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琮手下不停,箬葉在他指間翻飛成翠綠的蝴蝶:"嬸子,您聞聞這粽葉香。"他忽然將竹刀往青磚上一拍,驚得樹杈上打盹的麻雀撲稜稜飛走,"我要的是整條衚衕的煙火氣都裹進粽子裡!"

何雨琮突然打斷:"李主任,您記得八六年衚衕口張記糕點鋪怎麼沒的嗎?"他解開灶上溫著的陶罐,舀出勺琥珀色蜂蜜澆在粽子上,"老張頭守著祖傳蜜方,結果讓食品廠用新增劑擠垮了。"

秦淮茹:"供銷社突然要漲兩成價,說咱們用料太講究。"她忽然將簸箕重重一放,幹粽葉沙沙作響,"要不……改用機器包粽子?"

"那警……警察那邊……"劉海中話沒說完就被何雨琮打斷。

"劉叔,您見過哪次強拆是穿著警服來的?"何雨琮從灶臺底下掏出個鐵皮盒,裡面整整齊齊碼著二十多個bp機,"這是我從友誼商店倒騰來的,分給大家。記住,但凡有風吹草動,就按紅色按鈕,三長兩短是暗號。"

暮色漸濃時,許大茂貓著腰溜進來,後襟被汗浸透。"雨琮你猜我聽見啥了?那幫孫子在衚衕口餃子館喝酒,說明天要帶推土機來!"

"何雨琮!你他媽找死!"刀疤臉舉著獵槍衝進來,槍管在陽光下泛著青光。何雨琮從房梁倒掛下來,菜刀貼著對方耳際掠過,削斷半截槍管。

"現在公平了。"他落在青石板上,菜刀尖抵住混混咽喉,"要麼現在滾,要麼我讓你嚐嚐自己槍裡的鐵砂子。"

"都住手!"派出所王所長的聲音像悶雷。他看著滿地打滾的人,太陽穴突突直跳,"何雨琮,你小子真要把四合院變成梁山泊?"

"閉嘴!"秦淮茹突然把針往他屁股上一拍,"都什麼時候了還貧嘴。"她望著窗外的北斗星,聲音突然軟下來,"雨琮,要不咱們……"

"不能撤。"何雨琮撐起身子,後腰傷口立刻滲出血珠,"您聞這風,帶著柴油味兒。那幫孫子白天吃癟,夜裡準得放火。"

話音未落,東廂房突然騰起火光。許大茂踹開地窖門,臉上全是菸灰:"雨琮!倉庫著……著火了!"

何雨琮抄起牆角的滅火器就往外衝,被秦淮茹死死拽住。"你瘋了!這時候出去當活靶子?"她把槐花推到他跟前,"帶著孩子們從暗道走,我跟你劉叔他們殿後!"

暗道入口在灶臺底下,積年的油垢散發著苦杏仁味。何雨琮抱著嚇哭的棒梗,摸黑在狹窄的甬道里爬行。身後傳來磚石倒塌的轟鳴,混著秦淮茹的尖叫:"快跑!別回頭!"

"雨琮哥……"槐花拽著他衣角,眼淚把臉上的灰衝出兩道溝,"咱們的家……"

"家不在磚瓦里。"何雨琮把孩子們攏到身前,從懷裡掏出個油紙包,裡面是端午節剩的艾草香囊,"家在咱們攥著彼此的手心裡。走,我帶你們去找真正安全的地方。"

"雨琮。"秦淮茹抱著熟睡的槐花走過來,髮間還粘著片蘆葦絮,"你說……咱們還能回來嗎?"

"雨琮哥!"許大茂風風火火掀開棉簾子,軍大衣下襬還沾著供銷社的稻草,"劉家嫂子把東廂房騰出來了!說只要管她家小子高考補習,屋子隨便使!"

"小何啊,"閻埠貴推了推玳瑁眼鏡,"你託我找的算盤、桿秤、磅秤,西單舊貨市場倒是有門路。可這開作坊要糧票、肉票、工業券,你當是天上掉餡餅呢?"

何雨琮把煤鉗往磚縫裡一插,火星子濺在結霜的磚地上滋滋作響。"三大爺,您看這院裡誰家沒個壓箱底的寶貝?賈家嫂子的雕花模具,劉海中家的青瓷蒸籠,再算上您那套光緒年間的銅鍋……"他忽然壓低聲音,"等咱們粽子上了友誼商店的櫃檯,外匯券可比糧票金貴。"

正說著,秦淮茹端著搪瓷盆從耳房出來,盆裡堆著新剝的葦葉。"雨琮,真要按你說的,把各家手藝揉成一股繩?我婆婆昨兒還唸叨,說這是砸祖傳的飯碗。"

"秦姐,"何雨琮接過還帶著體溫的葦葉,"您家棗泥粽是宮裡傳下來的,劉家火腿粽是浙商手藝,我何家臘肉粽帶著湘西煙燻味。可您瞧供銷社櫃檯,天津的狗不理都開始真空包裝了,咱們還守著葦葉當寶貝?"

