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房子不錯啊,瞧這柱子這牆,又粗又厚實,難怪外邊都碎成渣了,裡邊還只是裂了一點。”董明對著基本上完好無損的牆壁感嘆,他搬來的時間不算久,搬進來以前,他就不止一次聽到蘇大強說要佔領這裡,起初他還不明白,為什麼蘇大強非要去佔領一棟私人的商品樓,搬進來以後,就發現這房子裡除了格局比較方正以外,處處都跟普通的商品房都不一樣。

最大的區別就是,這裡的柱子都特別的粗,這麼粗的柱子,他還是隻在一些地下停車場見過,還有那厚實的牆壁,因為太厚,他甚至覺得裡面挖空了都能睡進去一個人。

現在看到地震後依然屹立不倒的大樓,董明總是有些明白,為什麼蘇大強心心念念想要佔領這裡了,換做他,他也想要擁有一個這樣的碉堡。

許班長比較謹慎,他撫摸著牆上的裂紋,還開啟手電往裡面照了又照,不過他們都不是專業的鑑定人員,除了表面的裂痕之外,都瞧不出什麼所以然來。

樓觀魚沉默著一路往上,他快步走到眾人前面,先一步進了自已家裡,然後關門落鎖一氣呵成,這讓跟在後邊的時至寒立刻停下了腳步,他先是思考了一會兒,最後認命的轉過身,把其他人給支開了。

樓觀魚可不管後頭的人會怎麼想,他現在最要緊的事情就是去樓頂,看一看他家裡的雞崽們還活著嗎,最近兩天又是地震又是降溫的,可別都死了,不然他上哪兒哭去。

一路來到樓上,樓觀魚看著東倒西歪的水桶,心道不好,等他走過去試圖把水桶扶起來的時候,發現水桶的底部已經完全跟地面凍在了一起,要是強行抬起來的話,估計桶也會報廢,雖然說同樣的桶樓觀魚還有十幾個,但這些東西在將來就是不可再生的資源,用一個少一個,想要置換不僅要花大價錢,還得碰運氣,換回來的也有可能是舊的,鬼知道那些舊桶曾經裝過什麼東西啊。

為了避免自已的財產損失,樓觀魚就只能放任不管了,轉而去看其他沒倒下的桶,發現裡面的水已經完全被凍成了一個冰坨子,敲了敲,實心的,非常瓷實,這麼大一個冰坨子,以後想要取水會比較麻煩。

樓觀魚也沒再管這些水桶,反正一時半會冰也不會化,他匆匆拿著蓋子蓋了一下,就去看自已的小雞們了。

推開門,樓觀魚就看到小雞崽們全都擠到角落裡,縮成了一團,房間裡的雞窩移了位置,地上的滿地的雞屎,還有已經凍硬了的水,門窗倒是沒什麼大問題,再者就是原本有六隻雞的,其中四隻是樓觀魚後面孵出來的,現在只剩三隻了,一隻凍死了,兩隻不知道被什麼東西砸死了,拎著死掉的雞崽,樓觀魚直接扔進了堆肥箱裡。

雖說這雞不是病死的,但死了這麼多天了,再讓樓觀魚處理了拿去吃的話,他心裡膈應,好在還有三隻,而且他看了自已儲存雞蛋的地方,還有七八顆種蛋完好無損,樓觀魚打算過兩天把家裡收拾好了,就拿出孵化箱把那些剩下的雞蛋都孵化出來。

給剩下的三隻雞添了吃食,估摸著地震已經過去了,樓觀魚就拿出了一個鐵盆,裡面燒了點碳,有了碳火以後,屋子裡的溫度就上來了,那三隻雞崽也願意從角落裡走出來,開始喝水吃東西。

看到它們還能吃能喝的,樓觀魚鬆了一口氣,意識到自已似乎在裡面待了太久,於是他趕緊下了樓,正好在樓梯口碰到了時至寒他們。

時至寒抱著兩件厚棉衣,正要去找樓觀魚。

“你下來了?正好,咱們去把其他人接回來。”

樓觀魚跟在他身後下了樓,順便說出了心中的疑問:“其他房間都沒事了嗎?”

