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林霧螢聽到走廊裡面吵吵鬧鬧的時候,雖然心裡有好奇但是也沒有開啟門去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
她就拿著一瓶氣泡水,盤腿坐在沙發上,聽著門外的動靜,反正這個小區一梯兩戶,這動靜肯定是對面張澤淵他家傳來的。
當她將喝完的瓶子扔進垃圾桶的時候,門鈴響了,還有張澤淵的聲音。“霧螢姐,你在家嗎?”
林霧螢充耳不聞,起身去廚房洗手,出來的時候門口的人依舊鍥而不捨的在敲門。她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臉上卻掛著得體的微笑,然後開啟了門。
站在門口的張澤淵身邊放著一個行李箱,看到自已的時候臉上堆起討好的笑。“霧螢姐,沒打擾到你吧?”
林霧螢搖搖頭:“沒,怎麼了?”
張澤淵拍了拍行李箱把手:“我要搬家啦,來和你道個別。咱們以後有緣再見!”
林霧螢詫異的挑挑眉,視線越過他看向他身後緊閉的房門,問道:“這麼突然?”
張澤淵尷尬的摸摸鼻子,有些生硬的轉移話題,說道:“對了霧螢姐,你做的菜都好好吃,我和我哥哥都吃完了!”
他的語氣誇張,表情卻誠懇,眼神清澈得反光,這一瞬間林霧螢終於意識到眼前這人不過是個剛成年的小孩。
“以後有機會的話我再給你做。”林霧螢淡淡道。
張澤淵一聽,愣住了,他詫異的問:“你不生我的氣?”
林霧螢放在把手上的手緩緩滑動,垂眼看向門框縫隙裡面的幾根斷髮,“不至於,你不過是聽了你哥的話,我不會遷怒於你。”
“嗯?”張澤淵瞬間慌了,又有些驚訝林霧螢果然如他哥所說,早就把鍋甩在了他的身上。
“怎麼?”
張澤淵訕訕一笑,知道現在解釋起來反倒像是在欲蓋彌彰,便無奈的擺擺手說道:“沒事沒事,不打擾霧螢姐了,我先走了。”
林霧螢點點頭,利落的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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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一間空曠的房裡。
林霧螢穿著一件加厚的墨綠色絲絨旗袍,肩膀上披著一件藏青色披肩,頸間帶著一串珍珠項鍊,烏黑頭髮挽成髮髻用髮簪束在腦後,臉上畫著淡妝,岱眉輕掃,唇紅齒白,端坐在四四方方的、有些破舊的桌子邊上,右手肘撐在桌子上,食指微微彎曲抵著自已下頜,一手落在腿上,神色淡淡的盯著前方,若仔細看能發覺她的眼神渙散,早就已經神遊天外。
桌子右邊擺著一盞做舊的銀行臺燈,刷銅的底座,綠色的燈罩,這是這個房間裡唯一的光,暖黃色的光照在她的側臉上,她的臉一半在光裡,一半在陰影裡,好巧不巧,那條涇渭分明的線落恰好落在她眉心的痣上。
在她的正前方,放著一個三腳架,上面放著一個正在工作的攝像機,上面插著影片傳輸線,漆黑的線隱在黑暗裡,從緊閉的門下縫隙裡面穿過,然後又從隔壁門的下面伸進去。
林霧螢就著這個姿勢坐了很久,連撐在自已下頜的手指彎曲的角度都沒有任何改變,似乎她是個工藝精良的機器人,身體裡面只有電線沒有一根神經。
“好了。”
一道冷漠僵硬的男性聲音響起,林霧螢緩緩抬頭瞥一眼房頂上面正在閃爍紅光的監視器,微微勾了勾嘴角,淡淡道:“記得把畫發我郵箱。”
乾澀的喉嚨發不出清脆的聲音,她的聲音略顯低啞,很快緊閉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房間裡面的燈也被開啟,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端著一杯溫水朝林霧螢走來,將水杯放在桌子上以後又沉默的離開。
林霧螢將杯中的水喝乾淨,開啟抽屜,拿出自已的手提方包以後離開了這間詭異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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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其實不算晚,剛剛十點半,明天不用上班,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夜生活才剛開始,林霧螢當然也不例外。
她回頭看一眼已經來過許多次的三層別墅,剛剛待過的那個房間此時還亮著燈,窗簾擋在窗戶裡面,遮住裡面的動靜,難以窺見分毫。
她走到馬路邊的路燈下,從方包裡拿出一包煙,動作利落的點燃,深吸一口後緩緩吐氣,騰空的煙霧其實有些難聞,她眯著眼看咽漸漸飄散,然後又吐出一口濃煙,再繼續看著。
等到手裡的煙抽完,她才緩緩的朝前走去。
別墅雖然不在市中心,但是也不算偏,這條馬路朝前不過百米就是地鐵站,出行很方便,現在的溫度並不算高,林霧螢穿的也少,不過一會功夫就感覺到渾身都冷,她拉一下披肩,小跑著進了地鐵站才感覺暖和了些。
林霧螢提前一站下地鐵,拐進一處熱鬧的小吃街,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裡,找到那家常常光顧的炒粉店,買了一碗炒粉,然後走著回了家。
等到家的時候,她和炒粉都已經冷透了。
不過沒關係,炒粉放進微波爐裡三分鐘就能熱,她熱水裡面走一遭也就暖和了。
等到她穿著舒服的睡衣,盤腿坐在飯桌上,準備吃炒粉時,早已經開啟待機的膝上型電腦恰時響了一聲。
她滿意的輕笑一聲,起身將電腦搬到飯桌上,開啟郵箱,點開最新收信,笑意從嘴角盈滿眼眶,整個人都變得放鬆而暢快。
她端起炒麵,劣質的食材散發的味道讓她垂涎欲滴,她迫不及待塞滿一口,然後看向充滿整個電腦螢幕的油畫。
她的眼神審視,想要看清楚畫裡面的每一寸是否都和自已構造的畫面一模一樣。
漆黑的房間、昏暗的燈光、呆滯的美麗女人。
在確定裡面的每一筆都是按照那個房間裡面的畫面落筆的,蘇清晚滿意的撥出一口長氣,吃炒麵的動作都放肆了些。
擦乾淨嘴,林霧螢用手仔細摩挲畫中自已的模樣,整個人都變得充盈起來,無論是胃裡面還是渾身的每一根神經裡面,都變得滿足。
這就是她每個週末用來放鬆自已的方式,去到那個房間,按照他給出的要求,擺好自已的姿勢,等待他將自已勾勒。
最後,她會得到一張電子版的畫,以及一筆酬勞。
其實酬勞什麼的,林霧螢並不在意,她享受的是在那個房間裡面成為一個木偶的狀態,她的軀體被他完全支配,但是她的思維又屬於自已。
這種表裡不一的狀態,讓她沉迷。