許大茂突然一拍大腿:"對了!我表弟在火車站當排程,說最近港澳團特別多,都指名要老北京點心。要是能把粽子做成伴手禮……"

閻埠貴的竹杖在地上敲出清脆的響:"說得好聽,掙了錢怎麼分?"

"按勞分配加技術分紅。"何雨琮從兜裡掏出皺巴巴的信紙,上面密密麻麻畫著表格,"比如秦姐的棗泥配方值兩成,三大爺的蒸籠算半成,許大茂的銷路算一成……"

棒梗突然插嘴:"何叔,那我能幹啥?"

何雨琮從梯子上探出頭:"二大爺,您就是咱們的技術總監!等作坊上了軌道,給您單設個品鑑室。"

許大茂突然驚叫:"動了動了!"那臺二手真空機在眾人注視下發出驢叫般的嗡鳴,塑膠管子噗噗漏氣。

"別慌!"何雨琮跳下梯子,從軍挎掏出橡皮墊圈,"這是蘇聯卡車上的配件,我改吧改吧能用。"他跪在地上除錯時,秦淮茹忽然指著牆角:"那堆破缸是不是能醃鹹鴨蛋?"

"秦姐好眼力!"何雨琮頭也不抬,"等開春咱們就上新品種,蛋黃要流油的那種。"

三大爺抱著算盤擠進來,竹杖差點戳到真空機:"小何,賬本得我來管。你算算,葦葉五分錢一斤,糯米要通州稻,紅棗得河北金絲小棗……"

"所以得建原料基地。"何雨琮突然站起,頭頂撞到鐵絲網,簌簌掉下些陳年蜘蛛網,"我聯絡了密雲水庫的漁民,用粽子換他們不要的碎米和魚乾。三大爺,您認識朝陽菜市場的會計吧?讓他幫忙搭個臨購證……"

正說得熱鬧,門外傳來腳踏車鈴響。軋鋼廠食堂的馬華探進頭:"何師傅!聽說您這兒招幫工?我不要工錢,管飯就成,就想學您那手十八種粽子的包法。"

何雨琮笑著扔過去一捆麻繩:"先把葦葉燙軟了再說。對了馬華,你師傅傻柱最近咋樣?"

"害,還跟秦京茹較勁呢。"馬華邊燙葉子邊嘆氣,"昨兒把人家腳踏車氣門芯拔了,說是不讓追電影放映員。"

"成了!"何雨琮一拳砸在案板上,"馬華,帶人卸貨!三大爺,您帶著賬本去點數。秦姐,把蒸籠燒到七成熱!"

"許叔,鬆手。"他掰開許大茂手指,轉頭對記者道,"同志,我是這院兒管事大爺,咱進屋說。"

記者扶了扶眼鏡,從帆布包裡掏出採訪本:"同志,您怎麼看現在四合院改造?聽說要拆了建商品房?"

這話像滴水進油鍋,周圍街坊頓時炸了。秦淮茹攥著竹籃的手直抖:"拆了?那我家五口人住哪兒?"

"胡咧咧!"許大茂一跺腳,"我表舅在規劃局,說好要保留原貌!"

何雨琮太陽穴突突直跳。他記得夢裡——不,是穿越前看過的劇情,這四合院後來確實成了網紅打卡地,可眼下這節骨眼……

"都別吵!"他猛拍八仙桌,搪瓷缸震得咣噹響,"記者同志,您要採訪,我陪您走全院。但有個條件,稿子見報前得給我們過目。"

記者愣了愣,忽然笑了:"您比我們主任還精明。成,就按您說的。"

暮色漸濃時,何雨琮送記者到衚衕口。回身見秦淮茹還站在影壁前,竹籃早空了,鋁飯盒在暮色裡泛著冷光。

"秦姐,"他摸出褲兜裡的信紙,"王主任給的任務,安置下崗職工。您看食堂缺不缺人手?"

