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容揭下面紗,只見她臉上的疤幾處滲出血來,而大部分已經結了痂,一些地方露出點點嫩粉色的新肉。

看過柳月容當日慘狀的都知道,她這臉已經是好了許多。

可柳月容卻不知道,她的精神受到了極大的衝擊,尤其是當她從鏡中看到自已臉的那一刻,她簡直想吊死自已!

她一遍遍質問凝露、凝霜,可每次得到的都是同樣的回答——是她自已劃傷了臉!

是她自已劃的!這怎麼可能?她一定是被人害了,一定是!

柳月容逼問凝露、凝霜誰最有可能害她,她一定要狠狠反擊回去!

可凝露、凝霜想了個遍,也想不到誰有這個膽子謀害自家主子。

柔嬪?她沒那個心機。

沈貴人?她要應付太后和貴妃刁難,哪裡有這個心力,又哪有這個膽子?

趙嬪?人家上下可嚴的跟鐵桶似的,也從沒跟柳月容打過交道啊。

其餘人,還有誰呢?

凝露、凝霜想不出,柳月容便打罵不停。

院裡已經沒了其他伺候的人,她們躲無可躲,避無可避。

幾日下來,凝露實在受不了了,心一橫把她逼迫香蘭算計婉貴人摔跤的事給說了。

柳月容急需一個發洩口,得了凝露這話,日思夜想,瘋魔的越發嚴重,今日一覺醒來,鐵了心認定是婉貴人在害她,哭天搶地的求了看管的人層層上報,要見太后。

太后對柳氏女沒法不心軟,還是見了柳月容。

這一見,就是悲痛欲絕的一番哭訴,可叫太后心疼壞了!太后又喊來貴妃,再聽了一遍柳月容的話,貴妃也心疼這個妹妹的遭遇,對柳月容斬釘截鐵認定婉貴人害她的事也是深信不疑。

柳月容這麼肯定,一定是順著什麼蛛絲馬跡找到了證據,太后和貴妃便依著她的意思召了後宮所有妃嬪,處理完政事的皇上聽了這麼大的動靜,也來了要瞧瞧這是要做什麼。

太后要派福安去請陸銀枝,想讓她一路盯著陸銀枝,別叫人耍什麼花招。

李麟剛坐下,就看見被他降位禁足的柳貴人跪在中央哭訴,聽了太后這吩咐,心想今日這事兒怕是跟那個聰明又大膽的女子有關係。

李麟不知道自已為什麼要攔下太后的人,換成福長順去請陸銀枝。

想了好一會兒,覺得自已這是秉公無私。

柳貴人是柳氏一族,太后也是柳氏一族,今日這事兒看著像是柳貴人狀告婉貴人,若要太后的人去請婉貴人,萬一就為了縱容柳貴人陷害呢?

於是便有了福長順請來陸銀枝,與柳月容柳貴人當堂對峙的場面。

柳月容指著自已疤痕斑駁的臉,哭得好不可憐。

可在座的,除去太后與貴妃,沒人對她有額外憐憫。

良妃是不解的,前兩日,柳貴人派伺候的凝霜從她這裡討了婉貴人送的祛疤膏用,今日看她的臉也是好轉了,那這是要鬧哪處呢?

於是她道:“柳貴人這臉可好了不少,如今你要狀告婉貴人,可得指證清楚,婉貴人怎麼害得你,用的什麼害的你。”

聽了良妃的話,柳月容飛快轉頭死死瞪向她,聲音淒厲:“你也是幫兇!就是婉貴人給你的祛疤膏!你們在祛疤膏裡下了毒,我用了之後,我的臉,我的臉就開始爛了!”

“她記恨凝露逼迫香蘭讓她摔了一跤,出了笑話,她,她,她又恨上了我!她害了我啊,她害了我啊姑母!”

柳月容攥緊太后的裙襬,哭得不見往日貴女風光,高門儀態。

良妃無辜也被攀咬上一口,心中不快,又道:“柳貴人這麼篤定,可有什麼證據?若無證據,那便是信口雌黃!”

“證據?凝露的話就是證據!婉貴人給你的祛疤膏就是證據!姑母,人證物證俱在,在您快處置了那賤人去啊!”

“姑母我的臉好疼啊,您瞧瞧容兒的臉啊!我敢保證,一定是婉貴人害了我,姑母你要相信我啊!”

太后見柳月容臉上的傷疤因著她哭泣的動作又牽扯開幾處,忙讓福安將人扶起來。

太后安撫著柳月容:“姑母一定為你主持公道,你莫要哭了,好好護著你的臉。”

說完,她如鷹一般銳利的眼神定在陸銀枝身上。

“婉貴人,你可認罪?”

陸銀枝覺得可笑極了。

雖然柳月容說的一切都是真的,可只聽了柳月容一人的說辭就問自已認不認罪,也實在草率,太后真是太過偏心。

陸銀枝直挺挺跪下,面上端的是光明磊落,說出口的話條理分明。

“還請太后娘娘明鑑,嬪妾無罪,何來認罪一說?”

“那日嬪妾摔了一跤,只當是香蘭心粗眼花,這才沒帶條好路走,事後懲罰了香蘭,那丫頭也是老老實實認罰,我竟不知,原來是凝露逼迫她,讓她不得已才害了主子。”

“再說嬪妾送予良妃娘娘的祛疤膏,那也是嬪妾拜見良妃娘娘,偶然瞧見了大公主手上的疤痕,這才回去後尋了這祛疤膏送去。若這祛疤膏下了毒,那大公主用了為何無事?”

良妃附和:“正是了,那祛疤膏絕對沒有問題,臣妾給景瑤用了少許,景瑤手上的疤都瞧不見了,可見這藥膏效果是極好的。”

“你也說了只給景瑤用了少許,那用多了又怎知沒有害處呢?”

貴妃難得堵了良妃的話,她也知道自已這話不講理,為了親妹妹,她顧不得這些。

“就是,那藥膏我用了許多,夜裡睡著時候只覺得臉生疼!那祛疤膏一定有問題!”

“既然如此。”陸銀枝深深看了眼躁動的柳月容,又看向座上的皇上,決定自證清白。

“柳貴人口口聲聲說那祛疤膏有問題,說嬪妾下了毒,那麼便請將那祛疤膏呈上來,嬪妾這便抹上厚厚一層,若真的有毒,毀了嬪妾的臉,那也是嬪妾咎由自取。”

陸銀枝話音落地,柳月容不哭了也不叫了,臉上的傷也不疼了。

她當即就讓凝露把那罐子祛疤膏開啟,送到了陸銀枝跟前。

“這可是你自已說的,若你自已不敢動手,我便勞累一番親自給你抹!”

“不敢勞駕柳貴人。”

陸銀枝冷冷說完,用手指沾了那祛疤膏一層一層往臉上抹。

這可叫李麟瞧著她的臉越發白了。

李麟相信這藥原本是沒問題的,可這藥落在別人手裡過,那邊說不清裡面被加了什麼,這樣的自證是很愚蠢的,可陸銀枝偏偏就敢抹那麼多上臉,這股執拗的勁兒讓李麟的心不自覺為陸銀枝提著。

眾人就這麼看著那藥膏抹在陸銀枝臉上,等了一刻鐘,那藥膏深入面板。

不過幾息,陸銀枝發出了痛呼,同時雙手捂住了自已的臉。

“我的臉,啊,我的臉好疼……”

見狀,柳月容興奮至極:“哈哈哈!你看,你們看啊!那祛疤膏有問題!哈哈哈!她下毒了!她的臉也要爛了!她自食惡果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