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媽媽灌了個熱水袋給時至寒,這玩意還是時至寒買來給歐媽媽冬天暖手用的,沒想到他先用上了。

一面抱著熱水袋,一面跟幾人報備:“昨天晚上我們正準備撤離呢,河水就把堤岸沖垮了,一連沖走了好幾個人,我跟董大哥他們手拉著手才沒被衝散,沒敢回來,在河堤忙了一晚,剛剛才把堤壩堵好,但下游還是被淹了,那些被沖走的人也沒找回來,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聽到這個訊息,屋子裡的幾個大人臉色都不太好看,歐媽媽更是死活不讓時至寒再出門。

“這太危險了,那水流這麼大,你要是也被沖走了可怎麼辦,不行,不能去了。”

時至寒也有些後怕,現在歐向輝遠在海城,他是家裡唯一的一個壯勞力了,要是他出了事情,兩個老人加一個孩子在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可該怎麼辦才好呢。

所以哪怕歐媽媽不說,他明天也不會過去了,而且按照現在的雨量,明天的河岸邊會更加兇險,恐怕連那些士兵都不敢輕易靠近了。

時間來到半夜,大雨連著下了這麼多天,終於在今天晚上,河水決堤以後,洪水便一發不可收拾,就在時至寒他們回來以後沒有多久,原來的河水直接把岸兩邊的房子都給淹沒了,士兵們也來不及堵堤壩了,直接帶著那些災民轉移。

離開的路上,軍卡里都是一片哭聲,每一個人都凍得瑟瑟發抖,大半夜的,終於將這些災民給安置好了,全都安排進一個學校的宿舍裡,宿舍裡面只有空床板,大傢伙凍了一晚上,一直到清早,那些救災物品才發放下來。

樓觀魚這邊也順便發了一份,都是一樓計程車兵帶過來的,同時帶過來的,就是一樓快要被淹沒的訊息。

“昨晚就發現水已經到山坡下面了,今天都到一樓門口了,再這樣下去,水淹進來也只是時間問題。”

樓觀魚神情凝重,他也沒想到居然這麼快就淹到了一樓,他還以為最起碼能撐個二十天的,不過半個月也差不多了,樓觀魚當即跟許大尉說:“既然這樣,我安排你們住到樓上吧,就是有些高,都在五樓六樓。”

許班長有些不好意思,說好了只是借用一樓的兩個門面而已的,現在咋還登堂入室了呢。

樓觀魚打斷了他拒絕的話:“你們現在可是樓裡的主力軍,別的不多說了,萬一真遇到點什麼災情之類的,我們這一棟樓的人可就全靠你們了。”

許班長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又轉頭看了一眼外面的大雨,雖然不是一開始的暴雨了,但雨水一直沒停下來過,彷彿是要把過去一年沒下的雨在幾天之內下完。

也許是知道接下來會面臨更大的危險,許班長當機立斷讓大家帶著傢伙事全部往樓上搬。

就在他們全部人都搬到樓上的時候,一樓的水眨眼間就漫了進來,許班長他們再出去一看,水已經沒過了腳踝,要是他們不搬走,可能半夜睡醒人就直接躺在水裡了。

“乖乖,這水真大,我這輩子也沒見過這麼大的水。”

“頭兒,外面全被淹了,咱們的車子開不出去了。”一個士兵冒雨冒出去觀察了一下,回來就告訴了大家這個噩耗。

許班長皺著眉:“水已經這麼高了嗎?”

士兵比劃了一下自已胸口的位置:“就走到坡中間,水都已經到我這裡了,坡底下更深,車是真的開不出去了,開到半路恐怕會直接熄火。”

不能出去,那就意味著他們到不了河邊,去不了河邊,就無法堵住決堤的缺口,不過現在堵不堵意義也不大了,這雨如果一直不停的話,他們再怎麼去堵,也都是堵不住的。

既然外面是出不去了,許班長看了一下四周,乾脆讓大傢伙把一樓給保住,於是眾人又開始熱火朝天得給一樓造了一個小型堤壩。

一樓只留下門口的那個大門,所有的門面都被拉了起來,好在門面也就這一面有六個,另一邊就是車庫,如今已經停滿了車,他們只需要負責把門面的卷閘門底下堵起來,再把大門口那裡也堵起來就完事了。