秦淮茹眼睛倏地亮了,又黯下去:"倒是缺個採買……可棒梗他……"

"雨琮哥!"脆生生的喊聲驚飛了槐樹上的麻雀。他捏住剎車,見秦京茹從早點攤後探出頭,藍圍裙上沾著面漬,"吃了嗎?我這兒剛炸的油條。"

"吃了。"他支好車,掏出鋼筆在登記簿上劃拉,"今兒個工商所來查執照,你姐夫的攤位……"

話沒說完,後襟被人拽住。回頭正撞上秦淮茹嗔怪的眼神:"又穿這件褂子,前兒不是讓你換件新的?"

何雨琮低頭,青布衫肘子磨得發亮。他訕笑:"這不趕時間……"

"趕時間也得體面。"秦淮茹變戲法似的從竹籃掏出件靛藍襯衫,"新做的,快換上。"

正推讓間,巷口突然駛來輛墨綠色吉普車,揚起的塵土嗆得秦京茹直咳嗽。車門開處,下來個穿皮夾克的男人,金鍊子在脖子上晃悠。

"誰是管事的?"男人環視四周,最後目光落在何雨琮身上,"這地界兒我們重秦集團要了,限你們三天內搬。"

何雨琮二話不說背起孩子,秦淮茹剛要跟,被他攔住:"你留下看家,棒梗陪我去。"

吉普車早被秦奮借走,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往衚衕口奔。積水沒過腳踝,手電筒光柱裡,雨絲如千萬條銀線。

"何叔,那邊!"棒梗突然指向倒座房。只見許大茂正扒著窗臺往裡爬,後襟被人拽住,竟是那日來採訪的記者!

"抓小偷啊!"棒梗扯著嗓子喊。何雨琮把孩子往他懷裡一塞,抄起路邊的磚頭就衝。

許大茂聽見動靜,轉身要跑,卻被記者一把抱住腿。三人滾作一團時,何雨琮的磚頭擦著許大茂耳畔砸進泥裡。

"別動!"他喘著粗氣按住許大茂,"你偷什麼了?"

"我……我……"許大茂抖如篩糠,"我就拿了個鐵盒子,想著熔了打手鐲……"

何雨琮用磚頭砸開鎖,箱蓋彈開的瞬間,所有人都愣住了。裡頭沒有金銀,只有一沓信紙。

"小何啊,這粽子包得真俊!"三大媽挎著菜籃子探進頭來,看見簸箕裡碼得整整齊齊的四角粽,眼睛都直了,"趕明兒教教我家那口子,他包的粽子總漏米。"

何雨琮擦了把額頭的汗,笑著應道:"您讓三大爺來,我手把手教。這粽葉得用蘆葦葉,三張疊一起才不破。"他話音未落,西屋突然傳來"咣噹"一聲瓷碗碎裂的響動。

"作孽喲!"聾老太太拄著柺棍顫巍巍挪出來,"柱子媳婦又跟傻柱鬧騰呢?"

何雨琮眉頭一皺,把灶膛裡的柴火往裡捅了捅。自打穿越到這《情滿四合院》的世界,他最見不得就是秦淮茹那副哭哭啼啼的樣兒。原劇裡何雨柱被這寡婦吸了半輩子血,這回他何雨琮可不能讓歷史重演。

"您別管了,我去看看。"他解下圍裙往門栓上一掛,三步並作兩步跨進西廂房。

秦淮茹正坐在炕沿上抹眼淚,腳邊碎成八瓣的藍邊碗還在往下淌粥。何雨柱蹲在地上撿瓷片,手背讓熱粥燙得通紅。

"柱子哥!"何雨琮一把拽起發小,"您這手是顛勺的傢伙什,弄破了怎麼成?"

何雨柱苦著臉甩手:"琮子你甭管,我自個兒……"

"什麼自個兒!"何雨琮瞪他一眼,扭頭衝秦淮茹道,"秦姐,不是我說您。柱子哥在豐澤園當主廚,一個月工資頂普通工人兩倍,您還三天兩頭摔碗砸碟的,這日子怎麼過?"

秦淮茹抽抽搭搭地扯著衣角:"我……我不是故意的。棒梗昨兒又讓學校攆回來了,說拖欠學費……"

"所以您就拿自家碗出氣?"何雨琮從兜裡掏出五塊錢拍在炕桌上,"明兒我陪您去學校,要真拖欠學費,這錢算我借您的。但有個條件——從今兒起,柱子哥的工資本得他自己攥著!"秦淮茹猛地抬頭,淚眼裡閃過一絲慌亂:"那怎麼成?家裡買米買面……"

"米麵錢我每月給您送來!"何雨琮截斷話頭,"您要真為孩子好,就該讓柱子哥挺直腰桿做人。他又不是您家長工!"

何雨柱在旁邊聽得直搓手:"琮子,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