時至寒停下腳步,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沒事,反正咱們用眼睛看確實是沒問題,其他的就不確定了,不過就算有事,我想他們也不願意留在外邊了,實在是太冷了,大人都扛不過去,何況還有孩子呢。”

外邊荒地裡,眾人全都膽戰心驚的看著那棟樓,生怕下一瞬間,那樓就會坍塌下來,把裡面的人給埋起來,不過好在他預想中的倒塌並沒有發生,甚至那五個人都全須全尾的回來了。

歐媽媽跟歐爸爸帶著孫子孫女,一起迎了上去,歐媽媽毫不客氣的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給時至寒檢查著,生怕這孩子有半點閃失。

“還好,還好,嚇死我了,小寒啊,下次這種危險的事情,咱能不去了嗎?”

時至寒知道兩位老人家肯定非常害怕,於是笑著安慰他們:

“伯父伯母不用擔心,我們裡裡外外都檢查過了的,肯定很安全,就是家裡有些亂,不過這都不是問題,咱們回去再收拾。”

另一邊董明也在跟莫秀靈說家裡一切都還行,就是雞好像凍僵了,莫秀靈一聽自已的雞快凍死了,也是一陣心疼,心肝肉的喊著,董明不太理解他親媽,不就是幾隻雞嗎,雖然說平日裡還能下幾個蛋,可現在他們家的糧食都快不夠人吃的,他老媽還是執意要拿糧食去餵雞,在他眼裡,還不如全都殺了,還能吃口肉的。

莫秀靈怒罵兒子不懂事:“你個混不吝的,你知道啥,現在都知道缺衣少食的,這大災難也不知道啥時候才能過去,你等著吧,等到日後,你連雞蛋你都吃不著。”

董明被老媽罵得不敢抬頭,但心裡還是不太服氣的,他始終認為,等這次的災難過去了,那他們想啥時候吃雞蛋,直接出去買不就行了?

這完全犯不著浪費那點糧食餵雞嘛,不過這話他可不敢跟親媽講,不然她肯定會給自已一頓胖揍,他一個大男人,總是在外面被親媽揍,這可太不威風了。

許班長把人召集起來,現在樓裡的人還剩下四十三個人,士兵大部分都在帳篷區那邊,這裡就只剩下許班長跟另外五個人,加一起總共就是四十九個人,比大樓之前的人還要少一些。

樓觀魚看了一眼另外那些不是自已樓裡的人,一共五個人,全是老年人,一個個年紀都是六十歲左右,兩男三女,還有一個就是方葉喜,這個唯一留下來的年輕人。

方葉喜發現樓觀魚在朝他看過來,不知道怎麼的,他莫名的對這個大家口中的小魚房東,有點怵,不僅僅是他一直波瀾不驚的情緒,還有他古井無波的眼睛,不看人的時候,就像是一潭死水,泛不起一絲漣漪,有時候半夜想起來,還會讓他心頭一緊。

於是當此刻樓觀魚就這樣朝他看過來的時候,方葉喜不自覺就渾身一抖,身子也坐得很板正。

就在此時,樓觀魚伸手點了一下方葉喜。

“你跟林漾他們住一間,可以嗎?”

“我?我嗎?”方葉喜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已,似乎是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怎麼自已就要跟其他人住一起了呢?

不過樓觀魚倒是沒再理會他的驚訝,而是轉頭問了一下林漾他們,可不可以把方葉喜塞進去。

林漾跟楊明飛以及陳染三個人都罕見的沉默了一下,死去的那兩個人,是他們朝夕相處了四年的舍友,是旱災一年以來同患難的兄弟,現在樓觀魚問他們能不能塞一個人進去,讓那個人住進曾經兄弟的屋子,三個人都是心情複雜。

林漾還是第一次這麼仔細的看向方葉喜,對方正一臉戰戰兢兢的看著他們,他鬍子拉碴,頭髮蓬亂,連身上的衣服都是破破爛爛的,要不是晚上睡覺的時候緊靠著火堆,這人恐怕早就悄無聲息的死在了這個寒冬的早上,就像之前那幾個凍死的人一樣。

想到已經死去的人,林漾幾個人心情都不是很好,可還是聚在一起,商量了一下,陳染對於讓方葉喜住進來一事表現出了強烈的不滿意,在他心裡,方葉喜是侵入了他們幾人領地的陌生人,他的好兄弟才死了沒兩天呢,他們房間就要住進一個陌生人,這讓他心理跟生理上都表示出了不歡迎。

林漾嘆了一口氣,他就知道會這樣,平心而論,他也不想自已兄弟的房間住進去一個陌生人,但眼看氣溫越來越低,不讓他住進去,難道留在外邊看他凍死嗎?

