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良妃斷了縱火案與彩玉溺水案,皇上降了何常在位份,園裡的一眾人都安分著過日子。

唯獨麗嬪那兒動靜不停。

不是今兒打了偷懶的宮人,就是明兒摔杯砸盞的,連碰見前些日子關係緩和了些的柔嬪,也要上去冷嘲熱諷幾句,於是兩人的關係又緊張起來。

皇后身子漸好了,著手操辦著元宵家宴,對於嬪妃之間的打打鬧鬧,只叫貴妃看著點,不要鬧大了惹得皇上太后心煩。

貴妃心有餘而力不足,找了麗嬪兩次,每次在跟前瞧她乖巧了,認錯了,轉眼回到自已的住處又是一通發火。

貴妃心力憔悴,只想著是不是自已送的那對紫玉鐲養大了妹妹的心,叫她言行之間越發沒了規矩拘束。

眼見自已壓不住她,貴妃還想著求個恩典,元宵佳節時請了安國公夫人來鎮鎮麗嬪。

不想還沒來得及,麗嬪就出事兒了!

初六這日,陸銀枝正看著憐巧託人送回來的信件,雲巧腳步急亂的就進來了。

“小,小主!麗嬪那兒鬧大了!”

北一院。

麗嬪一早醒來,瞧見什麼都不順眼。

凝露為她描眉,動作已經十分小心,卻還是不小心畫出來一些,本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可放在此刻的麗嬪身上,就是天大的事兒!

“賤蹄子!天天偷懶做了些什麼去,畫個眉也要手抖,心思飛到高處去了?瞧不上我這兒了!”

麗嬪當即把梳妝檯上的東西全部拂掃在地,猛地起身抽了凝露兩巴掌。

凝露真的委屈。

麗嬪這陣子比起從前更加喜怒無常,越發難伺候了。

從前她發脾氣,凝露上前勸兩句便也算了。

可如今麗嬪竟是連凝露、凝霜也動輒打罵,張口閉口就是賤蹄子,小賤人。

又把凝露掐擰了一遍,麗嬪心中怒火卻不消反增。

她便把室內眼睛能瞧著的物件都拿起來摔摔打打!

碎瓷片鋪了一地,麗嬪亂步踩在上面,腳底滲出了血,可她也不覺得疼,心裡那種不受控制的感覺,讓麗嬪心底嗜血的慾望無比強烈。

凝露瞧著主子這瘋魔樣,趁麗嬪鬆開的時候,連滾帶爬出了屋子,嘴裡喊著快請皇上!快請太醫!

有膽小的被凝露這副狼狽樣子嚇著的,頓在原地好久不做反應,有麻利的拔腿就去找人了。

有個原在園內做粗活的宮女,此次被分來伺候麗嬪。

眾人都驚著怕著,她卻想著了旁人沒想到的點,凝霜去取早膳,貼身伺候的凝露被打成這個樣子跑了出來,那內室裡便只有瘋癲的麗嬪一人。

這宮女心下一動,曉得這是她的機會來了,忙放下手裡的活兒往內室去。

凝露被打的不輕,瞧了這宮女的動作,也想跟著一起進去,畢竟是自已從小跟著的小姐,只留她一人在內室裡,她也怕出了什麼事。

可腳剛邁出一步,就聽見室內噼裡啪啦的好一陣響動,這腳便又收了回來。

罷了罷了,反正她也有傷在身,就說是被打的沒力氣,沒法兒在內室繼續伺候。

想著,凝露順勢躺在冰涼的地板上,裝著虛弱無力的樣子。

再說這宮女直直進了內室,正好瞧見麗嬪拿了碎瓷片在劃自已的臉!

