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搬家

時至寒聞言打量了他一眼，對方無所謂的笑笑。

“我家在下河鎮的，年年被淹，今年淹得徹底，家裡好幾口人，就活了我一個，運氣不好，分到了毛坯房裡，真正的家徒四壁啊，現在好了，四壁也沒了。”青年說著聳聳肩，一派無所謂的樣子，他現在孤家寡人一個了，什麼事情都看淡了。

大概也只有這種沒有根底的人，才會被分配到一無所有的毛坯房裡，那裡沒水沒電，就連門窗都沒有裝，這種天氣下住在那裡就跟受刑似的，而且經歷了這場地震之後，也不知道毛坯還存不存在了。

幾個人聊著天的功夫，餘震來了，震感雖然沒有第一次強烈，但也將剩餘的幾棟房屋給直接震垮了。

眾人劫後餘生的抱在一起，遠處的房屋大部分都成為了廢墟，這個南方縣城並不在地震帶上，往上數好幾百年都沒遇到過大型地震，大家蓋房子的時候壓根沒考慮過抗震這種要求，只有樓觀魚的那棟大樓，因為當初那在包工頭眼裡無比可笑的抗震要求，在地震過後成為了周邊唯一一棟倖存的大樓。

那個青年所說的毛坯房離這邊並不遠，於是他們眼睜睜看著不遠處蓋到了一半的樓盤瞬間崩塌，即使在這邊都能聽到那震耳欲聾的聲音，以及周圍刺耳的尖叫。

越來越多的人朝這邊跑來，那些房子現在在他們眼裡就跟洪水猛獸一般，誰也不敢靠近。

中午的時候時至寒摸出了一塊壓縮餅乾，這是他出門的時候順手拿的，樓裡的男人們之前冒死拿了幾瓶水跟乾糧出來，大家一起分著吃了一些，剩下一半都沒有動，而其餘的人們則沒有那麼幸運了，他們逃出來的時候太過匆忙，別說拿物資，就連衣服都只是胡亂穿上的，此時看著樓裡的其他人吃著食物，都餓得吞口水。

樓觀魚正把吃剩下的壓縮餅乾收起來，許是見樓觀魚長得年輕白嫩，以為好拿捏，旁邊的一箇中年婦女眼珠子一轉，直接用手扯了扯樓觀魚的袖子，頗有些趾高氣揚的說道：“剩下的你不吃了就給我吧。”

樓觀魚看著她沒說話，只是默默的把餅乾塞進了口袋裡，壓根沒打算給那個中年婦女。

中年婦女見她不理自已，有些生氣的用力掐了樓觀魚的手一把，樓觀魚吃痛甩手就是一巴掌打過去。

“給你臉了？動手動腳的。”樓觀魚冷聲呵斥，時至寒跟樓裡的其他男人也都走了過來，擋在樓觀魚前面。

中年婦女被打了一巴掌，尖利的嗓音開始嚎：“沒天理啊，小小年紀這麼狠毒，我一把年紀了還被個小賤人打，哎呦喂~”

莫秀靈聽得氣不打一處來，直接上手開撕，一邊撕一邊罵。

“你個臭不要臉的老東西，你算個什麼玩意敢在我們這裡撒野！”莫秀靈一呼而上，樓裡的女人也都加入進來，那些原本跟著中年婦女在一起的人這才上來勸架。

中年婦女大喊：“要死了，你們是有多了不起啊一塊餅乾摳摳搜搜的，誰稀罕啊！”

“你不稀罕，你不稀罕就別舔著臉上來討，當了乞丐還給人擺譜，我呸！”

戰況逐漸升級，這幾個月來只能龜縮在屋子裡，大傢伙早就憋出了一團火來了，這婦女正好撞槍口上了，於是樓裡的女人們把積攢了幾個月的火氣朝她發洩，一頓亂揍下去，神清氣爽，那婦女跟同伴哪裡是樓裡這些女人的對手，被暴揍一頓後只能灰溜溜的跑遠了些。

莫秀靈帶著一眾女將凱旋而歸，樓觀魚在旁邊看得一愣一愣的，他知道這些阿姨姐姐的戰鬥力強，沒想到她們戰鬥力這麼強，令人咋舌。

因著個小插曲，下午平靜了許多，在等待了幾個小時後，眾人見救援隊遲遲不來，但肚子都餓得咕咕叫了，嗓子眼也幹得冒了火，更何況還有人鞋都沒穿，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有人開始提議去廢墟里扒拉點東西出來，沒有吃的，能有瓶水喝也不錯啊。