許班長不知道這樣簡易的防洪設施能堅持多久,但總比什麼都不做的好。

因為天氣降溫,樓觀魚有點著涼了,晚上吃完飯以後頭也一直暈暈的,於是起身去找藥,就在拿到藥的一瞬間,樓觀魚身體晃了一下差點沒站穩,手裡的藥跌落在地上,一下子就不見了。

樓觀魚愣住了,他扶著架子站穩,重新拿了一顆藥吞下,躺回床上的樓觀魚回想著剛才的感覺,可惜腦子暈乎乎的有些糊塗,加上藥效上來,很快就睡著了。

早上起來,樓觀魚還有些發熱,但還是堅持起來給自已弄了點餅乾當早飯,就著暖瓶裡的熱水一點一點的吃著,吃完後又吃了一顆感冒藥,這才重新躺回了被窩裡,拿出手機準備刷一下最近的資訊,結果推送的第一條訊息,就是各地陸陸續續發生地震的事情。

樓觀魚刷手機的手微微一頓,原來昨晚真的不是他的錯覺,這裡真的地震了,雖然只有一小會但已足夠令樓觀魚震驚了。

上輩子在暴雨期間也是偶爾有小地震的報道,但是樓觀魚當時只專注於海城,對外地的新聞並不關注,所以她壓根不知道,在南方的這個小縣城裡居然這麼快就地震了!

不,不對,除了地震,還有一個事情。

樓觀魚忍著身體的不適,再次爬起身來,重新燒了滿滿一大壺熱水,提著熱水跟藥箱來到了五樓,果然看到不少士兵或躺在床上,或躺在地上,有些戰士已經燒得臉都通紅了起來。

許班長也不能倖免,他們這些日子風裡來雨裡去的,休息不好還要淋雨受凍,能堅持到現在才生病,已經算身體素質不錯的了。

看到樓觀魚提著水跟藥箱下來,許班長一個大男人都覺得眼眶酸澀,險些落下淚來。

“小樓同志。”

樓觀魚聽著他那破鑼嗓音,趕緊讓他打住:“你可別說話了,來,這些都是感冒藥跟退燒藥,還有體溫計,你們先測一下體溫,超過三十八度的,就得吃退燒藥了,沒有到三十八度的,就吃這個速效感冒膠囊。”

許班長他們出來的時候啥都帶了,就是沒有帶這些最基本的感冒藥,此時樓觀魚拿出來了,他們也不矯情,挨個檢查體溫,確認沒有發燒的就喂兩顆感冒藥,發燒的就塞退燒藥,樓觀魚拿下來的體溫計有很多個,花了大概一個小時的時間,就給所有人都餵了藥。

樓觀魚想的沒錯,這些士兵們基本上都有感冒的跡象,這不僅僅是因為他們起早貪黑,以及淋雨的緣故,最主要的是,樓觀魚記得前世的這個時候,全世界都爆發了流感,各地的症狀不太相同,但共同點都是發熱,咳嗽,喘不上氣,看起來就跟之前的新冠差不多,可是又沒有新冠那麼嚴重。

而那時候正是世界各地都在爆發洪水的節骨眼上,不僅缺醫少藥,還因為交通不便,最後這場全國性大流感,導致了將近一半的人死亡,這種死亡率堪比埃博拉。

就是從這一刻起,人類才真正意識到,世界末日原來早就悄然來到,世界人口因此驟減,一些人口較少的國家甚至直接滅了國。

他們國家人口基數大,但經過這一次大流感以後,也只剩下不到一半的人活著。

許班長吃了藥以後迷迷糊糊的睡著了,睡著睡著,忽然身邊一冷,等他被凍醒的時候,發現原來是又停電了。

停電以後,周遭安靜的只剩下雨聲,這雨居然真的一點要停下來的跡象也沒有。

樓觀魚在他們睡著以後就挨個給樓裡的住戶發放感冒藥,就末世前最便宜的速效感冒膠囊,每家每戶都發了三板,囑咐他們一旦身體出現了問題就要趕緊吃藥,弄完這一切之後,樓觀魚才氣喘吁吁的回到自已家裡。