麗嬪平日裡可最愛自已這張臉,也最喜歡別人誇她容貌出眾,好似天降凡塵的仙子。

可如今她自已手握碎瓷片,一下一下往臉上划著,一道道血痕縱橫交錯,眼睛似無神又帶著狠戾,活脫脫就是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

這宮女被嚇了一跳,可還是撲過去要奪下麗嬪手中的碎瓷片,麗嬪嚐到了嗜血自虐的滋味,哪裡肯放手?爭奪間,這宮女也劃傷了臉,手上和脖子處都吃了痛處。

不過好歹把碎瓷片搶了下來。

這宮女顧不得兩人身上的血漬交融,埋頭用蠻力將麗嬪制住,心裡盼著那喊太醫的人快些來。

……

且說凝霜回到北一院,叫倒在院子裡的凝露嚇了一跳。

再看其他伺候的宮女小太監,有兩個不見人影,剩下的都躲得內室遠遠的,生怕內室能竄出什麼吃人的猛獸來似的。

凝霜便曉得,這是麗嬪又發脾氣了。

她搖醒原本裝暈卻被凍的真暈過去的凝露。

“今兒又是怎麼了,誰又惹了主子不高興?”

凝露迷迷糊糊醒來,卻還記著不敢說是自已惹了麗嬪不快,便說:“主子一早醒來,伺候洗漱完,正畫著眉,主子忽然就拂了桌面,又把我一頓掐一頓打的,凝霜你瞧,我真的……”

凝露說著,低聲哭起來。

凝霜瞧她這一身傷不好作假,便沒多追究,正要去內室瞧瞧,外頭宮人帶著何太醫趕來了。

……

東三院。

陸銀枝聽著雲巧把北一院那邊的事兒說了個遍。

“兩人都傷的如何?”

陸銀枝特別關心了下那個制住麗嬪的宮女。

雲巧懊惱:“這個奴婢沒刻意打聽,只聽了人說那宮女和麗嬪都血淋淋的。”

雲巧這方面比不得憐巧周全,陸銀枝沒有多計較,繼續去看桌上的信。

憐巧寄回來兩封信。

這第一封信中講,陸府那邊的情況穩定了下來。

陸父心疼陸玉葉這一遭吐血,送了不少好東西過去。

陸玉葉都收了,卻不肯與陸父一見。

再說陸金枝,憐巧在府裡這幾日,她倒沒掀起什麼風浪。

這第二封信,便是陸玉葉的回信。

陸銀枝展開信紙,目光上下掃動,越看越驚。

原來……

李麟這日收到北疆大捷的戰報,心下輕鬆不少,算算日子,三月開春時候,大軍將領便可回京受封了。

沒了北疆戰事牽掛,李麟打算四處走走,逛完一圈回來,就見一個慌慌張張的宮人守在門口。

福長順把那宮人攔在李麟五步外。

“這又是後頭跟了什麼,冒冒失失的,忘了太后娘娘下的口諭了?”

那宮人記起園裡傳下的勒令,又是給自已擦汗整理儀容,又是緩了出氣,逼著自已冷靜把話傳了。

“稟皇上,您快去瞧瞧麗嬪娘娘吧,今早凝露姑娘都叫麗嬪娘娘打了出來,聽著屋子裡的動靜,怕是出大事了!”

李麟抿唇。

麗嬪的嬌蠻他不是不知道,只是平日裡都是小打小鬧,他懶得管。

後宮女人那麼多,各類小算計多了去了,他要是什麼都去做個主,哪裡還有管朝堂的精力?

只是他不管,怎麼貴妃也不管,倒是把麗嬪氣性養的愈發大了。

李麟不想說話,輕哼一聲看了福長順一眼。

福長順便立馬道:“這些瑣事也來煩擾皇上,是什麼大事,連皇后娘娘、貴妃娘娘都管不了?”

傳話的宮人不在內室伺候,只是聽了凝露的叫喊就慌了神來請皇上,被福長順這麼一問,便啞了嗓子說不出話了。

好在又來了一個慌慌張張的傳話的宮人。

人未靠近,卻先瞧到李麟的身影,便揚聲道:“皇上,麗嬪娘娘傷了臉,狀若癲狂,貴妃娘娘請您過去看看!”

李麟眉頭擰緊,這是不得不去看看了。

那便走這一趟,去看看到底出了什麼天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