園裡鬧了這麼一出好戲的風聲很快傳了出去。
繁春園自然也聽了訊息來。
賢郡王妃到的時候,眾人正要散了。
地面溼漉漉的,賢郡王妃走的小心,厚著臉皮跟太后的人走。
該處置的,該發落的,都沒讓她瞧著熱鬧,只好纏著太后,希望能打探出些有用的東西。
陸銀枝和洛琳琅是相互攙著回去的。
東三院離得近,便回的陸銀枝這邊歇腳。
寶盞為洛琳琅揉腳,雲巧在一邊學著技巧,也給陸銀枝鬆快鬆快。
憐巧端來甜湯,各人都有一碗。
洛琳琅很羨慕陸銀枝這兒的周全。
“還是你這裡好,前腳剛進了屋,這湯水溫熱著就送來了,平時來好吃的果子茶點也少不了,要是我那兒也有這般,我晚上做夢都是笑醒的。”
陸銀枝笑她:“你這是貪心了,一個寶盞還不夠貼心?年紀雖小了些,可樣樣手藝都會。再說這丫頭心裡可最緊著你,從王大廚那兒順的吃食那個不是你的心頭好?”
洛琳琅喝了口甜湯,這才道:“難道憐巧、雲巧比不上寶盞?我也不是說寶盞不好,只是你身旁跟著兩個巧兒,院子外頭還掛著個蟬衣惦記著你,我可羨慕你了。”
話音落下,外頭就響起蟬衣的聲音。
“貴人可回了?”
洛琳琅放下湯勺,癟了嘴:“你瞧瞧,踩了風似的往你這裡鑽呢!”
陸銀枝笑笑不說話,喚憐巧將人迎了進來。
蟬衣又是來傳話的。
“那位讓送來這安神湯,貴人歇會兒再喝?”
蟬衣看見小几上的甜湯,問到。
陸銀枝招呼蟬衣:“擱著吧,且過來坐,別端著那副規矩樣子。”
“誒!”蟬衣坐在寶盞和雲巧中間,拋開了拘束。
“今日的熱鬧福公公不讓我去瞧,貴人、常在可與我講講?”
“你是真不客氣,還問起我們主子來了。”
洛琳琅嚇唬蟬衣:“我得讓小平子押你去打個十板子去。”
蟬衣最是瞭解洛琳琅,哪裡嚇得住,撒嬌往陸銀枝懷裡一倒,惹得幾人都笑開了懷。
因著先前的事兒,幾人面上看著無礙,其實心底多少帶了幾分沉重。
活生生的幾條人命,就那麼沒了,年輕的陸銀枝和洛琳琅還沒法平靜接受。
尤其是丁香的死狀,還有那碎掉的髮簪……重重場景陸銀枝腦海裡揮之不去。
這是她第一次直面什麼叫命如草芥。
被篩在最底層的人,不,他們甚至算不上人。
他們的命還不如一隻受寵的貓兒鳥兒的貴重。
不得寵的妃子也是被篩在最底層的人,那麼她們也會這樣麼?
多半是的。
洛琳琅嘴嚴不了,駁了自已先前的話,把今日之事鋪開講了起來。
“前頭何答應不是讓她身邊伺候的丁香毀了容去?丁香供出是林答應指使的,一夥人鬧到皇后娘娘那邊去,皇后娘娘呢只扣下了丁香,並未做個抉擇出來。”
“何答應心裡不甘啊,不知道使得什麼法子,給林答應毒害了。林太醫便求到了皇上跟前去,只要一個說法。”
“我想著皇上也是憋著氣的,今兒把大家夥兒都喚過去看著也是殺雞儆猴。你沒去可不知道,那塊地兒可血淋淋了,好幾條人命一下子就沒了!”
“那個丁香可真是不一般,她認罪了還不止,還把薛、何、林三位太醫都扯了進來。不過除了那薛家的罪證,其餘兩家還得再去查查,臨散前,皇上也只發落了薛家兩兄妹。”
洛琳琅一口氣說完,憨笑一下,將甜湯喝了個乾淨。
具體細節她沒說。
福長順既然不讓蟬衣去看,想來便是怕蟬衣年紀小叫嚇著,她便也不好說的太過仔細。
蟬衣也明白他們的用意,沒追著問其他,只提起了丁香。
“丁香姐姐,我是知道她的。”
“聽園裡的伺候的老人說,她們還在宮裡伺候的時候,有個宮女得了恩典,叫位太醫給贖買出宮了,那人便是丁香了。”
“原本按規矩這是不能的,只是不知道那位太醫用了什麼神仙法子,真就把人帶出了宮去。不過沒幾年,丁香又重新入宮來伺候了。也不知道為什麼,要是我有出宮的機緣,可不會想著再回來。”
“想來是各自緣法不同,好了,不說這些,咱們說些開心的去。”
陸銀枝拆開話題,幾人也順著聊起了其他的事情。
……
不覺天又黑了。
蟬衣再三叮囑陸銀枝記得喝安神湯,可陸銀枝洗漱完,蓋上被子躺好了,她才想起來那湯還叫溫在小爐裡。
天冷,她懶得動,便算了,閉眼睡去。
可不想,陸銀枝被魘著了。
夢裡,無數只血手拉扯著她的衣服,還有看不清面容的人舉著利刃在追她。
就在心臟被刺入的那一刻,陸銀枝猛地驚醒。
這一睜眼,便瞧見了有人坐在她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