他剛把熱水燒開,突然聽到“啪”的一聲,又停電了。

樓觀魚起身把燈關上,點起了蠟燭,小電爐接上蓄電池的電繼續燒熱水。

水開以後,他又吃了一次藥,這一次藥效發作的很快,他陷入沉睡之前,心裡還想著自已今天似乎還沒來得及餵雞。

就這麼昏昏沉沉的病了三天,樓觀魚的病終於好起來的時候,一樓的簡易堤壩終究是沒有保住,還是讓那些水滲了進來,許班長下去一瞧,這不行啊,外面現在出不去,他們能用上的東西都已經用上了,但還是堵不住那個缺口。

等樓觀魚發現的時候,許班長居然異想天開想要讓人去堵缺口,樓觀魚沉默了一會兒,示意許班長跟著自已走。

許班長跟著他來到工具間,正好奇他要帶自已來幹什麼的時候,卻發現他開啟了工具間的門,然後就這麼水靈靈的從裡面拖了個充氣艇出來。

不是,你有這好東西你不早說?

在許班長的注視下,樓觀魚足足拖了三個充氣艇出來,累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直喘氣。

“你怎麼也不搭把手啊?”

許班長:“……我以為是你想要表現一下自已呢。”

神特麼想表現自已,大病初癒的人表示根本不想這樣表現,樓觀魚第一次對許班長翻了一個白眼,指著工具室對許大尉說:

“喏,裡面還有三個,你扛出來,還有氣泵,這個你們應該會用。”

許班長翻看了一下充氣艇,這小子,買的居然還是最好的那種救援用的充氣艇,質量非常好,當下表示非常滿意,然後立刻招呼著大傢伙過來把這些給搬出去。

“來,過來把這些搬出去,咱們想辦法去一趟軍部,看看那邊有沒有多餘的物資,至於這一樓,算了,先這樣吧。”

樓裡的住戶們聽到許班長說要去軍部搬物資,紛紛從家裡探出了頭來。

時至寒也是一樣,他趴在走廊上,臉上還有些通紅,這是發燒燒的,他已經連著燒了好幾天了,家裡只有感冒沖劑,沒有退燒藥,唯一的退燒藥還是樓觀魚送來的,就一盒,全給他吃了,這才勉強把體溫給維持在三十七度左右,沒讓情況繼續惡化下去。

之前時至寒發高燒的時候,可把家裡的兩個老人跟兩個孩子給嚇壞了,歐月年紀小,哭著問爺爺奶奶時叔叔是不是要死了,正好被醒過來的時至寒聽見,又好氣又好笑。

好在樓觀魚雪中送炭,這才讓他撿回一條小命。

這會兒聽到樓下說有充氣艇了,他也挺想跟著坐上去,一起去外面搜尋一下物資什麼的。

許班長知道大家心裡都在想什麼,他自已也有些忐忑,因為這小小的充氣艇,還不知道能不能堅持到軍部呢,這麼輕,萬一半路被洪水捲走了可咋整。

樓觀魚也表示不贊同他們去軍部:“這裡離軍部太遠了,現在外面又是大雨又是洪水的,本來就不好分辨方向,再加上這麼大的雨,你們人去就算了,再帶些物資回來,我這個衝鋒舟可是會沉的。”

房東都這樣說了,許班長才打消了去軍部的念頭。

“不是,不能去軍部,你把船弄出來給我們幹啥?”

“當然是給你出去,在弄點沙袋回來,將一樓的門徹底封死的啊,你沒發現現在外面的積水都快有一米深了嗎?照這樣下去,那個門遲早是守不住的,還不如徹底堵死了,這樣起碼裡面還能堅持幾天不被淹,而水要淹上二樓,那就更好辦了,堵死門窗啥的,咱們繼續往上撤。”

“還要往上嗎?你往上可就只剩六樓了。”

樓觀魚點點頭:“就是六樓,沒辦法,人命要緊,誰知道那些洪水會不會真的從視窗的縫隙裡灌進來,防患於未然嘛。”

其實許班長想說的是,他還從未見過洪水能淹這麼高的,這裡還是在山坡上,本身地勢就已經很高了,要是水真的淹到了二樓,那市區豈不是早就成了一片汪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