想到這裡,林漾站出來跟樓觀魚打個商量,看能不能安排方葉喜去其他地方,樓觀魚想了想,記得似乎還有一個獨居的小張也沒了,於是又跑去跟之前搬上小張家裡的小王商量,小王本來也是暫住在小張家的,現在小張人都沒了,他也只是猶豫了一下,就同意了樓觀魚的請求。

安排好了方葉喜的住處,樓觀魚才鬆了一口氣,看著小心翼翼往樓裡挪動的眾人,樓觀魚發現自已似乎陷入了一個誤區,此時還有很多人沒有意識到末世開始了,他們的思想還是停留在末世之前,對於同伴的死還沒有麻木到什麼感覺都沒有的地步,按樓觀魚上輩子的思想,一個人死了,剩下的資源交給其他人瓜分,似乎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可對於末世初期的人來說,他們的情感還不能接受這種失去同伴的落差。

希望以後大家能慢慢適應吧。

樓觀魚輕輕嘆了一口氣,最後跟在眾人的身後,慢吞吞朝樓裡走去。

周圍的枯草跟草根數量有限,那幾個老人行動不便,就由眾人一起扶著,慢慢朝前走,其餘的人則幫忙把大家的物資都歸攏在一起,等到了樓裡再重新分配。

幾個老人倒是不怕大家把他們的東西給分了,沒瞧見人民子弟兵都還在嗎,而且能在冰天雪地的時候還收留他們這幾個老東西的,能是什麼壞人呢。

他們就是純粹的擔心,那樓裡到底是不是如許班長說的那樣,只是有些裂縫,但還能住人,沒有親眼所見,眾人的心裡都有些惴惴不安。

好不容易大家都挪到了大樓下面,年輕人們負責將東西一點一點的運上去,然後才扶著老弱婦孺們上樓梯,幾個孩子也在大人的鼓勵下自已爬了上去。

歐媽媽自已先爬了上去,緊接著才是歐月,歐陽跟在妹妹身後,給妹妹加油打氣,兩個孩子有驚無險的爬到上面,被歐媽媽跟許班長一把給薅了進來。

進了樓裡,大家明顯感覺到溫度的不一樣了,可以說,樓裡的溫度起碼比外面高七八度,這讓一直在寒風裡不斷打哆嗦的人,久違的感覺到了溫暖。

大家都是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樓裡的牆面,果然發現裡面並沒有什麼很明顯的裂痕,有的都是一些細小的裂紋,這種裂紋一般蓋了幾十年的老房子上也會出現,有礙觀瞻,但還是能住的。

退一萬步來講,他們不進來的話,難道要留在外面,被凍成冰雕嗎?

在樓裡起碼還有牆體可以替他們擋風,日子總能熬過去的。

二樓的地面上還有冰,這是之前滲進來的水,在降溫以後就凍成了冰,這會兒也沒辦法除冰,只能先放著別管,三樓是之前就收拾好的,他們回來後只看到家裡的東西七零八落的倒在了地上,只能認命再收拾一遍。

五個老人原本打算安排在三樓的,但是樓觀魚想了想,就跟許班長商量了一下,先讓人住在五樓,叫那些士兵們騰出一間三居室來,先給幾個老人住,剩下的,等他們有空再慢慢收拾一下,尤其是劉家跟張家,這兩家雖說都不在樓裡住了,可東西還在呢,樓觀魚也不想落人口舌,張家的自有張志誠過來收拾,可劉家現在就剩一個小孩子了,所以他打算先幫那個孩子把東西都收拾好鎖起來,將來那孩子想要就要,不想要,那也得他自已來扔。

橫豎他是不出面當這個壞人的,東西留著,以後給那個孩子也是一個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