時至寒他們一群男人也商量著要不要再去樓裡看看，之前地震的時候沒什麼感覺，現在看見樓塌了才咂摸出幾分後怕，這兒的人對地震沒啥經驗，總覺得那些樓房現在都不結實，生怕走進去了出不來。

於是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沒怎麼敢起身回去。

旁邊的幾棟平房已經有人進去搜集了，偶爾還有一些小余震，但比起餓肚子來說，這些餘震還是小問題。

樓觀魚看著那些人走進塌得只剩半截牆壁的屋子裡，尋找著可能會存在的食物，但其實大家都知道，找到屍體的可能性也許比找到食物的可能性要大得多。

果然，沒過多久的功夫，就有人從一堆磚塊裡翻出了一個老人，腦袋直接被掉下來的房梁砸扁，顯然是沒氣了，那人被嚇了一跳，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一邊跑一邊大叫。

旁邊有人看不過去了，又把那些小石頭給埋了回去，就當做墳了。

幸好那邊離山坡比較近，周圍房子裡的人大部分都逃了出來，只有小部分沒來及跑，都被埋在了廢墟下面。

下午的時候陸陸續續有救援人員過來，人不多，看到這邊還算安全，問了幾句又交代了些什麼就匆匆離開了，許班長他們也帶著人跟著一起去救災了，只留下幾個士兵在這邊守著，時至寒過來跟大家複述了一遍：

“政府已經開展搜救行動了，咱們先熬一晚，待會晚點會有人來送食物，但東西可能不會太多，一切還得靠我們自已，我的意思，還是要派人回去拿些食物跟禦寒的衣服出來，白天已經這麼冷了，晚上只會更冷。”

聽完了時至寒的話後眾人開始竊竊私語，有贊同的，也有反對的，然而最先站出來的，卻不是董健，而是張志誠，他老婆就是樓裡唯一的產婦，現在小女兒還在月子裡呢，可他們出來的時候身上只裹著一層毯子，產婦跟嬰兒不能受凍，張志誠說什麼也得給老婆孩子弄點保暖衣物回來。

張志誠一出來，就陸陸續續有人站出來了，張志誠的老婆淚眼汪汪的拉著丈夫的手，她不敢告訴丈夫自已的肚子現在隱隱作痛，但是看著凍得臉色發青的父母跟孩子，又說不出讓他別去的話來。

張志誠拍了拍妻子劉麗的手，安撫她：“別怕，我們樓很結實的對不對，我很快就會回來了，你別怕。”

樓觀魚看著張志誠老婆的臉色總覺得不對，對方是個產婦，都說女人月子做不好會落下一身病，還有那小小的嬰兒，才一點點大，要是著涼的話那可是很嚴重的事情，想了想，樓觀魚也跟著站到了隊伍裡面。

時至寒見他站出來，有些不滿地拉了拉他的袖子。

“你就別去了，我待會順便幫你拿點吃的喝的下來。”

樓觀魚搖搖頭：“不是這個，我想上拿個醫藥箱下來，張大哥的女兒太小了，還有麗麗姐，她才剛生產完沒幾天，外面太冷了，光靠毯子不保暖，我門口的櫃子裡還有一個露營帳篷，待會拿出來，先給她們母女兩個用，好歹能擋點風。”

時至寒聽到以後便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叮囑他一定要注意安全。

樓觀魚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大概是覺得他的關心似乎，有點超過了一個租客對房東該有的注意了。

樓觀魚想了想，對他說：“你別怕，我的樓很結實的。”

時至寒不置可否，就現在的情況來看，確實很結實，畢竟周圍只剩這一棟沒倒了。

留下的那幾個士兵也說要進去一趟，隨著人數越來越多，樓觀魚表示地震才剛剛開始，萬一待會還有餘震呢？這麼多人一起進去太危險了，最多隻能進去十到十五個人。

餘震不知道什麼時候再來，大家都表示要速戰速決，於是迅速點了十二個人打算一起進去，正當他們準備出發的時候，旁邊的青年說話了，他問能不能帶上他一起。

“我還有點力氣，能幫你們拿東西，我只要口吃的就行，別的不要。”

