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是吃粽子的節日。
唐念人情世故周到，事先讓秘書準備了一百個蛋黃肉粽，節後以自家演員的名義送給劇組加餐。
所有人都在吃粽子，唯獨不見趙敏兒。
唐念吩咐小助理送過去，特意叮囑不要進到房車裡，以免看到一些不該看的。如此，確定所有人都收到了這份心意，她才放心。
下午，唐念照常在距離劇組拍戲不到20米的地方辦公。條件有限，便臨時用椅子做桌子，直接坐在路邊的小石墩上處理公事。
不知是哪位演員發了福利，傳來群演和工作人員的熱情感謝。
唐念遠遠看了一眼，又低頭繼續辦公。
“敏兒請的。”
龍隆提著一杯奶茶在螢幕前搖晃，瓶身帶著絲絲寒氣，在炎熱的夏天極其誘人。
唐念伸手去接，卻接了個空。
“怎麼了？”唐念抬頭。
龍隆不說話，眼睛直直盯著她。
“不是給我的？”唐念縮回手，整個人因為他的視線逼迫顯得渾身不自在。
“姐姐……”龍隆彎下腰，與她視線平視，“我怎麼感覺你在躲我？”
唐念敲擊鍵盤的手一頓：“沒有啊，為什麼這麼說？”
算不上躲，但確實有刻意迴避。
龍隆顯然不信：“因為我是王總的朋友，你和王總有過節，所以也不想和我玩了？”
唐念說：“我沒這麼小氣。”
龍隆一動不動盯著她，半晌，直接在旁邊坐下，吸管插進奶茶蓋子裡遞給她：“那你剛才看見我，為什麼假裝沒看見？明明知道我在房車上，卻叫助理來送粽子。”
有時候裝傻是最體面的疏遠方式，偏偏龍隆不懂。
唐念苦笑：“沒有啊。”
龍隆偏頭：“你不誠實。”
這人真是小孩子脾氣，太倔。好像完全不懂成年人那一套，直來直往的方式反倒讓唐念有點手足無措。
唐念說：“東西我收到了，你可以回去了。”
龍隆一臉受傷地盯著她：“姐姐，你真得很無情誒。”
“有麼？”唐念遲疑。
龍隆：“……”
唐念有心找補幾句：“我是怕你女朋友找不到你，該著急了。”
龍隆說：“姐姐，你的藉口真得太爛了。還有，她現在可沒心思在我身上。”
唐念說：“什麼意思？”
龍隆單手托腮，手肘倚在膝蓋上看著她：“沒什麼，就是前幾天去參加了《折戟》劇組的私人聚會，可能是有機會出演吧，她挺激動的。”
唐念驚訝：“私人聚會？”
龍隆一臉好奇地盯著她：“姐姐，你不知道嗎？”
唐念說：“我該知道嗎？”
龍隆皺起眉頭：“奇怪了，我聽敏兒說卓星野也去了，怎麼你沒去嗎？他們一群人，好像有好幾個呢，對了，王總不是也去了嘛！”
“王碩？”唐念簡直不敢相信自已耳朵聽到的，“你說端午節那天，卓星野和王碩一群人去了《折戟》劇組的私人聚會？”
大概是唐唸的反應異常，龍隆一下子回過味兒來，捂住嘴巴，“姐姐，你不會不知道吧。他們今天晚上也約了，難道你的藝人沒告訴你……”
他看見唐唸的臉色變了，不敢再說下去。
“或許卓老師只是去玩？”龍隆謹慎小心地提出設想。
“可能吧，”唐念收起情緒，又恢復成一副天塌了也無所謂的模樣，“不談他了，說說你吧。”
“我？”
唐念說：“對，你。”
龍隆笑：“你想知道什麼？”
“聊聊你和王總怎麼認識的，認識多久了，關係怎麼樣，平常聯絡的多嗎？”
這聽起來怎麼像警察審問犯人似的，龍隆哭笑不得：“我們就是朋友聚會的時候認識的，認識也不久，一年多吧，平常不太聯絡，偶爾在北郊碰見過幾次，怎麼啦？”
“很好，”唐念單刀直入，“離他遠點吧。”
“姐姐，你對他的偏見真挺大的。”
唐念說：“不是偏見，你如果相信我，就離他遠一點。這個人三觀不正，喜歡結交亂七八糟的人，容易把人帶偏。”
唐念最後悔的就是放陶芝芝跟著他離開。
龍隆朗聲笑起來：“姐姐，你說他喜歡結交亂七八糟的人，那我豈不也是亂七八糟的人。”
唐念：“……”
“你還有救，所以趁早回頭。”
龍隆被逗笑了，“謝謝你願意拉我回頭。”
唐念知道他沒認真聽，臉色嚴肅起來：“我說真的。”
龍隆立刻止住笑容，討好地湊到她面前：“好好好，我聽你的，遠離王總。”
看著他嬉皮笑臉的模樣，唐唸完全可以置之不理。但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有一片柔軟的地方，總是捨不得無視。
大概是他給自已的感覺太過熟悉，是她曾經拒絕過，如今卻形同陌路的人身上難以再有的親近。
某種程度上來說，他身上有一點點卓星野當年的不要臉和無知無畏。
唐念有一些悵然若失，一偏頭看到卓星野向這邊走來。臉上肉眼可見的心情不爽，走路時每一步都踩得很重。
龍隆識趣地遛走了。
唐念想說這人沒有道義，剛伸出手就被卓星野叫住，寒氣森森地盯著她：“唐總，摸魚的時間也太久了吧。”
他一說話，唐念就想到私人聚會的事。她能允許不被信任，但決不允許被人揹叛第二次。
“我工作的時間夠久了，難得有人陪我聊聊天，自家的藝人靠不上，怎麼還怪起別人來了。”
卓星野冷笑：“唐總別忘了，他是有女朋友的人，可別聊出火花來。”
唐念斜眼瞥他：“我把他當弟弟。”
卓星野說：“唐總的弟弟真多啊。”
“多又有什麼用，腿長在別人身上，又管不住。”
卓星野嘲諷：“唐總想管誰？”
唐念說：“我管不了誰，也不想管。”
“怎麼跟吃了火藥似的，別怪我沒提醒你，這人看著不像個好人，誰知道說話是真是假，別被騙了還幫人家數錢。”
唐念盯著他：“那你呢，你騙過我嗎？”
卓星野語塞，自覺引火上身。
唐念繼續說：“你瞧，誰又能說自已絕對真誠。”
人失望的時候，總會強裝微笑。唯有眼睛，無法騙人。
唐念心裡燃起一絲期待，看到他無動於衷的時候，又即刻黯淡下去，像黑夜裡抓不住光明的人，只剩下無盡的落寞。
卓星野從未見過唐念這副模樣，不由地擔心：“他和你說什麼了？”
唐念深吸一口氣：“和你沒關係，去拍戲吧。”
如果彼此不信任，說再多也是無濟於事。
卓星野腳步未動。
唐念見狀，抱起電腦離開。
卓星野看著她遠去的背影，悄然握緊拳頭。
為了今晚的計劃，他不得不故意惹唐念生氣，用這種極其沒品的爛話，讓她討厭自已，遠離自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