弟弟,沒有哥嫂。
就這樣過了一星期,爸爸已經無礙。
媽媽還是不能起床,可以翻身,連坐起來也不行。
從中秋節放假,我就沒有去上學,我讓另一個村的同學給老師請了假。
除了下地幹活,回來做飯餵牛,還要給媽媽餵飯。
就這樣又過了一個星期,媽媽能下地走路了,我想上學去,爸爸冷冰冰沒理我。
我依然揹著書包去了學校。
到了學校才知道我落下的課有很多,一時間讓我不知該怎麼辦。
心裡開始動搖不上學的念頭。
說實在的,我不想放棄上學。
我在心裡對自已說,以春節為準,如果我能跟得上,我就繼續上學,如果不能跟上,我就放棄上學。
就這樣我中午不在學校啃饅頭,我每天三來回的跑。
到家做飯,媽媽在家裡的所有工作,我都承包了。
星期天我則隨爸爸去地裡。
我感覺自已的身體每天都處於極限。
人再難,時間一樣流逝而過。
轉眼又一個春節快要到來。
媽媽的腰基本沒事了,而我在學校緊張的複習中。
考試那天,雖然是冬天,我緊張的手心裡冒汗。
春節放假那天,我拿著通知書淚流滿面。
楊松在路口等我,看到我他好像知道了一切。
我沒有和他說話,轉身走了,楊松在我身後叫我。
我當做沒聽到,加快腳步向家走去。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要那樣對楊松,我感覺我只要一說話就會止不住。
這可能也註定我和楊松無緣吧!
雖然同學那麼多年,他幫過我無數次,我也沒討厭過他,但最終我們只是彼此的過客而已。
快到家時,我掏出了通知書,在分數頁面修改幾筆。
長出一口氣,我從容的回到家。
春節悄無聲息的過去。
開學前兩天,是我內心最煎熬的日子。
我不知道未來會怎樣,開學會怎樣,今年又會怎樣。
開學的那天早上,我鬼使神差的去了學校。
而後我就是班裡的倒數第一。
我拿著模擬考試分數,苦逼的一笑,倒數第一,也是第一。
楊松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我身後。
“你要為我負責”,
楊松留下這句話就走了。
楊松這句話在以後,經常在我夢魘中響起。
端午節前夕的星期六。
一大早,我和爸爸一起去了,村東頭自已家的紅薯窖,我被繩子拴著腰,放到紅薯窖裡面。
把一個個紅薯放到桶裡,然後桶被爸爸拉上去倒在車裡。
爸爸說,“天氣熱了,我剩餘的紅薯從地窖拉出來,讓媽媽把紅薯擦成片,再曬乾”。
曬乾的紅薯幹可以粉碎餵牛,或者餵豬。
如果繼續放到地窖,天熱就壞掉了。
就這樣我在地窖一上午,直到把地窖裡的紅薯全部拉出來。
地窖裡面空氣稀薄,氣味難聞。
一上午讓我頭暈眼花,一直想嘔吐。
去到地裡媽媽還在擦紅薯幹,地裡倒了很大一片。
我就蹲在地上,把重疊的紅薯幹擺放整齊,這樣乾的快一些。
到了快中午一點才讓我回家做飯。
下午重複上午的工作。
第二天,爸媽去地裡幹其它活了,中午我剛做好飯他們才回來,一家人吃了飯,爸媽就去地裡了,臨走之前爸爸給我說:“今天預報有雨,等會兒你去地裡把紅薯幹都撿回來”。
爸爸說完話和媽媽一起走了。
我有點困,想著眯一會就去地裡撿紅薯幹。
結果一覺醒來已經下午三點多了,我急忙跑到地裡開始幹活。
還沒撿一半,天就開始下起了小雨。
我著急萬分,卻又沒有辦法,只能不停的撿紅薯幹。
真的是天公不作美,不到十分鐘大雨滂沱。
我依然在地裡撿著紅薯幹,不敢起身。
就幾分鐘時間,我看到爸爸媽媽架著牛車來拉紅薯幹。
看到我還沒撿完,爸爸頓時大發雷霆。
爸媽把我已經撿成堆的紅薯幹,用薄膜蓋好。
緊接著也來幫我撿,爸爸依然大聲問我為什麼那麼慢。
我只能告訴他們我中午睡了一會,結果睡過頭了。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我就感覺身上的疼痛感襲來,緊接著一下,,兩下,,無數下。
打牛的鞭子一下下打在我身上,那種感覺讓我終身難忘。
我抱著頭在地上打滾,我沒有哭出聲,可我的眼淚流在心裡。
我突然站起來,狠狠瞪著爸爸,一動不動。
那個時候我的心在滴血。
我渾身溼透,雨水和著血水一起向下流。
我腦袋一片空白,沒有疼痛,沒有知覺,我感覺我快要死了,我的靈魂已經逃離了我的軀體。
我無聲的吶喊,誰能帶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