時至寒看了看他，又看向樓觀魚，樓觀魚點點頭，又搖搖頭，意思是帶他進去可以，不能進屋。

樓觀魚都同意了，青年就跟著眾人上了皮艇，十幾個大男人到達樓下，順著二樓唯一開啟的窗戶爬了進去，樓觀魚讓青年跟著時至寒他們，自已則一口氣上了樓頂，果然那些雞都餓得沒精神了，樓觀魚趕緊把飼料給它們續上，又加多了一些放在一旁，水也倒了一大盆，看著雞崽們吃得狼吞虎嚥的，樓觀魚鬆了一口氣，可算沒把它們給餓死。

檢查了一遍雞窩，沒發現有漏風的地方，樓觀魚下了樓，在玄關處翻出一早準備好的揹包，這樣的揹包樓觀魚準備了五六個，分別放在屋裡的各個角落，玄關這邊放了兩個，他只拿出一個放到門外面，然後又從倉庫裡把打包好的卡式爐跟氣罐，想到人多，他還提了兩桶水出來，一起放到門口，裡裡外外又掃蕩了一遍，直到碩大的登山包又被塞滿，他才提著帳篷包出來。

時至寒也大包小包的走上來，他的手裡也提著一桶水，身後還跟著剛才的那個青年，同樣大包小包，還提著水壺。

“來了？咱們分一分，把東西都拿下去。”

東西有些多，三個人在門口分了一下，每個人兩手都提著東西，跟搬家似的快步下樓，要不是靠著意志力撐著，幾人都提不動這些東西。

三個人小心翼翼走下樓，然而就在此時，地震又來了，這次震感比之前幾次餘震還強一些，連樓體都晃了幾下，樓裡的人們趕緊抱著東西往外跑，三人拿的太多，只能靠著牆壁坐在走廊上等待餘震過去，青年已經有些嚇得腿軟了，要知道這棟樓可是被震了好幾次了，萬一他倒黴的這一次就塌了了呢？

不過好在地震過去後，天花板只是掉了些灰下來，並沒有真的坍塌。

青年鬆了一口氣，樓觀魚跟時至寒對視了一眼，努力撐起有些軟的腿，慢慢往下走，等他們來到二樓，其他人已經離開，只有董健跟兩個軍人在那兒等著他們。

三人碩大的揹包令人矚目，幸好他們留了兩艘皮艇，幾人分開上了皮艇，一路往山坡那裡劃，就在他們快到岸邊的時候，又是一次餘震，好在這次的餘震並沒有很嚴重，他們的皮艇搖晃了一下就穩住了。

樓觀魚下了船，率先找地方把那個帳篷給搭起來，搭好以後就讓張志誠帶著老婆孩子住進去。

張志誠兩口子都以為這帳篷是小房東給自已搭的，沒想到居然是給他們的，一時間激動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樓觀魚不耐煩的讓他們快進去：“外面這麼冷，你們快進去吧，孩子都要凍壞了。”

張志誠跟劉麗一聽到孩子挨凍，頓時也不推辭了，趕緊帶著孩子進了帳篷裡面，樓觀魚在裡面鋪了一層薄毯子，汪阿姨把他們剛才拿下來的毯子也鋪了上去，儘量不讓兒媳跟小孫女冷到。

但帳篷裡還是冷，劉麗把身上的衣服緊了又緊，卻還是覺得冷。

而外邊，樓觀魚已經把卡式爐掏了出來，拿出來以後，他才想到自已好像忘了拿鍋子，好在那邊董健一家扛了兩口鍋出來，那還是莫秀靈吩咐的，不然董健壓根想不到要拿鍋子。

莫秀靈給了樓觀魚一口小鍋，另一口他們自已架起來，打算在周圍蒐集一些木頭來生火燒水啥的。

樓觀魚有了鍋子就開始燒水，水開以後抓一把燕麥片丟進去，再煮幾分鐘就可以直接吃了，味道自然是沒有的，但能填飽肚子就已經很不錯了。

用一次性紙杯給樓裡的每一個人都分了一小杯，那麼莫秀靈還沒生好火，主要是周圍都是水，乾的木頭不好找，大傢伙找了半天，也就找了幾根半乾的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